19、第 19 章 ...
-
“轰隆——”
雷声宛如在耳边炸开，墨色的天际划过一道白色的闪电，雷声轰鸣，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声惊雷。
此刻姜瑭心中也炸开了一道惊雷。
完犊子，原来他已经失去了命骨吗？
可是按照书中所说，取出命骨后的瑞兽都没活过七日就死了，姜瑭怎么算自己都活了一个多月，虽然一开始身体有些不舒服，但后来莫名其妙就好了，中途甚至中了毒都能恢复过来，这是活不久的状态？
他还觉得自己能活好几十年呢！
不过，大魔头血洗泽阳府逼问宋永峥，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帮他问命骨的下落。怎么说，姜瑭有点感动。
大魔头看起来挺凶的，关键时刻竟然还惦记着他的死活，想来这段时间的亲亲贴贴蹭蹭没有白费，以后还要加大力度，争取成为大魔头的头号爱宠，可以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那种！
要下雨了。
宋永峥疼得不断颤抖。
不仅要承受断手之痛，紫色的雷火更如跗骨之毒一般不断撕扯着断口，可纵然这么疼，当傅灵均问出当年吹埙之人时，宋永峥眼底只有一丝疯狂，低吼道：“你休想从我口中知晓当年之事！”
语气怨毒，歇斯底里。
“既然如此。”傅灵均依旧是那般温和平缓的说着话，雷火跳跃的掌心轻轻从宋永峥的肩头砍了下去，“便不用再说了。”
扑通，重物落地。
“啊！！”宋永峥嘶吼着，恐惧着，甚至悔恨着。
他没想过傅灵均会这么强！
天悲谷的禁制几乎封锁了所有灵气，这疯子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他原本以为傅灵均撕碎封印后，自身修为也要折损大半，而他身上有无数防御法宝，再怎么样也能抵挡住这个疯子，没想到连圣尊江长远亲手炼制的法器，傅灵均都能轻易破开，这修炼速度未免太过恐怖！
此子绝对不能留！
他已经传了消息出去，圣尊马上就到，只要他拖延时间到圣尊过来，便能亲眼见证这疯子被大卸八块，看他还如何猖狂！
宋永峥心底划过无数念想，面上却还是那副懦弱的样子：“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一定要拖延时间，拖延到圣尊来救他！断臂可以寻天材地宝再生，命没了可真的完了！
“我本来是想听你说的。”傅灵均低垂眼眸，看着被弄脏的地面慢慢被染成红色，“怎么办呢，我更想你死啊。”
“我死了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答案了！”宋永峥惊惧。
傅灵均手中的雷火靠近了宋永峥的脖子，而后听见有破空之声快速朝着此地而来。他余光看到有一柄白玉骨扇破空而来，显然赶来的尊者怕宋永峥被杀，已经出手想要阻止他了。
他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原本想要杀宋永峥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打向那柄骨扇。
“傅声！你放开他！”来人大声喝道。
踏空而来的是两仪宗的道圣燕从西，此刻骨扇已经快速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一袭青衫道袍翻飞，燕从西从天而降重重落地，将地面踩裂。
惊雷酝酿的大雨终于开始落下。
一层淡紫色的雷火轻轻覆上了傅灵均的体表，一同将怀中的毛团也护住了。
雨点噼里啪啦砸豆子一般倒了下来，砸在干燥的地面上，溅起一股土腥味。
白色的闪电像终于脱困的巨兽，像是无数条迅猛的毒蛇，又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奇形怪状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将整片天空切割的支离破碎。
傅灵均没有看燕从西。
圣者可踏空而行，除了燕从西之外，漆黑的天幕之上还有一位白袍男子。
在这样碎裂的天幕之下，那位白袍男子凌空立在雨幕之中，体表覆着一层薄薄的光幕，阻隔了不断飞溅的暴雨。他踩着空气走下来，仿佛凭空生出了楼梯一般。
是道修圣尊江长远。
数千年前将傅灵均封印在天悲谷的人。
看到人来齐了，傅灵均抬手，当着两位尊者的面将宋永峥另一只手臂卸了下来。
“啊啊啊！！”宋永峥疼得面部狰狞，声声凄厉。
“傅声，你竟然敢！”燕从西勃然大怒，手中骨扇瞬间幻化出无数道虚影，朝着傅灵均激射而来。
这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折磨宋永峥，这不是在啪啪打他们的脸吗？燕从西师承万霆宗道圣苏摇微，更是连那把用蛟龙骨炼成的骨扇都传给了他。除了江长远，便是他名气最大。
这样的人自然有傲气。
骨扇虚影从四面八方包抄而上，却在靠近傅灵均的刹那，被一大片雷火焚烧殆尽，只余下那一把真的倒射回到燕从西的手中。
傅灵均体质特殊，生来便能控制雷火。这世间万物，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水分，雷火便会钻进去从里到外将目标破坏。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将宋永峥的胳膊砍下来，只因人类体内的血液也是能够引燃雷火的绝佳之物。
下雨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收割所有大雨中人们的性命。
“我为何不敢？”傅灵均的表情十分放松，眸子亮晶晶的，能看出来，他十分享受宋永峥的挣扎和痛苦。
“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修炼走火入魔才杀亲杀友，当年念你年幼未取你性命。现在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燕从西身形分出数道虚影，朝着傅灵均飞掠而来。
淡紫色的雷弧从傅灵均的指尖绽放，而后顺着茫茫雨幕，铺天盖地的雷火在大雨中蔓延开来，气势滔天，将整片漆黑的天空都烧成一片紫光。
在雷火蔓延开的那一瞬间，燕从西被定格在了原地。雷弧在他的身上游走，像是密密麻麻的毒蛇将他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这还是因他已进入圣者境。
离傅灵均最近的宋永峥直接被生生烧成了飞灰，雨水冲刷而下，瞬间消失无踪。
离得远的泽阳府修士们还叫嚣着、挥舞着各类法器和相行陷入焦灼战斗，漫天雷火困住了他们，相行抽一下抽飞一群人，失去灵气护体，那些苟延残喘的修士们也一同被雷火焚烧殆尽。
泽阳府宋家，从今天开始起便成为历史。
江长远亲眼看着泽阳府被屠杀殆尽，体表光雾慢慢变成金色。他的双手飞快结印，口中振振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注]
其声如钟，仿佛敲击一下，声浪便会一波一波向外扩散。
只听这一句，姜瑭便感受到傅灵均身体的紧绷，好似在和什么痛楚抵抗一般。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江长远手中结印速度越来越快，随着这一句话说完，他手中倏地出现一个硕大的金色圆盘。那圆盘上流转着乾坤之卦，而后在他手中快速变大，向傅灵均镇压而来。
金光冲散了傅灵均身前的雷火，救出被困的燕从西，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朝着傅灵均冲撞而来！
傅灵均受损的神魂此刻被撕扯的厉害，神魂激荡，头痛欲裂。体内运转的灵气忽然像是发了疯到处乱窜，不断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姜瑭窝在傅灵均怀中紧张得要命。
剧情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偏差！原文道修圣尊根本没有出现，主角宋晋遥也成功拿到了命骨逆天改命，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产生了变化，难道瑞兽出逃，命骨丢失，他就是最初的变数？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
一句又一句，随着江长远的声音，悲怆的、懊悔的、愤恨的、仇视的、狂躁的……无数负面情绪从傅灵均心底最黑暗的地方涌了上来。
在傅灵均的世界中，雨幕化为泼天的血雨，一张张染血的熟悉的脸倒在了他的面前，刺痛的神经几乎让他发疯，乱窜的灵力终于找到机会重创了他的脏腑，下一刻，他呕出一大口血来。
姜瑭看到了血简直吓坏了！外伤他还能舔舔愈合，傅灵均内伤吃丹药根本无用，他会死的！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
沉稳如钟的声音不断从江长远口中诵出。他念的每一个字，都是静心驱魔的咒术。
克制傅灵均的杀咒。
傅灵均脖颈上的青筋爆起，胸膛快速起伏，重创的脏腑撕扯破损，白皙的皮肤被流窜的灵气撕碎，慢慢渗透出血来。
“一起去地狱吗……”他轻声说，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
姜瑭有点懵。他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去什么地狱？不去不去，他真的没活够，不想死的！
江长远的出现全然改变了剧情，按照战力分析，其实后期的江长远根本打不过傅灵均，但他的咒法最克制傅灵均，毕竟一个驱魔的，另一个是魔，还是神魂受损的魔，遇上了总是要吃暗亏。
所以咱打不过能不能跑啊！
大反派不都这个调性吗，打不死的小强，扔不掉的牛皮糖，时不时出来恶心一下主角团，为什么不跑！
“噫噫呜呜。”他努力传达着自己不想死的意图，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的，又软又蓬的大尾巴翘起来扫了扫傅灵均的脸。
看看他！看看这只可怜的小狗勾，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才一个多月，他还没吃上肉！
傅灵均的脏腑被狂躁的灵气灼伤，连呼吸都夹杂着血腥味，却还是伸手摸了摸白白软软的团子：“会没事的。”
迸裂开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鲜血顺着苍白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流，和雨水掺在一起，融成了淡淡的红色。
血液被雨水冲刷，雷火又自血液中穿梭而过。
他的鲜血被雷火点燃了，血腥味蒸腾蔓延。
姜瑭忽然觉得有些头晕，面前的一切都止不住的摇晃。
等等！这个感觉他熟！下一秒他就记起了这种感受的来源，是毒，是傅灵均血里的毒！
然后姜瑭分分钟昏厥在傅灵均的怀里。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穿越雷火向傅灵均袭来，傅灵均以一敌二，斗得十分艰辛，尤其是江长远的咒术不断刺激他的神魂，重创他的脏腑，让燕从西的骨扇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相行亦加入了这场血战。强悍的体魄横冲直撞，拦在燕从西面前绝不退让。
附骨之疽一般从燕从西和江长远的脚下慢慢往上攀爬，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可是等到战过数百招，雷火接触到的皮肤微微的刺痛，蒸腾的毒素猛然入体。
燕从西暴露在外的手立刻红了，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
“雷火中有剧毒！”江长远速度更快，剧毒只蔓延了一只手便被他困在指尖不得向上。
燕从西反应稍慢，等他用浑身灵力护住全身，止住了雷火继续蔓延时，一条胳膊全变成了红色，很快就要被剧毒腐蚀。
剧毒之血蒸腾在雷火之中，如若再战，便会加深中毒程度。
“傅声你个阴险小人！”燕从西被气得破口大骂。他连忙从纳海珠内翻出一瓶丹药倒了好几颗塞入口中，又将白瓷瓶丢给江长远。
可是解毒丹药入腹，那毒丝毫没有被抑制的趋势，反而溃烂的更加厉害。
这是让圣者境都控制不住的毒素。
“从西，来不及了。”江长远看着快速腐蚀的手掌，“走，去浣云宗！”
他们暂且还能用圣者境的修为强行压住毒素不再蔓延，但想要解毒，只有第一药宗浣云的药圣才有可能救他们。
燕从西骂归骂，总归还是惜命。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倏地踏碎虚空朝着灵域方向赶去。
雨一直下，傅灵均体内被咒法调动的灵气依旧肆虐着，失血过多的他面如白纸，散下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亦妖亦仙又亦鬼，美得惊人。
“主人，主人……”
相行想靠近他，怀里却被扔了一只毛团子。抬头去看主人，见傅灵均撑着侍佛剑，又咳出了一口血。
“主人……”相行愣住了。
傅灵均身体周围已经开始有狂暴的灵气逸散，切割破坏着他的身体，也将杀死所有靠近他的生灵。
相行不怕疼，被狂暴的灵气席卷也不会死。但小白会怕，小白会死。
相行抱着姜瑭不敢上前了。
傅灵均曾经觉得死便死了，没什么可留恋。现在要死了，却惦记着那毛团失去他的灵力活不长久。
他忽然想给它起个名字。
不是傻狗，而是一个像它一样的名字。
毛绒绒的团子像幼时娘亲不许他多吃的白糖。白白的，甜甜的，抿在嘴里化开时，甜蜜的让人不自觉微笑起来。
在人间，傅灵均是杀人的恶魔。到了地府，他也会成为吃人的恶鬼。
他要去地狱，可它那么干净。
它不应该和自己这样的人埋葬在一起。
“叫糖糖，好不好。”他伸手想揉一揉那个毛绒绒的脑袋，可指尖肆虐的灵气会灼伤它。
他收回了手，笑道，“相行，带它走，不要再回来。”
-
一回生二回熟。姜瑭已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中毒这种事情，毒着毒着就习惯了。
姜瑭再次从眩晕中苏醒过来时，他没有着急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吃下毒血的缘故，他并没有上回那么难受。虽然依然觉得周围的世界在旋转着，有些恶心想吐，但精神却好了很多。
他听见身边有动静，好像是什么人在哭，哭的并不大声，声音闷闷的，抽抽噎噎的，很有种半夜躲在被子里哭的那种可怜感。
昏睡中的白团子动了动耳朵。他努力辨认了一下这个略显粗狂的哭声，将目标锁定在了相行身上。
这是怎么了，又没人死，哭得凄凄惨惨的整得和灵堂上香似的。
等等。
姜瑭猛然想起自己昏迷前傅灵均的惨样，整只兽都清醒了。
该不是傅灵均死了吧？！他这个蝴蝶翅膀直接大反派给扇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