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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朱彝尊) ...

  •   “我不嫁!”魏落蝶次日便收到了远嫁晋国的消息,虽说旨意还没下来,但八成是真的了。魏落蝶在房内把东西砸得乒乓响,谁也不敢去劝,生怕无辜遭了殃,魏致只得派人去隔壁院子叫魏渊过来。要是魏渊都劝不住,那就没办法了。

      魏渊不着急,远远地看她在房内胡闹了好一番,等着她没力气摔东西打人了才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魏落蝶狠狠剜了他一眼,她现在见谁都恼,原本好好在家呆着,突然就被许了亲,还是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人,甚至要远走他乡,她怎么能接受呢?

      “你是宁成君的妹妹,魏王的子侄,晋王无后,你嫁过去,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后······”
      “我不要当什么王后的,兄长你难道不知道吗?”魏落蝶红着眼眶打断了他,“除了定安兄长,我谁也不会嫁的!”
      “俞儿他······”
      “他怎么样?”

      他不会娶你的,魏渊心想,颜俞和徐谦的关系原本就是秘密,如今颜俞身份敏感,更不能被他人知晓,否则只会给徐谦惹来杀身之祸。魏渊不再解释,只说:“你不嫁也没办法,旨意最多过几天便会下来,你当是来征求你意见的么?要么就乖乖自己去,要么等着别人把你打晕抬过去,随你选。”
      “兄长!”魏落蝶尖叫,“落蝶知道你有办法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求你,我求你······”

      魏渊似是不忍再听,扭过头,几步迈出了她的房间,犹能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兄长!兄长你别丢下我!落蝶求你,求你······”

      齐映游听闻此事,十分不解:“兄长为何······”
      “我没有办法。”魏渊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就一个妹妹,哪能不希望她一生快乐无忧?“兄长无权,我既选择不出仕,必得接受这样的局面。这不是落蝶一个人的事,她不嫁,东晋会借口出兵,到时候王上迁怒下来也不一定,我们这一家,从兄长到童子仆人,近百条人命牵系在她手里,即便我不怕死,亦不忍你与洋儿受牵累,更何况那么多无辜的下人。”

      齐映游叹气,替刚睡着的魏洋掖了掖被角:“怎么会突然就要给落蝶许亲呢?”

      齐映游今年二十三岁,正是很好的年纪,面容姣好,温柔端庄,虽然当年倾心徐谦,但是嫁给魏渊也算是合意。只是,她从没想到,她本可以嫁给徐谦的,只是为了替她躲去被李道恒糟蹋的命运,齐方瑾才选择了魏渊。而现在,魏落蝶要许亲也不过是另一个王的缓兵之计。

      魏渊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叹气道:“事情不至于完全没有转机,只要俞儿到高陵,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晋王,只是我不愿让她对俞儿抱太多期望。”

      听魏渊提到颜俞,齐映游想得再开也不免有些疙瘩,只笑笑,并未说话。

      冯凌入晋后第一次送信回来,徐谦本就担心他,收到信后匆忙打开,内容却令人心惊:“······狄行心胸狭窄,对定安兄长早已生出除之而后快之心,已私下送信至蜀王手中,小蜀王尚未加冠,易受蒙蔽······以我所知,兄长留居蜀国,无异于坐以待毙······事情未到绝境,但凌儿无力相救,特来信告知兄长,以兄长之智,或可力挽狂澜。”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安南几日前下了一场大雪,为历来所罕见,院子里树枝光秃,大雪堆积,时而能听见枝条被压断的脆响。徐谦手中攥紧了冯凌的信,独自一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脑中尚未有营救之计,鲜血却已从口中喷出。他猛然弯下了腰,又猛咳几声,将口中腥甜一并吐出。

      今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大楚天清十年,上天似乎要收走他所有至亲至爱的人。

      “俞儿······”徐谦口中呢喃着,洁白无瑕的雪地上那摊鲜红的血迹,像往年争相开放的梅花。

      蜀中那头,单尧也收到了东晋的来信,甫一看完信,单尧便即刻进宫去求见赵恭。

      赵恭展开那封狄行特意写给自己的信,信中细数颜俞不轨的种种表现,从在先蜀王赵肃面前不拘礼数到与赵飞衡私交甚厚,从随意出入各国王宫到为齐方瑾举行国师礼,行事不端,侍上不恭,即使如今没有反心,却已有了造反的实力和条件,民间更是只闻颜相不闻蜀王,不得不防。

      接着详细周到地为赵恭分析了他所处的形势,新王上任,根基不稳,又无威严,最易被权臣掌控,一不小心就会被架空,成为无权的傀儡。

      然后体贴地为赵恭提了建议,颜俞此人,巧舌如簧,心怀叵测,结党营私,绝不可令他在蜀中兴风作浪,为保蜀中安定,定要将此人杀之而后快。

      最后为了打消赵恭的疑虑,又表明自己的私心,说自己确实与颜俞有旧怨,见不得他在东晋蒙蔽君王,晋王明断,已然收回晋国相印,又说自己曾与先蜀王有过数面之缘,感念先王仁厚爱民,实是不忍蜀中数百年基业毁在颜俞此等小人手中,特此来信相告。

      赵恭读完这封长信,全身都有些瘫软,他不满颜俞很多年了,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和借口,如今这就是凭证了,他做的事,桩桩件件,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不处置还留着做什么?但是赵恭多疑不止是对颜俞,他转向殿下跪着的单尧:“为何是你来呈这封信?”
      “臣不敢欺瞒王上,三国结盟时,东晋的狄先生曾与臣有一面之缘,当时他不忍臣为颜相所欺辱,为臣与颜相顶撞,但颜相那时为三国并相,臣不欲动摇三国结盟,所以将事情压了下去,狄先生此番实在无法,怕信在到达王上手中之前便被奸人拦下,故而借由臣之手转交,这是狄先生写给臣的信,请王上过目。”单尧从袖子中取出另一封信,恭恭敬敬呈上。

      单尧知道,赵恭肯定还会去求证他说的话,但是怪只怪赵肃这个爹当得太称职了,他不想让儿子这么小就同他一样日日为蜀中担忧,几乎隔绝了他对朝中事务的了解,赵恭此时再去打听那几年的事,单尧只需买通几个人,便可编造一个真相。

      赵恭同样一字不落地看完了狄行写给单尧的信,确实看不出有勾结的样子,况且单尧教了他十来年,可信度应该比颜俞高一些。

      或许,先抓回来,杀不杀再另外说,但绝不可让他脱离自己的手心。

      “赵祈!”
      赵祈自殿外而入:“王上。”
      “你亲自去,把颜相请回来。”赵恭在“请”字上特地咬重了音,赵祈便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单尧低着头,心想,这回他该拿到相印了吧。

      赵祈出城门的时候持的是赵恭的诏令,城门守卫却是赵飞衡的人,一看这阵势就知有事发生,即刻回来禀报,赵飞衡奇怪,最近并没有什么大事,可想到自己那多心的侄儿,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于是便派人去打听赵恭这两日都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

      哪知他这好侄儿前脚答应他先父善待颜俞,后脚就派人去抓人,赵飞衡气了个半死,差点没忍住冲进宫里像小时候一样,打他一顿屁股。

      “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家仆看着他去马厩牵马,急急忙忙问道。
      “我?我去给咱们王上收拾烂摊子!”
      “将军!这三更半夜的,您一出城得闹出多少动静啊?”

      赵飞衡忽然停住了,颜俞早告诉过他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要密切往来,若是让赵恭知道他白天下令去抓颜俞,晚上自己就出城救人,那他不是更多心了?

      赵飞衡急急停住,又往屋子里去,叫来一个亲信,让人偷偷出城,一定在赵祈之前拦住颜俞。

      “拦住颜相之后呢?”
      “拦住之后······”赵飞衡突然哑口了,他本就不擅长谋划这些事情,“你就把事情告诉他,他一定有办法的。”
      “是。”

      与此同时,颜俞到达高陵,高陵地处北方,冬日严寒,冻得颜俞直发抖。薛青竹迅速为他打听了最近的事,边给他加裘衣边转告他。狄行求和成功颜俞倒不惊讶,人家长了嘴,自然也能说,只是颇为奇怪:“怎么还有落蝶的事?”
      “这是狄行的条件,魏王很是高兴,听说要下旨了。”薛青竹说。

      颜俞的心都沉了下去:“落蝶怎么肯嫁?她那脾气。”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颜俞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往魏王宫里去,一进殿中便看见狄行,想必即刻就要唇枪舌剑了,于是收敛神色,跪下行礼:“臣,见过王上。”
      魏方一抬手:“颜相请起。日前狄先生说要与颜相对质分城一事,你便同他说说吧。”
      “是。”颜俞起身,转向狄行,“不知狄先生此次又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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