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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黄鸟翩翩杨柳垂,春风送客使人悲(高适) ...

  •   颜俞虽为三国并相,但潜意识里仍认为自己是蜀国的臣子,但看今夜留在哪里便知道了。他忙碌这么一阵,比起刚到蜀国时消瘦许多,赵飞衡在赵肃面前打趣:“王兄可要好好补偿颜相,也不知在晋国受了多少委屈,累成这个样子。”
      “这是当然,颜卿这一年辛苦。”

      颜俞能在赵飞衡面前说笑,但是在赵肃面前,还是要顾及君臣之礼,当即长跪道:“不敢,为王上略尽绵薄之力,臣不胜欣喜。”

      赵肃是不愿意颜俞这么端着的,他比自己和赵飞衡都小,这些虚礼实在令人生气全无,相比之下,当年那个连礼都不行的少年就可爱多了。“颜卿不必如此多礼,在寡人与翼之面前,兄弟相称便可。”
      “臣不敢!”

      颜俞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最讨厌这些虚礼,如今却不敢逾越了,或许是他终于站到这么高的位置,才看清原来那些礼仪规范,是用来教会他如何自处的。

      “罢了,不为难你,今日辛苦,颜卿回去休息吧。”赵肃虽是这么说,但似乎放心不下,颜俞也看出来了,并未马上离去,问:“王上可有疑惑?”
      “并非疑惑,只是四城之困不知何时能解,想到四城百姓,寡人心中仍是痛惜。”

      颜俞跪伏在地,庄重道:“如今三国合纵,取回四城指日可待,请王上相信臣,臣当日所说,两年之内必定取回四城,绝非妄言!”

      赵肃亲自扶他:“颜卿快快请起,寡人对你绝无猜疑之心。寡人既将相印赐予你,便是相信颜卿的才学与能力,是寡人着急了。今日辛苦,颜卿快些回去吧。”

      赵飞衡也就势告退,同颜俞一并离开了。走出几步,赵飞衡感叹:“定安啊,我真怕有一天你也成了那般迂腐刻板之人。”
      颜俞知道他的意思,说:“礼数不可少,不过与你,便罢了。”

      赵飞衡咧着嘴笑,抬头看见皎洁的月光,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差点忘了,青竹要我转告你,你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却不想,这普通的一句话竟是让颜俞怔住了,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

      桃花开了,安南的桃花呢,也开了吗?徐谦还会像过去一样安静地站在桃林中赏花吗?他记得徐谦的眼睛,满眼都是桃红的芬芳,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连桃花都逊色许多。
      如今已近晚春,即使颜俞立刻赶回蜀都,也未必能看见盛开的花朵了。
      原来,不管是梅花还是桃花,他总是要错过第一年的绝色。

      祭天仪式过后,三国合纵的事渐渐在三国民间传开了,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唯一统一的只有对颜俞才能的夸赞,三国百姓都觉得那是自己的相,把颜俞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还觉得此后天下有望,要是被他听到了,估计能把牙笑掉。

      此事也渐渐传入大楚,但是知道的人不多,没什么人敢大张旗鼓地讨论,毕竟那是别人的好事,可对于大楚而言,却是不容置疑的坏事。

      齐宅里更是颜俞这两个字都不再提起,魏渊和冯凌倒还好,只是徐谦情绪低沉许多,有时冯凌特意找话跟他说,也得不到几句回应,叫人灰心至极。

      这日,魏渊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信中说家中有要事,速回。魏渊心中一惊,魏致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呼天抢地的人,说有要事,必然不小,联想到齐映游和魏洋,魏渊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立即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家兄传来书信,言家中有大事,渊儿须回北魏一趟。”魏渊拿着家信到齐方瑾跟前请辞。

      魏渊是学生,不是仆人,要走只是一句话的事,齐方瑾不能拦,更何况齐映游和魏洋还在北魏,若北魏真的出事,也只有魏渊能保他们母子。

      齐方瑾心中不舍,却只说:“一路小心,若有事务必来信,虽然北魏与大楚相距甚远,为师年迈,但还有你兄长与凌儿,必不令你一家受困。”
      “多谢老师,渊儿明日便上路回家,望老师保重身体。”
      “去吧。”

      魏渊颇有些愧疚,他分明看见了齐方瑾眼中强忍的泪水,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谦和冯凌一同送魏渊出城,冯凌心中记挂着齐映游,在城外长亭上不断嘱咐:“兄长家中若是有事,定要来信告知,也务必要代凌儿向映游姐姐问好。”
      “好。”魏渊应道,又转身看向徐谦,“兄长,你······”

      徐谦袖袍下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从今晨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是颜俞这么久都没有再回来,也许是外头的形势已翻天覆地,他隐隐觉得,魏渊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陪着他长大的两个弟弟,就要永远与他离散了。

      “渊儿,”自从魏渊加冠后,徐谦再没有这样叫过他,如今听来尽是心酸,“你要保重,照顾好映游和洋儿,不必担心老师和凌儿,安南自有我在,只不知这一去······”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他们都明白,魏渊却坦然:“兄长,人生一世,随缘而已,若是机缘已尽,便是求也求不来,若是尘缘未断,自有再见之时。”

      回北魏,也许······徐谦想了想,仍是艰难开口:“若是你,你······”

      “若我见到俞儿······”
      “亦不必多言。”徐谦低声接道,可他接完这么一句,也不知自己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魏渊没有再说,几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终是冯凌开了口:“兄长快上路吧,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魏渊点点头,骑上马,一扬马鞭,身影渐渐消失在长亭的视野中。

      魏渊离开之后,三国合纵的消息渐渐传入了李道恒耳中,只是这事大楚的朝臣都没有亲眼所见,又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真假。

      但若说分不清真假,不如说李道恒根本不愿意分,一旦此事是真,朝臣们必然又要上书出兵,他的钱不多了,怎么还能分出去?

      只是,还在朝臣们为此事争吵不休时,李未的一封奏章到了安南。

      这几年来,李道恒对李未是越来越疏远了,每次上书都没说出一两句让他高兴的话来,如今一看见他的书表就头痛。

      果不其然,这次的书表同样令人心烦,也许后面还会更令人心烦。绢布上细细列举了这几年林广的所作所为,包括当年对帝君所为不加劝阻,反而亲自上门将大婚的孟孙送入宫中,还有春猎和祭祀时守卫不严,导致多次陷帝君于险境,实在不能担任郎中令一职。更不要说他收受贿赂、草菅人命、徇私枉法之事,简直数不胜数。李未不仅严辞指出林广各项罪过,更恳切请求李道恒务必彻查,不教此等恶人身居高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李道恒看这书表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人,林广就在跟前。他毫不在意地一笑,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李未?”

      林广在李道恒面前功夫做得很足,一听到李未的名字立即下跪:“臣惶恐,竟不知何时开罪知夜君,还望帝君明示,臣必定亲自前往知夜谢罪!”
      “行了!”李道恒挥挥手让他起来,“李未就是这个性子,小题大做,不必理会他。”

      林广垂头应是,心里却不这么想,他不理会李未,难保李未将来不会收拾他,他们当年的梁子结得也不小,从卫岚到颜俞,以后保不齐还有别人,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先发制人。

      魏渊一路揪着心,连着十来日快马加鞭回到宁成,一进门便急冲冲地去见兄嫂,行完礼便问:“出什么事了?”

      魏致神色如常,只是多了点担忧,看到魏渊回家,心就放下了:“无事。”

      “那为何······”
      “自颜相并相三国以来,局势渐紧,”魏致缓缓往院子里走,魏渊跟在他身后,“怕是不日便要兵发南楚,我担心你啊!”

      魏渊颇为失望:“兄长,安南是都城,即使出兵也不会立刻打过去的。”
      “谁能说得准呢?你那师弟,实在本事通天,你在南楚我不放心,何况洋儿还小,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们妻儿交代?”

      罢了,人都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魏渊不再讨论此事,转而说道:“我去看看映游和洋儿。”
      “去吧,他们母子等你许久。”

      按理说,魏渊已成年成婚,应该要另外建府居住,但是魏渊长年不在宁成,魏致也不愿意为这些世俗规矩远了弟弟,便让他们一家继续住着了。

      魏洋快满四岁了,一个多月前魏致告诉他父亲就要回来,他便日日夜夜地盼,一瞧见魏渊的身影就立刻扑了上去:“爹爹!”

      魏渊把儿子抱起来:“洋儿又重了,想不想爹爹?”
      “想,爹爹还走吗?”

      魏渊看着魏洋一脸稚嫩和天真,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这个孩子从出世起,就与父亲聚少离多,想到这,魏渊心中离开安南的遗憾也减少了些,再一看,齐映游已是跟了出来,在门前行了个万福礼:“兄长回来了。”

      齐映游如今已是成熟的妇人模样,结着整齐端庄的发髻,举手投足都已没有当年的羞涩,只是这一声“兄长”始终没改,因着没有人计较,便这般成习惯了。

      魏渊把儿子放下来,朝她点点头:“嗯,我不在的时候,夫人辛苦。”

      齐映游让仆人带魏洋下去,又跟着魏渊迈入房中,伺候他更衣沐浴,神色淡然,不言不语,确是佳妻。

      “凌儿托我向你问好。”
      齐映游抿嘴笑了笑:“兄长若得空,便送一封书信回去,教祖父放心吧。”
      “自然。”

  • 作者有话要说:  渊儿回家养娃了,真隐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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