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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第三章
花无端那张向来嚣张的脸庞此刻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双颊还出现了奇怪的,可以称之为“羞赧”的红晕。
要说这种情况有多离谱,要是再让其他人看见,大概都会觉得她魔怔了。
可她本身就是魔,这种情况无解,也就无限离谱了。
可是君别慕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娇羞并不感到好奇,甚至很反感。
他敛目垂眼,将剑横在她喉上,冷光熠熠,逼得她后仰,紧紧贴着墙。
花无端甚至呼吸得小心翼翼,害怕自己一喘气,便会被那锋利的剑割了喉咙。
她被迫抬头,看见君别慕虽然笑着,双眼里流露的杀意并未消退一丝。
行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花无端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可是一想到割喉的恐怖,四肢便由于紧张僵硬到几乎没了感觉。
好几秒后,痛感还没袭来,对面的人也没动静。
花无端有点想骂人了。
妈的,到底杀不杀?给个痛快行吗?
她正准备睁眼,脸颊却被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
是剑。
她双眼再次紧闭。
君别慕用剑刃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你明知我最舍不得杀你,何必玩这么多花样?”
花无端:“……”
搞什么?
这次她是真的要骂人了。
“感谢您大人有大量,我一辈子记得您的大度。”
花无端战战栗栗地抬手,试图推开架在她危险范围内的那把剑。
然而还没碰到,君别慕便倏地收剑,抬眸瞥像窗外。
乌云尽散,天际迸发出几道流动金光。
他人未动,神识已经感知到千万里外的风吹草动。
——赤霞极上空飞入千百只仙鹤,驱散开云雾,为身后御剑汹汹而来的众仙人开道。
“啧。”
君别慕睁眼,浑身都开始散发着不耐烦的气息。
只是还没等花无端品出来这不耐烦是不是针对她,他人便已经破窗而出。
看着那残败不堪的窗户,花无端一边想着他是不是没看见那边有门,一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算了,不管了,总之命暂时保住了。
花无端整个人松懈下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流了多少汗。
她瘫坐在墙角,无力支撑起背脊,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跳。
至于刚刚发生的一切——
花无端低头,去找那道只有君别慕知道的“印记”。
胸口光洁一片,别说印记,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只在抹胸裙上沿处,可见半隐着什么痕迹。
花无端把裙子微微往下一拉,一道半根食指长的疤痕露了出来。
这疤痕似乎有些年岁了,横在锁骨以下四寸的地方,这位置说隐秘不算隐秘,但对这个环境的女子来说,实在不是谁都可以看见的部位。
她想入了神,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石壁上的花纹……
等等。
花无端突然扭头,凝视看着身旁的石壁。
这哪里是繁复的花纹,分明是被人用刀尖,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君别慕”三个字。
整间屋子,所有墙壁,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
观此状,花无端觉得可怕诡异,却又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维发散得火花乱溅。
仅他们二人知晓的暧昧部位疤痕、那句“最舍不得杀你”,还有这满壁的名字……
先前她就觉得奇怪,在离修口中,君别慕既然是被她抓来的,为何却完好无伤地随意出入她的闺房?
原因只有一个,说不定在渡罪塔里面兴风作浪的只是君别慕的小把戏,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惹。
女魔头和仙门师尊。
惊心动魄的杀戮剧本好像突然变成了相爱相杀的禁忌爱情剧本。
这就更难办了。
花无端没谈过恋爱,没搞过暧昧,连异性发来的告白短信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怎么处理这种千丝万缕的复杂爱情呢?
她开始后悔没收下离修那本史记,好歹里面还能摸出点头绪。
现在可真是难办。
在花无端愁着的时候,一阵阵如闷鼓般的动静从四面八方袭来。
像是巨石崩裂的声音,又像是强气流相撞的震动。
花无端感到一阵心悸,连忙捡起那件被君别慕撕碎的华服,随便藏进一个柜子里,又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才找到放衣服的地方,拿出一件外袍穿上。
她刚开始系繁复的腰带,便听到头顶风动的声音,紧接着,离修的声音凭空传来。
“宫主,太初虚的人来了。”
花无端吓得差点一收腰带把自己勒死。
她快速环顾四周,确认离修本人并不在这房间。
玄幻版语音电话,还是3D环绕音效,厉害。
“太初虚?那不是君别慕的地盘吗?他们来干什么?”
离修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两月前,您趁着君别慕顿悟期突袭,与他大战后,将重伤的他抓回了赤霞极,而此事并无人知晓,太初虚只当君别慕闭关中,直至今日才知道真相。”
“因此——”离修说,“太初虚的人自然是来寻仇的。”
这种听起来很吓人的事情他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花无端拍了拍胸口,问道:“那现在的情况如何?”
离修:“小场面,宫主岂用将太初虚那些喽啰放在眼里,七曜宫门外弟子必当——嘶!”
花无端猛然瞪眼:“你怎么了?”
离修:“无碍,被捅了一刀。”
花无端:“?”
离修:“七曜宫弟子必当斩杀贼子,宫主无须多虑——噗!”
他的话没说完,花无端清晰地听到了他又被砍了一刀,血液喷射的声音。
3D环绕音效逼真得仿佛是她自己被砍了。
“你别死啊!”花无端吓得猛往后退,靠到了石壁上。
哆嗦之间,石壁上的名字仿佛是救命稻草,“君别慕呢?”
离修吐了一口血,才咬牙说道:“一直以来,在渡罪塔作祟的只是他的灵剑!他玩弄八大护法,在七曜宫来去自如,实在可恨!属下必定将他——”
几道重击声打断了离修的话,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千军万马的厮打声。
魔界与仙界在这个世界中虽然天然对立,但天地法则,自有其道,没有哪一方拥有足够的理由讨伐另一方。
因此,这万千年来,魔与仙即便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由于双方相互制衡与顾虑,甚少挑起这样大规模的兵戎相向。
这次太初虚终于找到了机会,化神期及以上的大拿竟全部出动,看样子势必要在今天打破跟赤霞极的微妙界限。
偏偏赤霞极近年徒众青黄不接,大佬们最近又到处作恶搞事,除重伤的花无端外,最厉害的焰魔大人、血魔大人都在闭关出不来。
仅凭花无端一人,或许难以抵挡太初虚的攻势。
侍女们的呼喊声在门外此起彼伏。
“宫主!宫主!大事不好了!”
“宫主!宫主!太初虚的人杀进来了!”
“宫主!宫主!”
花无端:“……”
装死.JPG
很久之后,终于有一个侍女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她看见花无端瑟瑟发抖地缩在床角,仿佛见了鬼,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花无端在里面不做声,大家都不敢闯进来,又害怕太初虚的人真的把她们杀了,这小侍女就是被人推进来的。
小侍女原本就吓得惨白的脸色连最后一丝血色也不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外面快要抵挡不住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啊?您是不是还没恢复啊?呜呜呜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才刚刚凝元呜呜呜!”
花无端:“……”
我也想跟你一起坐下来哭呜呜呜,这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剧本。
外面的杀戮声越逼越近。
就像小时候的噩梦,外面是丧尸、是僵尸、是吃人的怪兽,全世界都陷入危险,只有房间的一隅是安全之地。
花无端就是个脆皮人类,可经不起这些神仙捅几刀,她打死都不可能出去的。
小侍女只当花无端这害怕的表情是因为重伤仍未愈,心里便想着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只能在那里哭天抹泪。
“扶桑妹妹才刚刚炼体,疼得要死,没想到马上就要真的死了呜呜呜……憩樾哥哥的孩子才刚刚出生,还没孵出来呢……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呜呜呜……”
缩在床角的花无端,紧攥着帐子,鬓边汗流涔涔,打湿了一缕缕长发。
小侍女絮絮叨叨的遗言像魔咒一般在花无端耳边立体环绕,打斗声也迅速逼近,战火俨然已经烧到了门外。
又不知过了多久。
在那些厮打声、叫嚣声中,花无端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一场杀戮是因“花无端”而起,也只能由“她”来终结的事实。
可她只是占据了这具身体,除了拥有强大的体质外,她什么都不会,连飞都不知道怎么飞。
理智告诉她,她除了做一只缩头乌龟,别无他法。
但要命的是,花无端生于现代,长于现代,骨子里淬炼着对生命的敬畏。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荒诞,不管外面有多危险,她似乎都无法真的面对一个个生命因自己而消失。
片刻后。
小侍女听见床角有了动静,缓缓抬起头,见花无端起身了,便连眼泪都没擦就上去搀扶。
可是走到门口,花无端这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出那道门槛。
小侍女感觉到花无端的手臂在颤抖,问道:“宫主,您、您怎么了?”
花无端浑身冒着虚汗,定睛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滚滚浓烟。
一侧头,又从那面水帘镜中看见自己怂得一批的模样。
她想好了。
她将发挥自己多年来国旗下演讲的经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嘴炮功力,不费一兵一卒,来终结这场战事!
“我问你啊……”花无端在推开那道门之前,抓紧了小侍女的手,问道,“我要如何,才能看起来就比较凶狠吓人呢?”
“比较凶狠吓人?”
小侍女眨了眨眼睛,“那宫主您只需收敛些许即可。”
花无端:“……”
——“砰!”
小侍女刚说完,眼前的大门就被一股强力破开,漫天金光乍现,晃花了两人的眼睛。
待视线逐渐清明后,花无端定睛一看——
半空中,太初虚数百位高位者皆踩云而立,周身云雾缭绕,仙鹤相伴,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片战场。
各个倒是仙风道骨,一身洁衣无瑕,看着实在不像是发动这场杀戮的人。
而花无端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灵兽与妖兽残暴地撕咬着对方的躯体,两方伤员鏖战不止,剑光魔气迸出要将这悬崖烧为灰烬的气势。
因为花无端的出现,此刻,所有人、魔、兽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花无端紧张得想吐,得用力抓着小侍女的手才能站稳。
她深吸了口气,在一道道刀似的目光中,张开了嘴——
半天却没吐出一个字儿。
整个大殿门前呈现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两只长舌鸟停在一旁的枝头,叽叽喳喳了起来。
“太初墟这些人也真是不要脸。”
“怎么说?”
“你真信花无端能把君别慕关在七曜宫两个月?”
“据说是花无端在君别慕顿悟期偷袭的!”
“傻鸟!即便是顿悟期,君别慕能被偷袭至毫无还手之力,任由花无端将他虏获?呵呵,依本鸟看,不过是阴谋罢了。你看,今天七曜宫上下无人,只一个重伤初愈的花无端,他们偏偏挑了这时候来,啧啧,是何居心?”
“姐姐说的对,若是平日里,除了那君别慕,太初墟再无人是花无端对手。如此看来,真算不得君子。”
长舌鸟的声音被隐在风声中,无人在意。
这时,一个高大男子见花无端久久不出声,便将手中的剑直指着花无端,怒喝道:“花无端!你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宗门定踏平七曜宫!叫你魂飞魄散!”
这话虽然听着吓人,但花无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演讲情绪都酝酿好了。
谁知她身旁的离修捂着身上不断流血的那几个伤口,中气十足地回道:“大胆狗贼!今日你们一个都休想活着离开七曜宫!”
花无端:“……”
这时候还在说垃圾话,没救了,一起扑街吧。
两方气氛因为这两人再次变得剑拔弩张之时,几道鹤鸣声穿透云雾,幽幽传来。
太初墟的人齐齐向那侧看去,待看清来人后,接二连三恭恭敬敬地行礼。
“师尊。”
听到这个称呼,花无端目光忽闪,猛地抬头望去。
君别慕就站在那最陡峭的山巅处,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他一袭白衣飘逸,不曾沾了一点尘埃,眉眼里也没有对这血腥场景的一点怜悯。
分明他才是这场厮杀的主导者,看起来却像一个冷漠的局外人。
即便如此,花无端也只能将求生的唯一希望放在他身上,即便不久前她还被他的剑逼得冷汗直流。
花无端刚提起裙摆,要朝他的方向走去。
太初墟的人一看出她的意图,立刻警铃大作,四周数百人拉弓的拉弓,拔剑的拔剑。
在这千钧一发、稍有不慎就要万箭穿心的时刻,花无端吓得立刻管住了自己的腿,只好朝他喊道:“君别慕!”
他侧头的动作微乎其微,难以察觉,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总归他是没有回应花无端,她的声音在这山崖间孤零零地回荡,听起来有几分莫名地凄楚。
她明白了。
这君别慕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渣男,不下狠药就休想在众目睽睽下赖上他。
等那回音袅袅消散,君别慕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手,一只翠鸟飞来,停在他指尖。
身后死伤万千,血腥漫天。
而他却仔细又轻柔地拂去这只鸟身上的柳絮。
四周的云雾依然悠悠漂浮着,他的神情亦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后,他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挥手,翠鸟吓得振翅而飞。
太初墟的人似乎是从这个动作中得到了什么信息,气焰越发嚣张,有人一声令下,厮杀再次开始,而那些站在云端的人纷纷露出了对花无端的杀意。
花无端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血液倒涌,大喊道:“君别慕!你要是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人终于露出点人的表情了。
他再次回过头,抬了抬手,四周厮杀停下,一片寂静,而他则是沉沉地看了花无端片刻,突然笑了。
每次他一笑,花无端都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比如现在,他那笑容仿佛在告诉花无端“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令我满意的悔事你就一定会后悔”。
完了。
花无端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刚刚就是被逼急了才那么一说,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圆!
这片刻的停顿,花无端全身神经紧绷,指尖连连战栗。
那么多只箭都指着她。
万箭穿心的滋味,她想都不敢想。
正因此,绝望往往能把人逼到绝处,再逢生。
在千万道目光下,她目光渐渐坚定,死死地盯着君别慕。
那两只长舌鸟隐在树叶丛里,看得津津有味。
“姐姐,这花无端该不会是要求情吧?她会下跪吗?”
“求情?蠢货,花无端就是死,也不会跟君别慕求情,还下跪呢!”
“可是她现在孤立无援,若不求情,今日必死无疑!”
“便是求情,君别慕就会心软?况且谁不知花无端最恨的人就是君别慕,毕生心愿就是将君别慕折磨致死,她怎么会跟自己的死敌求情?”
那只小长舌鸟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那、那她难道是要跟君别慕同归于尽?”
“聪明,你看她眼睛都猩红了,可真是一个有骨气的魔女啊。”
长舌鸟话音刚落,花无端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她们耳中。
——“我知道仙魔殊途,你舍得我被你的同道讨伐,但是你舍得我肚子里你的孩子吗?!”
三界注释:
①长舌鸟,小型鸣禽;以瓜为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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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爸爸们的留言,我来得寸进尺一下,如果留言有15个字就好了,到时候你就是翘摇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爸爸!
今天也是留言发红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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