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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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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金家的规矩,晚辈的生日都要在最年长者处过,因此金景岫每年生日都在大房混一天,到晚上才回二房去。
郑凌忆站在厢屋口跺脚,下人拿着干毛巾帮他掸身上的雪,李仁泰在屋里听见响动,大声问
“车备好了?”
郑凌忆猫着腰进了房间,靠在暖炕上的金景岫抬眼看了看他,便瞥着其他地方,直到听见郑凌忆说
“骡车的车轴坏了,可能是来的路上垫了石头没发现,得等到过了年镇上开了铺子才能送去修。”
他才又抬起头,炯炯的盯着郑凌忆。
“哦,那用轿子送小九吧。”
郑凌忆咧嘴笑了一下,
“老爷,咱们杠房是短工,年前都散了呢。”
李仁泰一皱眉,
“对啊,真是老了,记不住了。”然后转身,金景岫忙调开眼神,冲李仁泰嘟嘴,
“小九怎么回去啊?”
“大伯,要不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再说,要是雪停了,骑马回去也成,走回去也成。”
李仁泰挪到坑里,支起窗子看了看,天被雪映衬的发亮,片儿大的雪花不停的落在房檐上、庭院里,
“也好,也好,让凌忆找人去二房说一声,免得你爹担心。”
郑凌忆愣了一下,刚准备出去,金景岫拉住李仁泰的胳膊,
“不要麻烦了,大伯,我晚上不回去,我爹自然知道我是在您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大雪天的,何必折腾啊。”
李仁泰平日就很疼这个侄子,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也就顺着他,下地吸上鞋,
“好,好,听小九的。”
郑凌忆看李仁泰有走的意思,忙撩起门帘,李仁泰边走边说
“凌忆,别和小九疯的太晚,他今天累了一天,要早点歇息。”
“知道了,老爷。”
李仁泰走后,金景岫继续低头,用一把细齿儿梳子刮炕桌,“吡叭叭叭”的乱响。郑凌忆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出去了,金景岫猛地抬起头,慌张的神色瞬间变为怨怒,不过很快他又低了头,因为郑凌忆出去关了厢屋的正门,又回来了。
解了外面的袍子,郑凌忆穿着月白色的中衣,坐在炕沿上,伸手从金景岫手里拿过梳子,
“别刮了,听这动静心里乱。”
刚说完,金景岫劈手又夺了回来,更变本加厉的划拉起来。
郑凌忆无奈的笑笑,握住他细白的手
“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一天都没理我,气还没消。”
金景岫也不挣扎,由着他握住,但是也不搭腔,只用眼睛横了他一下,郑凌忆笑的更开心,
“死也要知道怎么死的,对吧。”
“你自己心里清楚!”金景岫猛地抽回手,把梳子扔到一边。
郑凌忆站起身,走到金景岫面前,贴着中衣的暗扣上,拴着一只蜜翡的貔貅,只有两个拇指盖大小,貔貅扭着身子,呲牙含着一枚铜钱,通体水润油亮,看水头很普通,这么通透的质地该是常年捏在手中把玩滋养的结果。
金景岫看见那只貔貅的一瞬,眼里便有了笑意,伸手捞起来,嘴里还责怪着
“哪有人把这东西挨着身子挂的。”
郑凌忆便倚着他坐下,顺手把人揽在怀里,金景岫喜滋滋的拽着貔貅,郑凌忆捏住他的鼻子,轻声说,
“小气鬼,就为这事一天不理人。”
金景岫抿着嘴乐,把貔貅放在掌心,一边细细摸着,一边唠叨的嘱咐
“宝儿,好好赚钱,多多赚钱。”
郑凌忆扳过他的肩膀,
“财迷样!”
金景岫瞪了他一眼,手一摊
“礼物呢。”
“在那啊。”
郑凌忆用下巴指了指炕角,抽笼匣屉摆了一堆的礼物,大都用红绸子裹着。金景岫坐直身子,
“你的礼物!”
“我生日要到下个月了。”
“死耗子!”金景岫扑过来抽打,又被郑凌忆抱了个满怀,一般的年纪,郑凌忆却比金景岫大出一号,轻而易举的按住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前,
“好嘛,你想要什么。”
“难道你没准备?”口气已经有些不善,挣扎着要起来,郑凌忆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觉得他身子又软下来,才放松怀抱,让他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眼睛黑漆漆的像能把人的心看出水一样。
“小九,一下子都17岁了”
“少来,还不送份大礼给我?”
“什么大礼?像那些一样吗?”
郑凌忆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他,爬到壁龛旁边,这间本来就是郑凌忆的屋子,原来李仁泰是预备了专门小院给金景岫,但是金景岫每次来,都和郑凌忆挤在一处,日子长了,那间小院也就废了。
郑凌忆打开壁龛,翻腾了一下,取出一张银票来,递给金景岫。金景岫接过来,眼睛放光,
“三百两!你从哪儿偷来的?”
郑凌忆没接茬,金景岫把银票翻来翻去的看了好几遍,
“真是给我的?”
郑凌忆嗯了一声,金景岫便扑倒在炕上打滚,自己笑闹了一会儿,才发觉郑凌忆不对头,于是小心的收了银票,蹭到郑凌忆旁边,碰碰他,
“心疼了?”
郑凌忆扭过脸看了他一会儿,说
“睡吧,不早了。”
金少爷讨了个无趣,只好悻悻的点头,郑凌忆扫干净炕席,铺了一床褥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新枕递给金景岫,金景岫拍拍,
“去年买的那个?”
郑凌忆点头,还要取被子,他知道金景岫有洁癖,沾了别人味道的东西都用不惯,所以他房里总备着一套被褥,是单给金景岫用的。
金景岫叫了他一声,
“凌忆。”
郑凌忆愣了一下,平日里是只叫‘死耗子’、‘笨耗子’的,若是郑重起来,不是害羞就是有求于人,回头看时,果然灯下金景岫已脱了褂子,用白嫩的脚丫子挑起一床棉被,
“这个……就行……”
郑凌忆心里一热,几步走到炕前,吹了蜡烛爬上炕,把还在发呆的人裹在怀里,一兜被子就躺下来。
金景岫枕着郑凌忆的胳膊,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头顶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拨一拨吹在头发上,隔了一会儿,金景岫用脚丫子抠了抠郑凌忆的脚踝,
“心疼吗?”
“什么?”
“三百两的银票啊,你攒了一年吧。”
郑凌忆抬起一条腿压住他,怀抱更紧了一些,
“给你什么都不心疼,只有给不了的时候才疼。”
这句话金景岫是相信的,从小到大,只要自己想要的,郑凌忆总是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为此,没少挨李仁泰的棍棒呵斥。
虽说从小被宠惯了,但是听到郑凌忆这样说,金景岫还是觉得心里像结了一个甜瓜,沉甸甸的。伸出手,在郑凌忆胸前点来点去,一会儿功夫,手指已经被郑凌忆握住。
“打算拿三百两做什么?”
“给我的宝儿再配一个翠,成双成对。”金景岫声音哑哑的,有些不自在
“先把仁义庄的赌债还了吧。”
金景岫的身子一下绷直了,郑凌忆握着他的手,手还是有些凉,便揣进自己怀里暖着,
“年前为啥不跟我说?利滚利变得这么多,你怎么和家里张嘴?”
金景岫心虚,小猫一样伏在郑凌忆怀里,撒娇的说,
“我……只是好玩,没想到会输那么多,又不懂赌坊的规矩。”
金景岫嗓子本就哑哑的,撒起娇来,声音又软又沉,和女人的嗲气决然不同,听得郑凌忆心里痒痒,想低头亲他,又怕他着恼,只能拿手指摸索到他唇边,慢慢磨蹭,
“我知道,这三百两应该够你还他们了。以后离这些是非地远些,静下心来学着生意上的事吧。”
金景岫嘴上麻麻的,支着嘴唇,吹着气说话,
“柜上有我爹呢。”
“我看二老爷这些年,身体差很多。”
金景岫忍不住在被窝里踢了郑凌忆一脚,
“你想什么呢!盼着我爹早死,你打算干啥?”
郑凌忆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后,在他脑门的弹了一下,吓得金景岫一闭眼,突然就觉得耳朵湿湿的,热热的,郑凌忆的声音变得特别清晰,
“你猜我打算干啥?”金景岫立即扑腾起来,力气还贼大,好容易才被压制住,郑凌忆忙活了一天,已经有些疲乏,趴在金景岫肩窝里忍不住叹气,
“也不知道你一天瞎想啥,我的意思,二老爷身体不好,你早些在柜上帮忙。他老人家也少操心嘛。”
金少爷会错了意,便不吭气了,郑凌忆抱着金景岫绵绵的身子,手来回抚着他凹下的腰线,渐渐困意袭来。
金景岫被他摸得脸发烧,在暗处睁着大眼睛睡不着,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
“我爹说,今年要给我把亲订了。”
郑凌忆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金景岫摸了摸他的脸,
“我大伯也要给你娶媳妇了吧,他可全指望你呢。”
郑凌忆像是没听见,砸吧砸吧嘴,金景岫苦笑了一下,替他拢拢被子,
“好好睡吧,我也全指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