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前男友》李小乔

8、前男友7

　　小阿姨见到她来了，也似乎是一叶浮萍忽然之间看到了可以依靠的海岸，“你可算是到了。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两次了，我不是家属，没办法签字，是脑出血，要马上手术，马上手术。”
　　“舅，舅舅呢？”林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初三的学生，怎么敢在手术确认单上签字，光是听着医生那一句“病人年龄大，血压高，又有糖尿病，最坏的可能是直接死在手术台。”她拿着笔的手就直哆嗦。

　　“你舅舅赶不来，他们现在是封闭制图阶段，要明天交了图纸才能出厂，这电话还是特批的呢。”小阿姨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这都什么事儿啊。”

　　林笑明白了，她的这一笔，间接的决定着外公的生死。

　　“笑笑，别错过了黄金抢救时机。”陆北按理是不应该出声的，可是因为这是林笑，他看得出来外公对她很重要。

　　“笑笑，我问过医生了，只有手术才有机会。”小阿姨看了一眼陆北，她心里头很慌，并来不及细问这个带着鸭舌帽跟着林笑一起来的男孩子。只是觉得，现在初中的小朋友个子都长这么高了么？

　　最终，林笑还是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外公活下来。

　　外公的手术很成功，只是需要在ICU里面观察两天，病情稳定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病人年纪大了，出血位置靠近语言区域，可能会有语言障碍。一切都要等他醒过来再说。”

　　“语言区域？那就是有可能没办法正常说话了？”小阿姨看着医生，眼里的慌乱并不少于林笑。

　　“当然，也有恢复得好的。这都得看他之后的恢复情况。好在送来得及时。”医生又嘱咐了两句就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女生。

　　陆北买了盒饭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小阿姨和林笑准备下楼。

　　“舅舅来了，我回家给外公准备点换洗的东西。”林笑跟小阿姨对视一眼，她不敢想舅舅看到一个男生跟着自己回家会是什么表情。估计会暴怒吧。

　　陆北将盒饭递给小阿姨，跟着林笑回家收拾东西。

　　“陆北，你先回去吧。我想等外公病情稳定了再回学校。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回家的路上，林笑终于开口喊他回去。

　　陆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林笑怕他误会，站在马路牙子上看他一言不发的抿着唇，似乎是有点不开心。“我就是，怕耽误你学习。你高三了，明年就要考大学。”

　　“笑笑，”陆北终于是开了口，他弯了弯唇角，看着眼前着急想要解释的小姑娘，心里有些地方仿佛生生的扯着疼，“笑笑，我不用考大学。”

　　看着林笑诧异的目光，他接着说，“我妈想让我出国，明年就走。我不用高考。”
　　似乎是埋在心底很久的话，他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他犹豫过，徘徊过，后退过，可是终究抵挡不住内心的驱使，命运的齿轮轻轻的一转，他就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傻得可爱的姑娘。

　　他的，傻姑娘。

　　“噢，不用高考，不用高考。”林笑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即垂着头继续往前走着，反复咀嚼着刚刚他说的话，他要去国外读书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要走了。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都不能像现在这样看见他，不知道他每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会遇到怎样的人。

　　“笑笑，”陆北实在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但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他又不愿意她胡思乱想，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笑笑，我不想去了。”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眼去看他。傍晚的太阳阴沉沉的往下掉，初秋的微风吹得人身上冒气细密的鸡皮疙瘩。一个穿上外套热，脱了外套又冷飕飕的季节，林笑却仿佛听到了更让人惊悚的事情，“不去了？”
　　“那么好的机会，说不去就不去了？陆北，你怎么这么任性？”

　　“不是任性。”他没想到林笑还能发过来教育他？“不想离你太远。再说，我想学医，考医科大，不一定非要去国外。国内就有很好的大学。”

　　“蓝老师知道吗？”如果她因为一个男生放弃大好前程，放弃出国的机会，她敢保证，外公，舅舅，小阿姨没有一个会支持她。不棍棒伺候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会跟她说。”陆北用食指挂着她的脸庞，“笑笑，会一直喜欢我吗？”
　　她紧紧的抱着他，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你是上天送到我面前的人，这一辈子我都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可是，她不敢给他任何的承诺。在这样的年纪，她不能用这样简单的喜欢两个字，将陆北留在她身边。那样——太自私。

　　“如果，在初初相见的那一刻，我说，我听到了宿命疼痛而凌冽的指引，如果自此后，我对你的追寻着了魔，你会不会，会不会抬起眼来看我，然后，爱我？”（注）

　　*
　　外公出了ICU以后舅舅就把林笑赶回了宜城。原话是：“小孩子就做小孩子应该做的事。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陆北在小旅馆里头住了两天，和林笑一起回了宜城。两个人坐在大巴车上，十指相扣，一人一个耳塞听着陆北手机里的音乐，她靠在他的肩膀，随着车子的颠簸，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仿佛只有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她才能迅速的入睡。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放假三天，老师们却是一刻也没有松懈，加班加点的把试卷改了出来。周一一上课，各班班主任手上就已经拿到了各科考试成绩，甚至是本次全校的排名。
　　林笑班的班主任姓毕，高大肥胖型，带着一副圆圆的金属框眼镜，嘴巴吧唧着走上了讲台。除了班主任，他还教他们英语，啪的把英文教材往讲台上一搭，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很好？尾巴要翘上天了？”一声接一声的灵魂拷问，音调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瓜子，一副副认怂准备挨批斗的样子。

　　“你们这次可都是超常发挥啊，啊？”毕班双手撑在讲台上，又粗又短的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全班没有一个人进入年级前十！你们在搞什么飞机！”

　　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所有人身心都为之一颤。
　　每次考试稳居年级第一的林笑，此时此刻正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让她很不得能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轰隆隆的一声声巨响，仿佛是在厚厚的冰面上砸开了无数的口子。林笑知道自己没考好，可是没有想到自己退步了这么多。
　　这半学期她都干什么了？
　　沈兰兰在一边又是挤眼又是戳胳膊的，生怕林笑当场哭出来。

　　看着鸦雀无声的教室，独自一人唱独角戏甚是无趣的毕班清了清嗓子，无情的扫视了全班垂头丧气的混账玩意儿们一眼，“开始上课。”

　　一节四十分钟的英语课，硬是让毕班活生生的上出了四个小时的既视感。顶着后背冷飕飕的一层冷汗，林笑终于挨到了下课，正准备长舒一口气，便听到了毕班的死亡召唤令：“林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沈兰兰、陈燕、苏素都同时为她担了一口气，这一次谈话的内容，大家似乎都能想到。
　　林笑垂着头走出教室的时候，徐超叫住她跟她说了句话，“林笑，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林笑回头看了一眼徐超，他喜欢苏素在他们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徐超，仿佛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过多的表示，他的喜欢，仿佛就是放在心里，然后从来没有因此影响过自己的学业。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

　　而自己呢？
　　林笑走下教学楼，路过操场，看着对面一楼之隔的高中部。陆北，也从来都是稳坐第一名的宝座的。可是她呢？单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色令智昏了么？

　　毕班的英文教研组里头，还坐着几个英文老师，看她进来，都刻意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女老师跟她对面的那个女老师递了个眼色，“跟你们班陆北闹绯闻那个？”

　　女老师回过头看她，笑了笑，“小姑娘挺可爱的。”

　　毕班清了清嗓子，看着林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来，坐。”

　　林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坐了下去。

　　“你外公的事情办好了？”毕班一上来就打亲情牌，简直就是高手啊。
　　林笑还没缓过神，机械的点了点头，“办好了。舅舅让我不用操心。”

　　“嗯。那咱就谈谈你应该操心的事儿？”毕竟是女孩子，毕班说话还算温柔。

　　“嗯。”林笑埋着头，双手相互抠着指甲。

　　“年级二十。”毕班拿出林笑的成绩，放到她面前，“林笑，这不是你的水平。”
　　“对不起，毕老师。”林笑抿着唇，忍着在眼眶里头打转的眼泪。
　　“我不听对不起，我要行动！”毕班吸了口气，“林笑啊，你还小，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这个年纪，在初三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以学习为重，对吧？”

　　“嗯。”林笑除了嗯，点头，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知道怎么做了吧？”毕班很隐晦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早恋，就不该是这个年纪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林笑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看着毕班，怎么做？是要跟陆北保持距离，划清界限么？可是一想着以后看不到陆北，她的心里就拔丝似的扯着疼。

　　“毕班，这么欺负人，可不像你啊？”陆北吊儿郎当的进来，站在林笑身边。

　　“臭小子，你来干什么？怎么说话呢？”毕班蹭的站起来，胖乎乎的肚子还颤了颤，可就是这样也没在气势上压下去陆北多少。

　　“林笑的成绩，我来负责。期末考试一定让她回到年级第一。”陆北微微扬着头，看着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大块头。眼里泛着坚定无比的微光。

　　“你？”毕班笑了笑，“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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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段引用《请在原地等我》朱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