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秘密者的自白》Fumes

11、10

　　10

　　下午下班时，组长让我整理了一些材料，说是新来的实习生还不太熟悉我们的分类格式，有些地方做得很乱，要我帮忙再调整一下，谁知道这一调整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我结束工作去乘电梯的时候，电梯里的人已经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

　　电梯到达一楼，我跟着稀疏的人群一同走出电梯，想着现在外面天应该已经很黑了，于是打算乘公车回家。

　　我边从口袋里摸索着零钱边往外走，走出电视台大楼的时候，我刚好摸到两枚钢镚，正打算拿出来的时候，却无意间抬头，看到了站在大楼外柱子旁的笔直背影。

　　他背对着我，就像是过去那样，无聊地一下两下低着头跳大理石地砖的格子。

　　中午时我果然没看错，他的确是瘦了许多，身上没几斤肉挂着，薄薄的身体配上高大的骨架，看起来就像是纸片人。

　　或许是因为见到他使我太过惊惶，我手中的硬币滑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闻声回头，看见我之后他笑了起来，然后挥着手，快步朝我走过来。

　　而我却本能地往后退。

　　载郁走到我身前，他弯下腰把地上的硬币捡了起来伸手递给我，而我却并不敢接，只是站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定定地看着他。

　　他见状也没说什么，而是迈步向前一步，把手中的硬币倒进了我敞开的外套口袋里，然后他看看我，微微皱眉道：“瘦了。”

　　“你怎么会……”我这时才堪堪回过神，但是看着他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半天才开口。

　　“我上午出院了。”他笑道，“在医院里躺了七八天，真——的都要躺坏了，”他说罢伸了个懒腰，“所以昨天医生刚说可以回家静养，我今天上午就出院了。”

　　他的语气轻松，听起来仿佛自己只是得了一场小感冒。

　　而我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莫名一阵鼻酸。

　　我本不想哭的，可是现在，当我看着他站在我的面前对我笑，与我说话，我却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

　　他本来还是笑嘻嘻的，可是一看到我的眼泪，他就立刻慌了神，连忙扶住我由于哭泣不断抖动的肩膀，细声细语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可他越是这样问我，我却越觉得委屈，眼泪更是无法抑制。到最后，我甚至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臂弯里，也不再在乎这里是哪里，就这样放声大哭。

　　载郁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也连忙蹲下来，然后把我往他怀里按，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我。

　　“你别哭好不好啊，别哭啊……”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软，像是撒娇又像是乞求。

　　我扎在他的怀里，哭着说道：“我也不想哭啊！就是眼泪忍不住！”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纷纷向我们两个投来或是不解又或是嫌弃的目光，这些目光如同利箭扎进我的后背，我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不敢把脸从他的怀里挪出来。

　　于是我和他就维持着这种拥抱的姿势，直到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低声道：“好啦，没人再看了。”我这才缓缓离开他的怀抱，被他扶着站起身。

　　我看到他外套肩膀位置的布料湿了一片，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哭红的鼻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哭腔。

　　“林映，”载郁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按上我的肩膀。

　　“我承认，上次你告诉我那件事，的确让我震惊，也让我变得犹豫。可是在那天，在我中枪的那一瞬，我最先想到的人，”

　　他说着伸手轻轻托住我挂满了泪痕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

　　“是你。”

　　“因为那件事，遭受了最多痛苦的人是你，而如果你都能坚强地扛过去，我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