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物理）感化世界[快穿]》梦落遗尘

215、青梅怨竹马

　　莫挽言，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新帝登基时命令摄政王杀了丞相，之后，她便彻底安静下来。
　　安静到，时间仿佛已经冲刷掉她杀死亲生父亲的事实。
　　然后，便是摄政王的天下。
　　丞相死了，下一刻丞相呢？
　　摄政王说了算。
　　太后亲手斩断与莫家的关系，成为族中的罪人。
　　莫不是她是太后，他们定要不顾一切除掉她。
　　正因为她是太后，哪怕她杀了自己的父亲，莫家依旧需要仰仗她。
　　只不过，貌合神离。
　　她，只是一个女人。
　　连母族都不想接受的恶毒女人。
　　摄政王得人望，摄政王得人心。
　　摄政王将自己的触手伸向了朝堂的角角落落。
　　是以，他都能安心独自在外征战。
　　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半载。
　　她，真就只是一个女人。
　　不管摄政王在不在，太后都懒得处理政事。
　　反正摄政王已经替小皇帝找好老师，批阅奏折素来是小皇帝亲力亲为。
　　她坐在龙椅上，就只是坐着而已。
　　久而久之，她曾经那骇人听闻的作为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居安思危，能不能有点忧患意识？
　　知道什么是蛰伏的怪物么。
　　小皇帝十二岁那年，摄政王又要出征。
　　这一次，太后直接把谢临霄打包送到摄政王面前。
　　然后对他说，若皇帝少了一根汗毛，她就杀他一个幕僚。
　　她从不开玩笑。
　　应圣知知道。
　　但。
　　事到如今，她有什么底气对他说这种话？
　　应圣知自然是应的，不为她的话，谢临霄是皇帝，怎么能出事。
　　再者，和皇帝培养感情，是每一个权臣的“分内之事”。
　　至于朝堂，应圣知更不担心。
　　他就没有听说过太后的势力触及到权力中心。
　　呐。
　　她，是一个女人啊。
　　被男人们轻视的女人啊。
　　她还是……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拒绝得了的女人啊。

　　应圣知选择的丞相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俊秀男子。
　　他们相识已久，视对方为知己。
　　林疏澜是个含蓄内向的读书人，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学以致用造福百姓。
　　他和应圣知性格相反、信念也不同，但就是惺惺相惜。
　　他正直善良，刚正不阿，虽是木讷的性子，却意外的坚毅执着。
　　是个能成为国之栋梁的男人。
　　别说应圣知有心培养他，晓栩也希望他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然。
　　晓栩是要应圣知不得好死的，如何能让林疏澜放弃应圣知，全心全意辅佐谢临霄。
　　幸好。
　　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他听得进别人说话。
　　皇帝和将军不在，太后不管事，所有担在都落在丞相身上。
　　丞相大人整日肃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时刻如临大敌。
　　她看着都觉得好玩。
　　他们相识将近六年，但从来说不上话。
　　林疏澜对她的认知，大多来自于官员们背地里的讨论。
　　偏颇。
　　他半信半疑。
　　可有件事是真的。
　　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只这么一条，就足够让正直善良的人视若灾厄。
　　要让林疏澜威望胜过应圣知，几乎不可能。
　　但有个投机取巧的方法呀。
　　你说，第一名没有了，第二名不就自动顺位上去了？
　　应圣知迟早要完。
　　为今之计，就是如何在应圣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让所有人都把主心骨放到林疏澜身上。
　　他有才有能没错，可他实在不懂官场。
　　说白了，就是智商高情商低。
　　他们信任他的能力，却无法对其臣服。
　　这样不好。
　　某一日下午，太后单独召见了丞相大人。
　　提心吊胆不足以形容林疏澜的心情！
　　这是洪水猛兽准备吃人了啊。
　　晓栩想，正因为林疏澜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应圣知才能放心。
　　对，并非是信任，而是知道他是个好拿捏的人。
　　不用担心需要和他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能放心将丞相之位交给他。
　　林疏澜一路走到御书房，脸色越发肃穆，好似有什么天大的事将要发生。
　　这傻乎乎的样子，晓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不欺负他。
　　少女坐在龙椅上，手指翻过一本又一本奏折。
　　漫不经心。
　　门外有人通报，丞相大人掐着点进了门。
　　她不禁弯了嘴角。
　　“丞相不必多礼，坐吧。”
　　轻软，绵密。
　　他素来守礼，早朝时不多话不多事，更不会抬头去看这太后。
　　本来朝堂就几乎成为摄政王的一言堂，太后从不会多言。
　　他陡然惊觉，自己似乎……既想不起太后的模样，也记不清太后的声音。
　　记忆里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只有那一个称呼。
　　男人一板一眼的行了礼，端端正正的坐下。
　　如同听课的好学生。
　　少女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看惯了变态……咳，看惯了放荡不羁我行我素之人，这循规蹈矩的孩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不知少女为何发笑的男人疑惑的抬了头。
　　千树万树梨花开。
　　雅而淡。
　　清而净。
　　与他曾脑补过无数次的形象截然不同。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清雅如兰的女子。
　　他愣了半晌，脑中有些混乱。
　　少女似没有发觉男人的失态，素指点在奏折上。
　　“丞相，你教导陛下已久，哀家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陛下是不是能成为一个明君。”
　　这话可就真吓人了。
　　男人慌慌忙忙的起身，“太后，妄论帝王……”
　　“丞相，稍安勿躁。”
　　少女一手抬起，他顿时感觉似有无形的压力将他摁回椅子。
　　“陛下是哀家的孩子，哀家只想知道丞相作为一个老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学生。这里不是朝堂，这里既没有帝王也没有摄政王。丞相，你若时刻如此诚惶诚恐，哀家又如何能知道自己孩子成长到什么地步、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这是一个母亲的提问，丞相大可直言不讳。”
　　她脸上挂着浅浅笑，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某种慈爱。
　　硬是要说起来，她的年纪该是比他还小。
　　她却已是太后，是一个大孩子的母亲。
　　男人突然想到。
　　是啊，她只是一个女人。
　　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不仅需要抚养一个非亲生的孩子，还需要替他守住整座江山。
　　世人在苛责她的同时，有没有想过。
　　她，只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要她这样一个女人来担负这些？
　　她没有任何依靠。
　　她甚至亲手推倒了自己的靠山。
　　林疏澜只有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
　　他曾经不在乎这个答案。
　　他以为她就是恶毒。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亲耳所闻，不可妄下定论。
　　“陛下很聪慧，臣教导之物几乎全都一学就会。陛下尚且年幼，太后也不必操之过急。假以时日，陛下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期待。”
　　“也是。如今啊，哀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话，看似风轻云淡的很。
　　但他感觉到了沉重。
　　如花的年纪，如花的少女，却已注定了要在深宫高墙之中蹉跎一生。
　　谁的错。
　　……谁的，错？
　　林疏澜有一个猜测。
　　是否这个少女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怨恨，怨恨将她送入宫中的父母。
　　所以她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当然，他依旧不能接受。
　　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人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仇恨。
　　但是。
　　对。
　　他下意识在为她找借口。
　　并不是什么一眼万年，而是实在太难想象了。
　　咱们心思单纯的丞相大人压根不知道人心能险恶到什么程度。
　　他无法把眼前这个温良无害的女子和杀父的恶人联想到一起。
　　林疏澜呷了一口茶水。
　　温水下肚，烫煨了他的五脏六腑。
　　血液流的快了些。
　　少女垂眸，轻轻笑着。
　　她是要死的人。
　　她不该在这里留下任何羁绊。
　　林疏澜和谢临霄都是好孩子，都值得最好的。
　　所以。
　　美梦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亲手戳破自己编织的梦境，实在太残忍了。
　　不如由她。
　　对，一直都是由她来。
　　“陛下不在，摄政王也不在。这朝中内外，都需仰仗丞相大人。”
　　少女笑着举起一本奏折，眉梢微扬。
　　“哀家知道，有很多人都看不惯哀家。明明哀家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容不得了？”
　　一丝凉意爬上背脊。
　　男人连忙又呷了一口茶水。
　　温水下肚，烫煨了他的五脏六腑。
　　血液流的快了些。
　　男人抬头，撞上少女古井无波的双眼。
　　心脏跳的快了些。
　　“丞相，有人想要以下犯上，丞相管不管。”
　　没有错。
　　她就是他以为的恶毒女人。
　　血液冷却。
　　心跳低缓。
　　他定了定神，恢复冷静。
　　“太后，后宫不得干政。纵然先帝给予太后诸多权利，但陛下已有掌朝的能力，太后干涉太多，自会遭人诟病。站在朝臣的立场上，臣以为奏折上书言之有理。”
　　“呵，哀家叫丞相直言不讳，丞相就这般畅所欲言了。莫不是以为，你是摄政王钦点的丞相，就不必听哀家的话？”
　　“臣不敢。臣不过实事求是。规矩律法皆在，臣不敢托大。”
　　“丞相。”
　　少女轻笑一声，在男人震惊的神情中将手中奏折一撕为二。
　　“若非哀家杀了自己的父亲，你怎么能坐上这丞相之位。”
　　男人倏然起身，脸上已显了怒容。
　　“太后！权势非臣所欲，太后弑父之举实在天理难容。臣不知令尊到底做了什么才叫太后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下手弑父！”
　　正直的有点傻的年轻人。
　　她又笑了。
　　“因为他让哀家不开心了，所以哀家就让他去死了。”
　　“……”
　　男人说不出话。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血液瞬间沸腾。
　　怒火直冲脑门。
　　他只想狠狠怒骂这个女人。
　　她简直丧心病狂！
　　可他不能。
　　他终是记得自己是臣，而她是君。
　　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都憋红了。
　　“在出嫁前，哀家是他的女儿。可哀家成了皇后、成了太后，他依旧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以下犯上、欺君之罪，死不足惜。丞相是读书人，就该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永远都是排第一的。哀家有什么错？而且，执剑之人，挥剑之人，是摄政王啊。哀家这双手，可是干干净净，没有染上过一滴血。”
　　少女纤细，少女瘦弱，少女无害。
　　他看到了怪物。
　　“丞相，哀家记得，这是谢家的天下。但陛下年幼，哀家不得已才替他暂时掌管。哀家是被迫的，哀家从未说过想要成为帝王之上的女人。先帝深爱哀家，连江山社稷都想送给哀家，这是哀家的错么？”
　　事实上。
　　她说的都是对的。
　　究竟，伦理在律法之上，还是，君王之语重过天道。
　　“哀家成为皇后之前，没有人问过哀家的意愿。哀家成为太后之前，同样没有人问过哀家的意愿。既然如此，”
　　他嘴笨。
　　他满腹经纶，却不知如何反驳。
　　少女以袖掩唇，轻轻笑出声。
　　依旧纤弱且无害。
　　“手握大权的感觉，真好。从此之后，便不会有人能左右哀家的命运。不只是你，摄政王是先帝为哀家选出来的辅臣，若他怀有二心，哀家随时都能让他死，你信不信。”
　　“摄政王一心为国，怎可沦为权力的玩物！他不该被如此轻贱！”
　　少女微微挑眉。
　　“丞相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少女嘴角上扬，眉眼染了嘲。
　　“曾经的莫挽言和应圣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男人怔住。
　　曾经的有情人，为何会成怨侣。
　　“看，你不知，很多人都不知。可是先帝知道、哀家的父亲也知道。你说，为什么哀家还是进了宫，成了先帝的皇后。”
　　说她玩弄别人的命运。
　　在此之前，她的命运呢？
　　何人在意过？
　　“摄政王从未对你说起过吧。哀家知道，从来没有。你不妨去问一问他，在哀家进宫之前，他是如何看待这件事。你更可以问一问他，哀家进宫这件事，他可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不……”
　　他不信。
　　他眼中的应圣知，几乎可以说是十全十美的人。
　　他怎么可能，不顾一个少女的意愿，将这个心系在他身上的少女送给另一个男人。
　　“有句话你说得好。权力的玩物。哀家一直都是。哀家早就认命了。只不过天可怜哀家，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哀家执掌权势，玩弄世人。”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如果是站在朝臣的角度，他可以长篇大论来斥责她。
　　可若是站在个人的角度，他有什么资格叫她放下仇恨。
　　冤有头债有主。
　　她杀了丞相，她折辱摄政王。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
　　方才，她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关心帝王，那个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她的命运，注定一生被困在宫闱中。
　　这是一个囚笼。
　　她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只有权力为伍。
　　她在笑。
　　他看着她笑。
　　他不认为她这是得偿所愿的笑容。
　　他感觉不到这笑容中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并不快乐。
　　喜怒哀乐，皆被剥夺。
　　她应该……
　　真的，曾单纯过，曾善良过。
　　她的确是被迫的。
　　被迫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有些人，终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林疏澜认为，他尚能在她脸上，看到曾经存在过的单纯善良。
　　或者。
　　从未消失过。
　　晓栩：？
　　系统：您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