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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青梅怨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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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女人对付女人,聪明女人对付男人。
晓栩不需要自己动手去整理后宫的莺莺燕燕,但凡想从她这里争宠的女人,会提前被皇帝打入黑名单。
她甚至都不会为此表现出喜悦。
人性本贱嘛。
她越是这般懵懂,他越是想让她理解。
虽然他自个儿都不一定理解。
皇帝当然还是会召别的女人侍寝,这对帝王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且理所当然。
往往他在其他女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便想去找皇后一解相思。
可皇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帝王的求欢。
她觉得纵欲不好。
而且皇帝白日里处理国事那么辛苦,晚上怎么好再一直耕耘。
她是端庄贤淑的皇后,是温柔体贴的贤内助。
做的太好,反而显得没有人情味。
皇帝不可能为了得到少女的关注而故意冷落她去宠爱别的女人。
说实话,自尊心那么重的皇帝当然不愿意恬着脸去讨好女人,所以这方法他试过。
结果显而易见。
他突然就悟了,对这样的女孩,你只能直来直往,暗示什么的,她看不懂。
然后,皇帝不再选秀,宫里的妃嫔逐渐在减少。
皇帝留宿皇后那里的时间在增加。
后宫的风向变了,连同朝堂一起泛起波澜。
有些妃嫔不能寻个缘由随便发配,毕竟她们后台很硬。
皇帝不敢,皇后敢。
问题是,皇帝若是在,皇后总不能越过他去。
解语花很安分。
专心做一朵解语花。
别说皇帝,其他人都挑不出错。
边关战乱,应圣知主动请缨,不多时便大捷归来封了将军。
这时候,皇后正在相夫教子。
才怪。
谢临霄住在皇后这里,衣食无忧,但皇后从不来看他。
他偷偷期待过,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父亲是皇帝的孩子,既渴望父爱又渴望母爱。
是,如果是晓栩的话,父爱母爱都能给他,什么都可以。
但是她不给。
过去那些“学生”,她手把手的教,言传身教。
她现在觉得距离太近了不好。
他可以看,他可以偷学,他可以自学成才。
而且。
晓栩抱着和应圣知同归于尽的念头。
但她绝不该死在应圣知手里。
古往今来吧,祸乱朝堂后宫的女人,就该由帝王亲手处决。
这才能,证道,平人心。
比起国家大事,皇帝最近格外关心另一件事。
他背着皇后偷偷找了太医,让他们制出解药。
他想要她的孩子。
数月未果,他心事重重。
带着隐秘的希望和绝望,皇帝反而更加看重被寄养在皇后这里的太子。
当然,其中还带着一抹愧疚。
人心偏颇,他爱这个孩子,但他觉得自己会更爱莫挽言的孩子。
若白天到皇后这里坐一坐,皇帝就会要求“一家三口”一同吃饭聊天。
她在皇帝面前永远这般“适度”。
“陛下近日里休息的不好么?怎么脸色都差了。”
少女貌似心疼的抚上皇帝的脸,被皇帝满是爱怜的握住手。
“朕没事。”
“胡说,挽言一直看着陛下,怎会看不出陛下的不同。”
皇帝心里甜蜜,口中却含着一味苦。
“都是小事,不值得挽言操心。”
“如果是国事,自是不需要挽言担心。可事关陛下,这就是挽言的分内事了。”
她若想抓握你的心。
除非你将整个心脏绞碎了丢弃。
不然。
她说要,这就是她的。
“边关战事频繁,朕可怜受苦的百姓。”
信口胡诌罢了。
少女蹙着眉,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是可怜的。但陛下毕竟是肉体凡胎的人,不可能事事都做的完美。陛下不要把什么都往身上担,不然要那些臣子有何用?”
她仿佛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一心只为了他。
多……
虚伪啊。
皇帝忍不住抱紧少女,只想与她长长久久、天长地久。
“朕只要你。”
“陛下又说胡话了。陛下是皇帝,总不能一人成国。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全都是陛下的。”
情不自禁之下的脱口而出。
竟教他满心欢喜又心满意足。
他不懂。
所以。
明明有一个可以得到救赎的机会,转眼就溜走了。
作为历史恒河中不起眼的一颗砂砾,他发挥完自己的作用,便会在历史长流中彻底被人遗忘。
“若说边关……挽言听说应大哥……不,应大人打了不少胜仗,被陛下加官进爵。朝中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将军,就只能让他冲锋陷阵了。不过……”
少女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抬眸时,面露悲切。
“应大人还那么年轻,若一不小心战死沙场,实在是对不起应家列祖列宗。挽言提议,不如先让应大人成婚生子留下后人,让他、让应家都了却一个心愿。陛下以为呢?”
以为什么呀?
这丧心病狂的女人!
皇帝一听,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人类的存在意义,最重要的不就是繁衍后代?
不然,连生命都不复存在,又能拿什么来谈意义?
而且,皇帝可没有漏听那一句“应大哥”。
本就疑心很重的帝王在涉及情爱之后更是善妒、霸道又极具占有欲。
他想起这两人自小便相识,恐怕还是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虽然他知道应圣知对莫挽言没有男女之情,但他还是介意。
是了,让他早些娶妻生子。
“挽言很在意应卿?”
“在意啊。应大人是贤臣良将,陛下的国家需要他。”
“只是如此而已?”
少女眨眨眼,似有些不懂。
“挽言与应大人是总角之交,但毕竟男女有别,没有过多的交情了。陛下可别是误会了挽言什么。陛下在这里和挽言说些悄悄话是没什么,若是让别人听去了,挽言还要不要活了?”
“胡说什么!朕的挽言自然会长命百岁,与朕白头到老。再说,谁敢嚼皇后的舌根,要不要命了!”
少女瞪着他,似有些不满。
“好了,是朕失言了,别与朕置气。”
他抱着她,哄着她。
满心宠溺,甘之如饴。
“陛下,你是天底下最英武尊贵的男人,没有男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你若是怀疑挽言的心,那不就是在怀疑你自己么?陛下倒是说说,这世上到底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陛下之万一?”
这个女人的嘴啊。
被灌了迷魂药的男人丝毫不觉这是在溜须拍马。
他听着高兴,这就是实话。
抱着心爱的女孩温存了一会,皇帝还得去处理国事。
政务众多是真,但让他心烦意乱的只有她。
等皇帝走远,少女缓缓收回视线。
转眸,淡漠的眼看向了他。
毫无存在感。
但他一直在。
不知为何,对上少女视线的男孩瑟缩了一瞬,惊吓般退了一步。
她很可怕么?
面对男孩的少女和面对帝王时态度截然不同。
她没有像个恶毒的后妈一样打他骂他虐待他。
甚至没有在任何地方有一丝一毫亏待他。
可是。
她在漠视他。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死物。
不带丝毫感情。
那又如何呢?
难不成他还能去给皇帝告状?
他该怎么说呢?说后妈欺负了他?
明显没有的事啊。
“太子,该回宫休息了。”
“是,母后。”
他曾期待过。
正因为期待过。
对,正因为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
当幻想破灭时,才会格外悔不当初。
他怕她。
对父皇是敬畏。
对她,却是完完全全的惧怕。
真奇怪。
明明父皇才是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皇后都要巴结讨好他。
可谢临霄不怕父皇,独独怕她。
怕的不敢和父皇说,什么都不敢说。
不过。
晓栩要的不是一个傀儡。
这个孩子不能怯懦,他必须独自一人承担起整个国家。
他只有一个人。
与那么多妖魔鬼怪……还有她为敌。
他必须坚强。
几日后,皇帝宣应圣知进宫。
众人推测这是要给大将军赏赐了。
应圣知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皇帝在一番寒暄之后便直入主题。
成婚?
应圣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女人,情爱,子嗣,对他来说都不是必需品。
不如说,这些都是会牵绊住他脚步的绊脚石。
皇帝想要他成婚,是真觉得赐婚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赏赐,还是觉得他会死在战场上?
大概都有。
应圣知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算他真的战死沙场,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后人而感到遗憾。
是,什么千秋万代,什么名垂千古。
他只在乎当下,只在乎自己。
人活这么一辈子,自然要轰轰烈烈的活着,还管什么子孙后代。
后人的事,后人自己去费心。
“陛下,臣没有成婚的打算。”
“朕知道婚姻是人生大事,卿自然不该委屈自己。但朕实在不知卿还缺少什么,由己及人,朕觉得卿需要一个知心人陪伴在身边。”
由己及人?
应圣知垂着眼,叫帝王看不到他眼底的冷漠。
这皇帝的意思太明显了。
原来那些理由都是其次,这皇帝不过是担心……他与皇后可能有私情。
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他都不希望发生。
为了一个女人。
应圣知不禁一哂。
有了感情牵绊的人,就是这样冲动不理智。
愚蠢。
“多谢陛下关怀。只不过臣如今志在沙场,不知何时便会身首异处,实在不想误了别人。”
“卿本良善。但卿也要为自己、为应家想想。卿做好了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若不幸言中,应家就此绝后可如何是好。”
“陛下所言,臣省得。但婚姻大事还是要讲一个两情相悦,臣不能为一己之私,只为留下一个后人便糟蹋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应大人……说的真好。”
应圣知一怔。
书房重地。
来去自如。
少女提着食盒踏入御书房,没有任何宫人来报。
旁若无人,一路走到桌前。
无视了那些事关整个国家的奏折,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里头的汤盅。
“挽言非常赞同应大人说的话。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便毁了一个女人终身幸福呢。原以为像大人这般人物会不拘泥于小节,竟不知如此君子仁义,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女子。”
是讽刺。
明显到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不知帝王能不能知晓其意。
但是。
她未免也太敢了。
应圣知向少女行了礼,却没有答她的话。
不是心虚,只是面对一个嫉妒心强的帝王,他得先撇清楚关系。
至于这个女人如何,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你说。
一个能保家卫国的将军。
和一个只会撒娇卖乖的后宫妃嫔。
孰轻孰重。
“挽言怎么来了。”
皇帝见了她,哪里还会记得旁的事。
“此事因挽言而起,挽言想着,万一应大人觉得是多管闲事了,可不能让陛下替挽言担这罪名。陛下你看,应大人果然不愿意领情。但仔细想来,却也情有可原。你们都是大丈夫大英雄,自是和我们小女儿家的不同。我们是觉着有夫有子便无所求了。你们这抱负可大着呢,哪里是小小女子能左右的了。”
说话间,少女舀了一碗汤递给帝王。
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皆是灵动又妩媚。
偏偏这女孩的神情,纯真明媚到仿佛不谙世事。
“挽言说什么呢,朕也是有你就够了。”
字字真心。
句句属实。
可。
谁信呢。
包括皇帝自己。
为了她,江山社稷都不要?
他自己信么?
虽然。
但是。
“人各有志。陛下这样想,应大人却不这样想。应大人不希望被儿女私情牵绊住脚步,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而且,应大人的人生大事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道。此前,是挽言考虑不周了,还累得陛下替挽言做说客。”
只要是她说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不对。
被鬼迷了心窍的帝王只觉得自家媳妇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哪哪都完美的不像话。
“既然挽言都这样说了,那此事便由此作罢。朕也不好让卿白跑这一套,卿可有什么需要,尽可对朕提出来。”
少女回眸,淡淡一笑。
男人抬眸,神色莫辨。
“回陛下,臣只求为民请命、为君分忧。”
少女笑意加深,不置可否。
皇帝沉吟片刻,似在思考。
“既然应大人这么说,陛下就不要烦恼了。毕竟,有时候给的太多了,也会成为一种负担。以挽言不成熟的想法来看,应大人是陛下的臣民,应大人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应大人为陛下鞠躬尽瘁也是理所当然的。应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男人薄唇微抿,对两人长长作揖。
“陛下,皇后所言便是臣心中所想,故而陛下不需要赏赐臣任何。”
“卿都这么说了,朕就不再强人所难。你且退下吧。”
“是。”
他没有回头。
他没有看她。
可他知道。
他就是知道。
她在笑。
她一定在笑。
他心中落下了影。
她脸上绽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