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糖》幼也

21、你下来

　　临近期末考，郑非在班上很严肃地念叨了七八百遍，大体就是这次期末考的成绩会决定高三分班的情况，请同学们务必认真复习，严肃对待。
　　纵然是底层的普通班，学习氛围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也不溜去小卖部或是打篮球了，大家贫嘴说笑话的次数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抱怨题目太多太难。
　　姜盐和许晚作为普通班里横空出世的学霸，每每下课时桌子前都会围了一堆人来问题目。
　　姜盐讲题目很有条理，一针见血，通俗易懂，所以许多人都喜欢找她来问题目。
　　姜盐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好好解答，到后来屡次被打断自己干的事情，也烦了，忍不住道：“出门右手边第二间就是办公室，众爱卿请吧。”
　　“物理哪敢去问老女人啊，她能把你给噎死。”众人笑嘻嘻地道。
　　姜盐有些暴躁地把练习本摊开，用铅笔指着题目说：“先这样再那样再再这样最后再那样。所以x＝6√2。”
　　“啊？啥？”问题目的人一脸懵逼。
　　许晚见姜盐生无可恋的样子，抿嘴笑了笑，道：“问我好了。”
　　许晚的成绩也很不错，文理均科，不像姜盐物理那一块比较差。
　　那帮人闻言，赶紧去许晚桌前挤着排队。
　　姜盐总算可以松口气，她敲了敲桌子道：“我每天就回答八道题，一道都不能多。没轮到的去问老女人去。”
　　一次次地被打断思路，干不了自己的事，姜盐还是有些微恼的。讲题目也挺累，毕竟这帮都是临时抱佛脚连基础概念都没搞清楚的普通班学渣们。
　　物理老师讲课其实不错，就是老是抛出一大堆问题来反问你，这群人什么也没背，肯定答不上来。挨骂还不如不去问。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燃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着一道题问：“姜大学霸，这题怎么做？”
　　姜盐睨了他一眼。
　　沈燃假装恍然大悟，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啊，我忘了，盐姐今天限额已经满了。”
　　姜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抬起眼睛盯着他几秒，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她把本子移到自己面前，看着题目。
　　沈燃假装很惊讶的样子：“啊，不是满了吗？给哥哥特殊待遇啊？”
　　姜盐一摔笔，把本子扔回去，骂道：“滚。”
　　沈燃从兜里摸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放到姜盐桌上，把本子毕恭毕敬地放回去，怂道：“盐姐，请吧。”
　　姜盐好哄得很，没好气地拆开棒棒糖包装，咬着糖给他细细地讲着。
　　她管沈燃这个半吊子都管不过来，哪有大工夫去管其他人。
　　“温度一定时，气体摩尔体积随着温度的升高而增大。而这里……”
　　刚列了个方程式，沈燃就一脸懵逼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列？这个R是个什么东西？”
　　姜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拿着笔重新在草稿纸上给他捋了一遍。
　　“然后这个解出来就是答案了。”
　　沈燃把方程式解出来，在试卷上写了一个C，有些无奈自责地看着姜盐道：“我们高三不在一个班了。我这成绩，估计最多也就去个提高班吊吊车尾了。”
　　以姜盐的成绩，去实验班是稳打稳的。
　　姜盐笑道：“你能去提高班也挺不错了，起码这些天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沈燃进步很大，正常发挥的话应该能进提高班，虽然可能只是提高班的倒数，但姜盐还是很为他开心。
　　但同时她又在思索着什么。
　　步入高三之后学校就不安排分班了，实验班和提高班其实师资是差不多的，但是学习氛围会稍不同些，毕竟实验班里都是尖子生。
　　高三学习很忙，他们不可能经常来找彼此。
　　如今她抬眼便能看见沈燃，便觉得踏实。
　　你看，你喜欢的人就在前面，在你的余光里面。
　　你看，他一直都在。
　　你看，他在奋笔疾书，他在一点一点变好，一点一点努力。
　　你也要加油，不辜负任何人。
　　这是她看见沈燃时内心的波澜。
　　如果分班了，姜盐便再也不能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让她心安踏实的背影了。
　　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冲动的想法。
　　她想任性一回。

　　进入考场之前，沈燃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翻着她的笔袋一边道：“涂卡笔带了没？笔芯备好了没？橡皮什么的……”
　　姜盐这才想起来她上次的月考就是因为涂卡笔被李一凡掰坏了才出了点意外。
　　她笑嘻嘻地看着沈燃皱着眉检查她的涂卡笔，道：“都带好啦。”
　　沈燃检查完，把她笔袋拉链拉上。
　　“加油姜盐，全力以赴。”他弯了弯唇，道。
　　姜盐笑得有些俏皮，掩饰着一点心虚，道：“加油。”
　　最后一门是政治，卷子难度不大，她写完之后还有十多分钟。
　　十分钟用来发呆，铃响前，她咬咬牙，拿起涂卡笔，坚定地在缺考标记处划了长长的一道，伪装成不小心的样子。
　　她所在的考场正好有一个人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来考试，所以监考老师收好卷子点试卷的时候也没有怀疑什么。
　　走出考场，到处是因为短暂的解放而传来的欢声笑语。
　　姜盐回到教室，一帮人正叽叽喳喳着暑假去哪里玩，聊得热火朝天。
　　看见姜盐，周应便喊道：“一起出去玩啊！”
　　姜盐笑着应了：“行，过两天。今明天我要补觉。”
　　“考得怎么样？”沈燃转着她的一支笔，痞笑着问。
　　姜盐有些心虚地笑道：“呃，考挺好的。”
　　她糊弄过去：“你怎么样？”
　　“挺好的，应该能进提高班。”沈燃笑着眯起眼。
　　姜盐嘿嘿傻笑着，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娃会叫妈了一样。

　　三天后姜盐的手机收到成绩发布的短信。
　　全校100名，正好被拦在实验班名额线之外，只能进提高班。
　　她看着那一栏政治：0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有些落寞，却又带着点愉悦。
　　这次政治卷并不难，大多数人考得都挺好，因此姜盐的0分拉开了很大差距。
　　手机上有来电显示，她愣了愣，是郑非打过来的。
　　叹了口气，她接起电话。
　　“姜盐，你政治怎么回事啊？睡着了？缺考是怎么回事？”郑非急急地抛出一堆问题，语气却并不强硬，怕是觉得小姑娘可能也在伤心，不敢说重话。
　　姜盐沉默几秒后，声音很轻地说：“……我可能不小心划了一道。”
　　郑非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十分惋惜：“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对不起。”小姑娘声音瘪瘪的。
　　郑非不忍再怪她：“好了，你有实力就行。高考千万不要给我出这种岔子啊！”
　　手机上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沈燃。
　　姜盐赶紧说：“知道了。”
　　姜盐太阳穴砰砰跳着，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挂了郑非的电话，颤颤巍巍地接起沈燃打过来的，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姜盐，你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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