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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10
      固定的作息,使我养成6点必醒的习惯,尽管这一夜思绪困扰,有些失眠。给钟点工开门,顺便晨跑。提着早点回来时,院门口多了几辆轿车,车牌号码看着眼生。
      乐团的经纪人和两个助手已站在客厅里,四名成员却还挤在洗漱间,睡眼惺忪的刷牙。
      时间正指七点一刻。
      方刃从卧室走出来,肩上搭着毛巾。悄无声息地溜达到夹子身后,捅捅他后腰。夹子怕痒,差点没蹦起来。
      “你Y的!哎?你怎么没走啊!”
      东家揉揉眼,坦然道,“我睡过头了。”
      “靠!”随着乐队BASS一声粗口,另三位成员整齐地把漱口水喷出来,然后是止不住的咳嗽和笑声。
      “让让,给我腾点地方洗脸,里屋喷头不能用。”东家凑在夹子身边,一派悠闲。想来是不打算赶下一班飞机了。
      外表沉稳许多,其实一点没变。方刃依然是三年前那个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家伙。
      夹子这小子倒是有长进。看着他用相当顺溜的英语和摄影师对话,我深感不可思议,“三年前你也就会俩词,一Hi一Bye。现在行啊。”
      “得了吧。我还会说Fuck呢。”
      “哦对,这词使用频率最高。(— —)”
      当天傍晚,东家终于在一连串电话攻击之后起程了。我目送着接他的车开出50米远,然后…又倒了回来。
      “东家你还有什么后事没交代的?”
      “你跟他们说,我周末回来前绝不能走!”
      “知道了知道了。拜拜。”
      “不能走啊!”
      “罗嗦!”
      那个周末,我们等到from费城的最后一班飞机进站,东家也没回来。夹子满脸无所谓的说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小齐想拦,转头朝我使眼色。
      我摊摊手,甭指望我劝。夹子一旦做了决定,小齐你拦不住,我也照样拦不住。
      “算了,下个月去凌风地盘上再聚吧,少不了喝酒的机会。”乐队鼓手Ken出来圆场。
      夹子没多说,转身走了。
      凌风的订婚宴必然跟我无关。光是问我去不去,这帮人就已经支支吾吾的磨叽了很久。最后夹子恼了,推开他们直接找我挑明:“何炎,凌风的订婚宴你去不去?”
      “我靠,算了吧。连你们都尴尬成这样,我要真出现在他面前,还不被当成搅局的。”
      “不是,何炎你……”发现我都听见了,小齐急着想解释。
      “没事,知道你们关心我。但公司月初忙,到时真走不开。”
      “不去也好,省得让旁人看戏。”夹子一副理解的表情,拍拍我后背。
      我淡笑不语。孩子,我又不是你,我能做什么让旁人看戏的不当举动?唉,罢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凌风订婚当日,我去了洛杉矶。去见那个女孩,Miss Jiang。
      小蒋是来自台湾的留学生,与我同岁。相貌朴素清纯,声音却十分耐听。我们的交情是三年前从网络上发展起来的。
      “……小蒋,凌风今天订婚了。”
      她知道,我和凌风的一切。
      “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我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我现在彻底死心了,不,是从三年前就死心了。”
      我对着她微笑,“就像你说的,是‘死心’,不是‘心死’。”
      “不在乎了,都忘记了,已经无所谓了。换个人重新开始也行。总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走过来。”
      “谢谢,蒋医生。”我深深鞠了一躬,将一束纯白色香水百合摆在十字墓碑的台阶上。她生前最喜欢的花。
      这女孩,是我三年前的心理医生。

      那个时候,我真的可以确定,自己已达到崩溃的边缘。
      我一直在努力克制,试图掩饰,也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因为失恋,败落到如此境地。但随着抑郁症的常见症状越来越明显的在我身上显现出来,日渐频繁的发作,我怕了。
      我开始登陆一些心理咨询论坛,了解相关的信息,好应付我那不听话的神经。小蒋则正在洛杉矶读心理专业,时常上线答疑解惑什么的。接触了几次,我就提出要她做我的心理医生。
      我对行医水平要求不高。因为医生会说什么,怎么治疗,我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我需要的,只是倾诉。
      但挑剔如我,选个可以放心倾诉,让我卸下面具,暴露弱点的人,确实不太容易。
      首先,小蒋只是个学生,认识的人不多,不担心以后会和我有任何交集。
      在国内她台湾我北京,在美国她洛杉矶我纽约,距离够远,不想见面就不会巧遇。
      其次,尽管由于成绩优秀,她现在已经接了不少工作,但依然保持着未被社会金钱污染的良好职业道德,不会为了利益出卖我的隐私。
      最重要的是,她有绝症,活不过半年。她死后,世界上依然没有人见过,何炎最脆弱的一面。

      “Haye?哦亲爱的,真的是你!你可是很久没来看我这老太婆了。”出墓园时,遇见了蒋的房东。
      老人热情地请我回家喝茶。班机时间尚早,我应许下来。
      烤了些软曲奇饼,算是浓郁红茶的搭配。摘掉手套坐回餐桌时,房东太太递过来一打稿纸。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手写汉字。
      “这是Miss Jiang留下的。”她解释说,“Jiang在去世前,已将所有病人的病例上交给诊所,她的日记则委托我代为烧毁。只是……这份手稿是中文,像病例也像日记,我不知怎么处理,才一直留到现在。”
      “我帮您看看。”我翻开一页。
      “等等,Haye。”老人郑重的补充说,“你知道这属于个人隐私,请向上帝起誓,对你即将看到的内容守口如瓶。”
      “我发誓。”
      ......
      来询者姓名:何炎,男,22岁。内倾性格,较自闭。
      促使因素:与恋人分手导致情绪抑郁失常。
      先前因素:来询者三岁时父母离异,母亲疏于教育,忽视了对其人格的塑造和培养。
      社会文化因素:社会环境给与其很大压力,为取得社会的认同,来询者甚至创造出另一种符合社会大众标准的健全人格。
      既往健康状况与治疗病史:中度神经衰弱。母亲无异常疾病史,父亲健康状况未知。
      这原本是永远都不会给我看到的东西。Jiang生前就答应将我的病例销毁。也许正因如此,报告才会和她打算烧掉的日记放在一起。偏巧这位细心的老太太看出些异常,将它保留下来。
      这里边,有着三年前的何炎。那个病态的,已从我心中消失殆尽的何炎。
      将手稿合上,递还给老房东,告诉她这是日记要销毁。
      如果我当时那么做了,一切都不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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