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石斑妤

5、麻醉

　　“你醒了？”
　　石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而眯着眼睛休息的徐沐笙就趴着床边。
　　这里看起来是个普通的手术室，怎么回事？
　　“……他妈的。怎么是你？”
　　石煜咋了咂舌。
　　“为什么不能是我，”徐沐笙打了个哈切，歪着头看着他，“哦，还有……朱流云是谁啊？”
　　“和你没关系。”
　　石煜别过脸去，留下一个看不清神色的侧颜。
　　朱流云……
　　他是何时变得这么愚蠢的呢？
　　早就该发现的。
　　从那一天开始，那种美好又平常的场景，明明早就不复存在了啊。
　　看起来，他依旧沉溺在过去，根本就没有多少长进。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成长吗……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那个人所希望的吧。
　　“想什么呢？要擦药了。”
　　“……啊？”
　　石煜一愣，瞪大了眼睛。
　　“还没发现啊，”徐沐笙指了指他的脚，“你受伤了，在腿上。”
　　石煜立马看向自己拿被绑住的脚，他就说吗，怎么从刚刚开始就感觉怪怪的，等等，怎么搞的？
　　他腿什么时候划了？
　　那是一道极长的口子，从膝盖一直到脚腕，皮肉外翻，中间那些已经凝固的血液带着一点矿石的痕迹。
　　显然，这是一条-VLA714感染者的腿。
　　石煜内里的肌理正随着他胸廓的起伏像呼吸一样收缩着，看的让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石煜他伸手想要去摸，却被徐沐笙一巴掌打开了。
　　“不用看了，你前几天刚刚回霍霍巴粒是不是和那些武装沦落者打了一架？”
　　石煜点点头。
　　“那就对了。你应该是在作战过程中受伤的，看样子有些骨折，不过因为你感染者的身份，所以之前你都没有什么感觉。当然，-VLA714的作用只限于麻醉这些病痛还有缓解你的血液流失，现在你必须要做手术。本来我们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但是你睡着的时候浑身是汗，我和姜眠生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草。”
　　“少说点脏话。现在要打针了，破伤风。哦还有，等会别喊疼。”
　　“你是医生？”
　　徐沐笙开始带手套:“医生的英文和博士是一样的。”
　　“额……这有什么关联吗……？”
　　“嗯。”
　　徐沐笙点点头。
　　“……”
　　石煜无语。
　　徐沐笙的速度很快，他从放在病床边上的便携医疗包里取出一个针管:“不会疼的。”
　　“星际联邦士兵没有痛觉。”
　　“哦，那我拭目以待。”
　　徐沐笙抓着石煜的手臂拿棉签抹了点医用酒精，然后就拿了一支药剂甩了甩对准他的手臂开始注射:“忘了说，这个药姜眠生也打过，至于他嘛……疼哭了。我们注射的破伤风药剂是会降低-VLA714的活性的，所以你别指望-VLA714帮的了你。”
　　这倒是真的。姜眠生有一次出任务被一个沦落者砍到了小腹，好死不死的是那个沦落者还是个孤立无援的反星际联邦政府人士，根本没得个正规的武器，随便从垃圾堆拿了把生锈的铁刀就上去砍人了。如果说光是刀生锈的话那还好，可是那个沦落者感染之前居然是个散打爱好者，专挑重点部位，这下倒好，砍的徐沐笙那会疼的要死，一节肠子都拖出来了。
　　那个画面甚至吓哭了刚刚入队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霖煜，黎冥哄了她至少三个星期，才成功的让姜霖煜成功脱离心理阴影。
　　虽然说因为姜眠生的感染程度不高所以并没有多少缓解疼痛，但他惊人的毅力却还是让他一声也没有叫出来。
　　可是在徐沐笙给他打破伤风的时候，他的那一声哀嚎响彻了星际联邦驻霍霍巴粒院。
　　徐沐笙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好笑。
　　“切，不就是，”石煜非常自信的翻了个白眼，忽然，“等等，我操，我操，他妈的，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啊——嗷！疼！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爸！朱姐救我，救我——爷不行了！嗷——！”
　　只是几秒钟石煜便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皮，上下唇都开始滋滋冒血，顺着唇峰流了一路。
　　“朱姐……是朱流云吗？”
　　“是他是他好吧！别问了草，嘶，你他妈打了多少？？！他妈的疼死了嗷嗷嗷——”
　　徐沐笙倒是幸灾乐祸:“星际联邦士兵没有痛觉？”
　　“有有有——！嗷，嗷！爬！你他妈给爷滚！滚！拔出去，拔出去——！他妈的爷有痛觉好了吧，他妈的快拔出去——疼！嗷，嗷——”
　　徐沐笙目前在意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哀嚎。此时，他有更在意的事情。
　　“好了，等会半个小时以后我再过来，你这个伤口看起来创面有点大，大概……十三针吧。打了麻药以后就不会疼了。”
　　“十三针？！”
　　“怕什么？我说了，打麻药的。”
　　“我可信不过你……”
　　石煜擦了擦嘴上的血，朝着徐沐笙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讨厌死了。
　　“你没必要相信。”
　　“草！”
　　“如果想保住你这条腿的话，这半个小时里你就休想造次。”
　　“……嘁。”
　　徐沐笙打了个哈切，又设了个闹钟以后便出了房间。
　　他带上房间的门，翻了翻自己白大褂里的一个显示屏，摁了一下眼镜上的按钮，显示屏立马呈现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两个长的完全不一样的人躺在病床上，其中一个是徐沐笙，另一个……
　　是朱流云。
　　……
　　徐沐笙想到了他很小的时候。
　　那会，他还是霍霍巴粒星的贵族少爷，却因为卓越的才能，被迫参与了一起生物研究。
　　那是一个记忆克隆的项目，就像是给自己制造另外一局身体，两边的记忆可以共享，也就是说，使用者可以同时体验两种人生。
　　他还记得实验成功后他自己偷偷带走了一个实验体。
　　那是一个完全用自己的记忆，经过改变DNA序组后产生的与他截然不同的自己。
　　他给那个自己取的名字是朱流云。
　　他与朱流云的记忆共享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徐沐笙15岁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希望朱流云能有自己的人生。
　　从那一天起，他和朱流云的人生，开始错轨。
　　如果没猜错的话，石煜认识的那个朱流云，就是他想的那个。
　　缘分还真是奇妙。
　　人类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