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鸳池沼水溶溶》游园之皂罗袍

24、无关读书（二）

　　这天夜晚燥热异常，以往把窗子打开会吹进一丝凉风，可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一切像死水一般。我睡不着，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天空黑得一颗星星也无，这等的闷热，恐怕等下会场暴雨。
　　本来想到隔壁找盈月聊天，不想妹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往日她都回来得比我早，怎么今天却不见踪影？
　　我索性出门散散步去，顺道去寻她。
　　刚走过院子门前的一片竹林，隐约见着盈月和一人正在说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宫人。我踮起脚尖，轻轻的走过去，想要唬他们一跳，却猛然间听到了我的名字。
　　妹妹幽幽的叹了一声：“白哥哥心里的人当真的是我二姐么？”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是这样的，没错了。你也看出来了，要是他不喜欢你姐姐，怎么会对你姐姐这样的殷勤。”
　　谁这样背地里编排我？我真想跳出去。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愿意跟白哥哥解除婚姻。”
　　那声音断想不到盈月会如此说：“人家说兄友弟恭，你们两姐妹也跟着谦让起来么？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没骨气的，哼，你姐姐可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勾引楚公子不说，还要勾引自己妹妹的未婚夫，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连我父皇都对她亲眼有加。我若是你，早就跳起来了，偏偏还装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终于知道那人是谁了，竟然是三公主上官鹊。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终于忍不住跑来挑拨离间了。
　　我假装刚从门口出来，重重的走了几步，然后远远打招呼：“盈月。”
　　盈月诧异的问：“姐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恶声恶气的说：“本来要睡了嘛，不过外面青蛙呱噪得太响啦，吵得人睡不着觉，只得又起来了。”
　　上官鹊知道我指桑骂槐的说她，又不好承认说自己是“青蛙”，我装出一副才看到她的样子，连忙行礼，她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盈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下，我笑道：“我说你上哪了呢，正准备出门找你，你就回来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她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问：“姐姐，你还喜欢白哥哥吗？”
　　我将她拉进屋，确认四周再无他人，于是郑重的说：“妹妹可还记得当初进宫之前我说的话么？”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道：“其实刚才她说什么我都听见了，妹妹，不管你相不相信，姐姐不会害你。白哥哥相貌虽出众但终究不是你的良人，这个答案相信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下课之后人群都三三两两退去，时下正值我和白韶华打扫教室卫生，我自然是偷懒，站到园子里抱着扫帚挥舞做黄飞鸿状。白韶华低着头认真的将教室打扫干净，再把桌椅都摆好，走到我面前宠溺捏了下我的鼻子，笑道：“你这人真是。每次轮到我们两个打扫，你就在一旁偷懒。”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偷换概念：“我可没偷懒，我一直在这里为你加油助威的。”
　　他不理我，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啦，再不走等下天就黑了。”
　　我在后面“哎哟”一声，他忙转过头来。见我蹲在地上，口中念叨着：“糟糕，我的脚扭了。”他连忙弯下腰来查看，果然一根红线从他脖子那里滑了出来，我眼疾手快一把将红线拉了出来，上面挂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小的香囊，针脚密密的绕绕的，应该叫做鸳鸯双针引线法吧，若不是以前春纤这个专家指点过，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巧妙的针法，这断不会是盈月妹妹所为。我不动声色，仰着头，一手拉着那个香囊不肯放松，口中道：“这个香囊该不会就是白哥哥的心上人缝制的吧。”
　　他伸手过来要夺，我却不肯放，大约是顾及着会把香囊扯烂，他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又认命的拿开了。口中只得强辩道：“二妹妹快放手，这可是你三妹妹送给我的。”
　　我嚷道：“那我更要仔细瞧一瞧了，盈月何时有了这么一双巧手。”我假意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果然不是妹妹的针法，连里面的香都是皇家所特有的。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站起身来：“白哥哥好厉害呀，什么时候就把咱四公主的心也骗到手了？”
　　刹那间，他脸色苍白，鼻尖全是汗水，可是脸上仍是笑容：“二妹妹，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三公主、四公主的，这话可不能瞎说。”
　　“哦？”我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别装拉，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是那天看花灯的时候骗到手的，对吗？你这种普遍撒网、重点捕鱼的战术还是蛮好使的嘛，怎么有了我妹妹还不够么？”
　　他仍旧想装下去，瞪着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胡言乱语些什么？仔细你的皮。”
　　我笑了笑，把手里的扫帚放好。“因为从那天起，你身上就有这种香味了。或许你是个男人，对香料的味道并不敏感，可是我知道，这种香叫幽云汨罗香，是皇家特有的。三公主一颗心里只装着楚延昭，是不可能有闲功夫给你弄这玩意的，只有可能是四公主。”
　　他索性不再装下去，站直了身体，冷冷的道：“想不到二妹妹竟然变聪明了，真是难能可贵呀。不过她们要这样的对我示好，我拦得住么？而且我记得，原来二妹妹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怎么？吃不到葡萄却要说葡萄酸么？”
　　“你这颗葡萄酸不酸我没兴趣知道，只是想弄明白你对我妹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
　　“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他状似嘲讽的笑了一笑，眼神中竟然有了些愤恨。“盈月她给我不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家的人太过娇宠她，除了漂亮之外一无可取的地方，我娶了她，不过是你们沈家一个庶出的女婿罢了。”
　　虽然猜到如此，心中仍然一阵愤怒，我捏了捏拳头，冲着他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妹妹？”
　　“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或许在你们看来，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情场的骗子，可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曾经我是认真对待盈月的。呵呵，可是她珍惜过我吗？你以为你们两个又有多高尚，之前个个都装出一副喜欢我非我不嫁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把我当成你们两姐妹争抢的棋子，谁抢到我谁就有本事些，好啦，现在你们两个关系好了，就来开始质问我是否真心。哼哼，我猜，就算你妹妹知道这些，也无非是觉得失了面子，绝对不会因为我的变心而感到痛苦吧，你让她扪心自问一下，她真的爱过我么？这样的婚姻，你不觉得可笑么？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对？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感情，如何真心得起来？”
　　我大吼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既然不喜欢我妹妹，为什么不跟她解除婚约，你若是真心待公主就不该骗她？”
　　他冲上来掐着我的脖子，狞笑道：“怎么你现在又来充当慈爱的姐姐么？要来关心你妹妹的婚事么？你不想想你自己有什么资格老教训我？上官兄弟被你骗得团团转，楚延昭也对你另眼相看，呵呵，竟然包括皇上也亲眼有加，二妹妹，你的手段可是要比我高明百倍呀!”
　　他卡得很紧，我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肺难受得快要炸了，心中更是绞痛，真的吗？周围的人真的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耳边终于响起一个声音，是盈月。她尖叫着：“放开我姐姐！”四公主也颤巍巍的从花坛后面站起身来，泪眼婆娑，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怜。
　　再这样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将我扔在地上，不停的走来走去，口中嚷道：“你真行，你使的好计谋哇！”
　　盈月冲过来，拼命的想要把我扶起来。四公主泪眼凝噎的盯着白韶华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我的确是傻得很，明知道不可能，却依然还是选择相信了。”
　　白韶华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低低的说了声：“或许我现在说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应该不会再相信了吧。对不起。”
　　四公主呆了呆，脸上泫然欲绝的样子，摆摆手：“罢了，是我太傻，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从明日起你不必来了。”
　　白韶华惨白了脸，但终究还是走了，就在公主说了此话的第二天傍晚。那一天风很大，只有我一个人偷偷站到城楼上看他、为他送行，看着他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走出宫门，在斜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悲凉。或许他也并没有多坏，如果不是一开始盈月和“正主”把他当什么抢来抢去的，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还有，也许他对四公主才是真心的。
　　对于这件事，官方自然有官方的说法，不几日连妹妹跟白韶华的婚约也因一些冠冕堂皇的原因解除了，盈月总算又恢复了自由身。
　　少了一个人，大家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班上的气场也有些变幻，似乎都提不起劲来。只有三公主上官鹊似乎心情极好，因为楚延昭突然又肯给她笑脸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去档案馆查档案去，哎，无聊的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