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乌十八

4、清欢

　　注定是过客。许多人注定是别人的过客。在别人眼中，最耀眼的，最难忘的过客。于楚杉，我是他的过客。可于我，他曾经是我的全部。人生本该最美好最难忘的拼搏时光，在我这里却成为尘封的故事。我记不起，也不愿记起。也许正是如此，我才会如现在这般失魂落魄，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风，呼啸着涌入狭小的车。隧道中昏黄的灯连成一线，像是光明的前兆。握着手机，看着他的朋友圈。他有女朋友了，直到现在，都还不想接受。
　　想告诉他，怕在最后的时光里也没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意。
　　——呐，我想和你在一起。虽然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期待着他的回复，这个时间他还没有休息。又害怕他的回复，定是拒绝自己。那就放弃了吧，反正也从没能争过戚晴，就看看自己如此这般能不能让楚杉多看自己几眼吧。
　　发送。
　　这一切，成了清欢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楚杉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过为真实的画面，呼啸的风声，清晰的手机屏幕，似乎自己才是跳车的那个人。
　　心跳不平静，呼吸不平稳。莫名有种不安的感受升腾而起，是谁？梦里跳车的是谁？幻想着从第一视角换成第三者视角，却看不清那张脸。只记得熟悉，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
　　再次闭上眼睛，猛然想起梦境中出现了手机界面。赶紧抓来自己的手机，紧张到看不清。冷静两秒，终于看清了未读消息的作者。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一瞬间明白了，也清醒了，不祥的预感让他蒙上了一层冷汗。
　　是关清欢。
　　犹豫了一下后，楚杉还是拨出了她的号码。
　　嘟，嘟，嘟，嘟。
　　五秒的忙音，终于被一个焦急的声音接起。
　　一句语速极快的方言瞬间说完，楚杉愣神，“你好？请问你是？”
　　“嗷呦，侬似伊男朋友对伐？你女朋友在我车上晕倒了！刚帮你打了120了，你赶紧过来好唔啦？”
　　司机师傅自顾自的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如此这般的情况，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自己为什么被认为是清欢的男朋友，为什么清欢会这样，自己该回S市去吗？

　　一大早起来，就闻到了粥的香气。戚晴伸了个懒腰，手敲在床板上，嗷的一下把手抽回来大口吹气。这才看到墙上熟悉的海报，还有粉红小公主风格的窗帘。才意识到真的没有在做梦。
　　“干嘛？还不起床啊？你个臭丫头，放假回来多好，突然回来我们都上班怎么管你？”听到老妈在厨房喊自己，戚晴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跑。一通洗洗涮涮后，戚晴清醒了不少。坐到饭桌旁边，老妈快吃完了，自己开始慢悠悠地喝粥。
　　“为什么突然回来啊？”老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额，我也没打算回来来着，临时决定的。临时决定的，嘿嘿……”戚晴心虚无比，自己还没有跟爸妈讲过楚杉地事情，现下应该已经暴露了。咽下一口粥，眼一闭，心一横，率先出击是好汉！
　　“内个，妈，我跟你说个事……”
　　“你不用说了，昨天晚上你怎么回来的我还不知道吗。你接着吃，我得先走了，你白天在家呆着吧，出门别忘了带钥匙。”老妈吃罢，端起自己的碗筷钻进了厨房，洗洗涮涮以后，穿衣出门了。
　　看来老爸早就一大早出门办事去了，老妈也去上班了。
　　剩下戚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
　　想到老妈是上班去了，才想起楚杉明明要去培训的，这可怎么办？正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对方心有灵犀般的先打过来了。

　　楚杉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戚晴说一下，但奈何这是深夜，只能早起再打。
　　清晨。楚杉终于拨出了熟悉的号码。
　　“喂？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我还在吃饭呢，刚才跟……”
　　话没能说完，被楚杉打断。
　　“关清欢，你记得吧。她出事了。”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

　　兴冲冲地想跟对方报告搞定了爸妈，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所以楚杉为了关清欢连自己的培训都可以直接请假不顾及了吗？

　　漫长的大学里，戚晴感谢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李小晴，另一个就是关清欢。感谢小晴是因为两个人像亲姐妹一样互相照顾，让枯燥的日子快乐起来；而关清欢，让戚晴获得了更重要的成长。
　　初入大学时，三人同为室友，关系亲密。因为清欢曾是戚晴高中校友，所以戚晴更是依赖她的。小晴刚交了男朋友的时候，戚晴和清欢一起吃饭，逛街，散步，戚晴以为自己和她就是最亲的朋友。
　　直到，一个巧合。

　　受不住S市湿冷的冬天，戚晴提前一个月开始预订机票。期末考试结束后一天，10点的航班，黄金时间，价格合理，戚晴当机立断下手订了下来。偶然与楚杉联系时被问起什么时间回家，竟惊人的全部一致。反正两人去机场也顺路，于是一拍即合一道回家。
　　而清欢，则因为想留在S市玩一个星期，就没有和戚晴一起订机票。
　　戚晴没头脑地跟清欢说了楚杉跟自己定了同一班机票，所以要一起回家。戚晴从没当这有什么重要的，清欢却露出一副戚晴看不透的表情。
　　“所以，你们要一起走咯？”
　　“对啊，反正是同一个航班，就算不一起走，也会在飞机上遇到的。”戚晴以为她只是被巧合惊呆了，还在认真地解释着。
　　清欢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身看向戚晴，“那祝你一路顺风咯。”
　　莫名觉得她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又好像不是，更像是——
　　恨。只是这股恨意，戚晴过了许久才真的看出来。

　　从那次共同回家以后，戚晴和楚杉平均一个多月会见面一次，或吃个饭，或看个电影，互相吐槽身边的人和事，互相抚慰。这种友谊算是难得的，互相熟悉且了解，不必拘束，戚晴十分珍惜。只是，半年间，清欢变了个人。
　　清欢变得疏远，不和戚晴一起上课，不和她单独相处。开始避而不见，就算见到也没话说。
　　小晴每每看到戚晴被扔下，就会陪着戚晴。渐渐地，两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学业上和事业上相互扶持，成了亲姐妹般的关系，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种疏远让戚晴茫然无措，她没意识到清欢真正疏远自己的原因。
　　实习后，戚晴在校时间变少，开始混迹于S市城区。和楚杉实习在同一个行业，接触的圈子开始重叠，话题也越来越多，常常一聊就停不下来。有长久的了解在，常常能精准的猜到对方的潜台词，能一下子讲到对方的痒点。笑点相投，脑洞同步，相处起来越来越舒心。

　　大三跨年，在学校附近的商场约了场电影。排队加逛街耽误了回校，11点多才到寝室。回到寝室，小晴一脸□□盯着戚晴，“今天跟谁出去玩啦？这么晚回来。”
　　“哎哟，我先去洗漱，困死了。”戚晴不敢面对小晴。
　　“啧啧啧，肯定是楚杉，没别人能让你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是不是？”小晴拉着她的胳膊，一副八婆样。
　　“不告诉你，哈哈。”戚晴甩开小晴，抱着脸盆跑出去洗漱。
　　洗漱完毕，戚晴清醒了许多，自己对楚杉的情感像是同学之间惺惺相惜。所以，确实应该不要见面这么频繁，免得被人误解引得尴尬。

　　回到寝室，小晴贱兮兮地从柜子里掏出两瓶Rio，“我私藏了好久啦，跨年啦，要好好庆祝一下！”
　　被强塞到手里，是最喜欢的蜜桃口味，于是没有拒绝。

　　清欢不在。只有戚晴和小晴两个人在寝室跨年。
　　戚晴想着清欢，神色有些迷离，一向酒力不错竟也有了醉意。
　　“小晴，为什么清欢现在都不理我了。我又做什么事情惹恼她了吗？你说，为什么呢？明明我们以前关系那么亲近。”
　　小晴放下了手里的酒，双手把戚晴扶正，“阿七，下面的话你听好，坐稳。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先问你一句，你和杨楚杉是什么关系？”
　　戚晴说不出，摇摇头，“我……们，是哥们！哥们，哥们……”
　　“呐，你知道楚杉和清欢的关系吗？”
　　“他们俩有关系吗？哦哦，他们是高中同班同学嘛。”
　　“对，但是，不止这些……”

　　空调口吐出的明明是热气，但是听着小晴讲的事情，戚晴身上却全是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