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一睡不起［盗墓笔记］》灰骨先生

233、番外

　　“我再次涉入同一条河流。”

　　黑瞎子说，他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哑巴，除了天意，我觉得已经别无可能。”

　　张起灵的视线从对方显得有些陌生的脸上扫过，没有说什么，嘴唇紧抿发白，眼底的思绪翻涌如漩涡，将所有情绪卷入漆黑深处。

　　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对黑瞎子的话不置可否。

　　黑瞎子瞧得清楚，懂对方为人，自然不会恼张起灵的不作声。他跟着张起灵的步伐，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雪白山脊，不由发出一声沙哑低笑。

　　神迹。

　　唯有神迹。

　　即将入冬的阳光变得无力，映在皮肤上也察觉不到多少暖意。黑瞎子抬头看向那一轮白日，视野因光线直射产生游移黑斑，生理泪水湿润了干涩眼眶。

　　有段时间里，黑瞎子本以为自己是流不出泪的。

　　好似所有血与泪，都随着那个身影的离去而流尽了，干涸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具承载着记忆的身体，枯守着小徒弟留下的最后痕迹。

　　小徒弟的爱太残忍，让师父用一双得以治愈的眼，去看这个无法接受对方存在的世界。

　　然而……某一日黑瞎子清晨醒来，竟发现自己从北京的四合院里，凭空出现在萨尔图的小院。日历翻到了千禧年深秋，黑瞎子心脏狂跳，推门出去，外面的一切都几乎和记忆里二十年前分毫不差——他回到了过去。

　　一切尚未发生！

　　黑瞎子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去寻找张起灵的踪迹，却不曾想到对方那双包含深刻晦暗的视线瞬间就知晓了自己的来意。

　　同为经历过的人，黑瞎子露出干涩的笑，道：“哑巴，带我一个呗？”

　　话虽如此说，但又做出一副哪怕张起灵不同意，也会紧跟身边的态度。而张起灵默默地看向某处的虚空，只轻轻颔首：“嗯。”

　　不同于黑瞎子的无知无觉……张起灵在某一刻眼晕一瞬，便忽地悚然一惊。

　　恍如虚梦回转，恢复的记忆与眼前画面重叠。

　　张家人熟于应对各种情况，他不费功夫就认清，这并非幻境，而是真正的过去。一条于时间的逆行之路，尤其在看见黑瞎子的双眼与常人无异时，事态便显得愈发复杂且严重。

　　回溯过往，却又保留了某些……影响。

　　到底是为何、又如何做到。某种可怖的忧虑让张起灵愈发沉默。

　　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和他们一样拥有这些记忆，至少现下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二人只是加紧行程，前往……他们珍重的、永远纯粹的小家伙身边。

　　张起灵一言不发。黑瞎子明白他的思虑。

　　如果小奥也拥有这些记忆……那么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留下他。虚无缥缈的小仙人，普渡众生的小菩萨，却唯独渡不过自身……多么可怜可爱，他疼爱的小徒弟，怎就不能永远依偎在师父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胸腔内翻涌的情感酸涩难忍，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掩住外露的心绪。

　　入秋的祁连山上一片壮阔的金红，正是旅游胜期，两人混入游客群体，去往人迹罕至的更深处，也留意着可能前来的某些不应该发现这里的人……

　　……

　　“小哥！？”

　　吴邪一看见两个人的身影，立刻就意识到这些情况绝非偶然，旁边的胖子也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刻与停下脚步的二人汇合。

　　张起灵看见来人，目光微闪。

　　这个时候的吴邪也不过是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纪，正是青春，内里却是已经历经磨难的灵魂。他确认自己真的回到刚接手吴山居，连王盟都还没招到的时候，惊愕、忌惮与某种难言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已经掌握了许多超前信息，拥有充足的时间做更周全的准备——

　　“小老板做不做生意啊？”

　　一道粗犷的声音随着推门动静响起，吴邪猛一抬头，和来人对视的瞬间便默契地分辨出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胖子！”

　　胖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次也得是胖爷陪着天真走一遭喽！”又对着吴邪打趣：“瞧咱这小模样，真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少不得胖爷保驾护航啊！”

　　这会儿胖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显然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倒是一双眼睛看得出心态沉稳，超出旁人。

　　二人商讨此番重生的原因，却都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还有没有别人也和自己一样。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吴邪，如果他要做什么行动，这会儿反而正是好机会——吴邪可以用毕业旅行做合理借口。

　　吴一穷夫妇自然赞同他的想法，二叔只说一句注意安全，倒是三叔依旧不知道在哪。吴邪计划着两个三叔以后都别想玩失踪，立刻启程与胖子在车站汇合，直奔祁连山。

　　刚好在景区处与张起灵和黑瞎子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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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胖子和瞎子基本都是在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处位异常，只有小哥是清醒着，眼前一花就回到现在……现在也可以确定我们都是同时间段发生的变化，只是除了小哥外，其他人都睡着了，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几人对了对彼此的情况，吴邪陷入沉思：“在到这里之前，小哥要处理一些海外张家的事跟张海客离开了。不过半夜都没睡，小哥你们去干了什么？”

　　张起灵目光黑沉：“一些杂务。”

　　吴邪知道他不愿多说。但说是杂务，恐怕也不会轻松，不然张海客也不会请动张起灵。

　　思绪如潮，某一个关键如此鲜明，但此刻却无人主动提及。

　　张起灵停下脚步，望向灌木苔藓掩盖下的隐蔽洞口，眼神终于泛起波澜：“到了。”

　　其余人无不心口一紧，吴邪轻轻吸一口冷气，鼻腔有些发酸。

　　通过幽黑冰冷的狭长墓道，里面仅仅是一间简陋的墓室，与正中间一口纯黑色棺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冷的苦味。

　　黑瞎子几乎迷醉其中。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抚上冷硬的棺木，木材被某种液体浸透后形成近似玉质的光泽质感，缭乱的鳞纹雕刻在手电光照变换下宛如活物攀爬。

　　他的小徒弟，就睡在这漆黑冰冷的一方棺木里。怎么能舍得。

　　胖子拍拍吴邪的肩无声安抚，吴邪这才定了定心，稳住不自觉有些微微颤抖的手。看着黑瞎子和张起灵一人一边扣紧棺盖，几乎无声地挪开，一股浓郁的药味顺着缝隙扑面而来。

　　深褐近黑的棺液，雪白透亮的肌肤。

　　面容绮丽的小小仙人，正安宁地沉睡着，剔透无瑕，纯洁永恒。

　　吴邪痴痴地望着，眼眶一烫，就滚出颗泪珠来。

　　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张起灵眼中酝酿的风暴几乎要将人吞噬，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那张美却冰凉的小脸，却好似自己的体温也要随之流逝。

　　古神之幼体，自终极流露的生命终端。

　　其存在便是张家千年职责的对立面，势必要封印镇压不可，一旦苏醒成型必将引发危及当下世界的巨大灾变。

　　……然而、然而。

　　明知其危害而无从抵抗，这颗心早就被祂捕获。

　　张起灵已经被完全捕食了。

　　于是叹息。

　　“小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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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造作啊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