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3、无为 ...
-
被黑瞎子钓了一把沙鱼，黎簇险些没给沙子憋死过去。
那些从底下冒出来的干枯的‘手’简直狂魔乱舞，还会抓着人往里拖，要不是手上绑着绳子被黑瞎子硬生生又拽上去，挂在吊车臂上，黎簇此刻恐怕又落得了吴邪和王盟的待遇。这让他彻底理解了什么叫‘沙子活过来了’。
尤其是那个两米多高、宛若一只巨大且有着七条触须的蛇一般的东西从隆起的沙丘中伸出来的时候，黎簇甚至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不是生物。
“什么东西？”他惊呆了。
黑瞎子似真似假地发出惊讶的声音，也算是回答：“七头蛇？”
“什么蛇？”黎簇大叫道。
与此同时，沙子里的那个东西猛地伸直，七条触须如手指般全部张开，变成一只巨大的爪子。这下黎簇忽然反应过来，这东西和自己背上的伤疤乍一看未免也太像了，难道黄严要刻的完全不是一直畸形的手，而是一条长着七个脑袋的蛇？
但是那七个东西，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蛇脑袋。黎簇还被吊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巨手抓向自己，然后被黑瞎子一系列令人怀疑究竟是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行为吓到吱哇乱叫。
“老大，你要自杀也先把我放下来啊！”
黎簇仿佛一根待风干的腊肠，只能看着黑瞎子整个人都趴在巨手上，他显然力气很大，那巨手在沙地上狂拍，都没把他甩开。
最后在那东西要缩回沙地里的时候，黑瞎子才就地一个翻滚，躲开被一系列剧烈活动搅动的沙浪，甩身起来的时候，黎簇看见他手上多拽了一片东西。然后黑瞎子迅速跑回来，一刀挑开黎簇手上的绳子，黎簇一下子就摔在沙地上。
这些事发生的太魔幻了，黎簇爬上安全的卡车顶，和黑瞎子一边吃炒饭，一边听他解释那东西不是手也不是蛇，而是一种会把人或动物困住的植物。这种植物缺乏直接把猎物杀死的能力，他可以确认这片沙漠下面必然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也就是说吴邪和王盟还没有死，但时间长了也是完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黎簇一边扒饭一边动脑筋，含含糊糊道：“植物生长怎么着也是要水分的，这东西长这么大需要的水肯定也不少，正好有个移动的海子能满足需求……”
“虽然不知道沙子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我跟吴邪他们差不多就是误打误撞被海子卷过来……”他顿了顿，忽然问黑瞎子：“老大，你说你是跟着我们从海子里游过来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海子就连着你说的那个地下空间？你在水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人影？那姐姐说不定能直接通过海子和吴邪王盟他俩在下面汇合？”
黎簇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可能是因为这一行里大概就显得小奥给他的感觉没那么负面甚至带点粉红，他不希望对方就这么被这片沙漠吞噬。
这小子还挺机灵啊。黑瞎子表情不变，只笑道：“你自己都这情况了还担心别人，怎么着，惦记上了？”
一句话就让黎簇耳根连脖子都涨的通红，支支吾吾要反驳，黑瞎子才继续道：“海子移动的时候能见度基本没有，我能跟上已经是够呛。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对自己的行动都有一定把握，真出了事也只能自认倒霉，不关别人的事。”
“而且，”黑瞎子说：“有什么事吃完再说，你吃着的饭都快喷出来了，很恶心的好不好。”
被三言两语打断快要成型的思路，黎簇红着脸也不知道到底是热的还是躁的，一声不吭开始使劲往嘴里扒饭。
吃完东西后，黑瞎子把自己的包给黎簇，道：“里面有食物和水。你往东走三十公里，有一条废弃的公路，顺着公路向北走。虽然那里不一定会有过路车，但你顺着公路走说不准就能遇到一辆，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啊？那你呢？”黎簇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说了，我只能走完半程，那我还走个屁啊。”黑瞎子又望向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海，“这里可是沙漠，你未必能比我活得长，加油吧。”
黎簇看看装备，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围依旧凌乱的沙地，“可是这里到处都是那种东西，我怎么走啊？你是不是还在涮我呢？”
“我这个人很公平的，现在我会走到那个沙丘上跳踢踏舞，你就趁这个机会走。”
黑瞎子说着，背上小包已经跳下卡车。
“这怎么好意思？”事情变化太快了，黎簇实在不太敢信这人要舍身救自己。
“别太感动，我说了，我得保护那个姓吴的。他们一时还不会死，但坚持不了多久，我下去争取一些时间。包里有一部手机，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你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就拨打那个号码，把事情告诉电话里的人，之后就会有人进沙漠救我们，这件事情就和你没关系了。”黑瞎子一边说着，已经把墨镜换成了黑色防风镜，并用一条不知道哪来的黑布蒙住口鼻，用力系紧。
黎簇这下反应过来，连忙问：“等等，要是我死了，你不就也没救了？”
合着这人连唬带吓，是让自己给他搬救兵的？
黑瞎子没回头，全副武装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点点头：“对，真聪明。你想的没错，所以，千万别死啊。”
他越走越远，黎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看见那边沙丘又开始沸腾，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立刻跳下卡车往另一个方向跑。跑跑停停，还回头瞅瞅，不过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黑瞎子的身影了，也不知道是被沙丘遮住，还是被那些手拖进了沙子下面。
黎簇管不了这么多，也不敢停下，他抓紧了装着食物、水和手机的背包。
这是他离开这里的希望，向着面前无边无际的沙海。
千万别死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而此刻，太阳方才完全升起，强烈的光线几乎将每一颗奇异的白沙都映照得闪闪发光。
踏上正常的黄色沙地时，黎簇几乎只能机械地向前迈步，移动速度比刚开始还能跑已经慢了太多。沙地行走艰难，他一步一步有些摇摇晃晃地往前移动，没有回头的余力，眼前只剩下黄沙漫漫。
因此，黎簇也无法注意到，某一瞬间里，雪白沙砾下的诡异涌动。
————
“……”
吴邪从胸腔内吐出沉闷的气流，他的计划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
显然的，自跳入海子后，小奥没有和他们继续同行。在被蛇柏占据的空间里，他的存在反而会让风险更大。
至此，吴邪的计划便与小奥再无交集。
片刻后，又沉沉地笑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并且帮助……或者说推动……一片新的迷雾诞生，笼罩在众人眼前，把水搅得更浑。
跳离自我的视角，以旁人角度去看。
如果没有小奥，阻碍依旧存在，但真的无法跨越吗？
不见得。
只是更麻烦一些，并非无从下手。
……怎么会这样呢。一个强大、独特且关键的重要存在，却显得与所有错综复杂的当下事物息息相关又毫无牵连。他可以置身其中，也可以轻松脱离。
这种变化，是从他……从张起灵进入青铜门时，就已经既定的事实。
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也无力改变。
很长一段时间里，吴邪都不愿承认这一点，甚至不愿认清。他们这些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尚未认清现实的人，都只想把失去引领者的小奥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安静，乖顺被视作可乘之机，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些空缺到底多严重。
然而事到如今，这些都只能是［没有办法］。
已经……太迟了。
悔恨与否，全都毫无意义。
“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是吗。”吴邪问，语气却是肯定，“我不可能制止……甚至可能无法帮助你，对吗。”
小奥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后续。
“……”
吴邪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有太多话想说，太多问题想搞清楚……可现在又已经无从开口，于是剩下的只有叹息。
这样安静的相处，日后怕是难以再有。
时间不容他沉默太久。
“……会结束吗？”
吴邪看着那双剔透的眼，明晃晃映着自己的身影，灵魂一如既往深陷其中，心却越沉越冰。
我想要这一切都结束。
记忆中祁连山的漆黑温暖的小小石墓，弥漫着草药与木头燃烧的苦涩和热度。小奥在那里将自己身世的一部分告诉了他。吴邪还记得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时，恍若一轮闪闪的光相。
不染凡尘的小仙人，虚无缥缈的小菩萨。
小奥看着他，慢慢颔首。
“该结束了。”
声音又轻又缓，却宛如天外传声。
“……结束就好。”吴邪应声，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结束……就好。”他的表情是笑，可眼里只有悲哀。
“小奥……”
吴邪最后说。
“小哥，还在等你去接他。”
“……”
小奥偏过头，神情似是有些恍然。
“……嗯。”
至此，吴邪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他想起在墨脱的时候……与那蓝袍藏人达成谈判时，是张海客先去问小奥。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那些……”
张家人的话没有说全，像是在求证什么。
蓝袍的藏人也用包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沉默如山岩。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回答。
“一切终将到来。一切终将结束。”
小奥忽然笑了一下，几乎令人感到陌生。
“一切归为终极。”
作者有话要说： 没那个脑子搞什么插入剧情，不如把小奥的［多余］问题明摆着给其他人看，嗯，逃避问题就没有问题，无耻但有效（摆烂）
总之沙海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写的，接下来基本就是完结倒计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