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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棺材里的新娘(七) ...

  •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大刘拿着笔录出去直接找秦远交代情况。

      “他承认抛尸的人是他。不过他一口咬定金燕玲的死亡跟他没关系。他抵达现场的时候,金燕玲已经没气了。当时他松开人还给人做了几下胸外按压,然后反应过来救不活了才想到要如何处理的问题。”

      小张在旁边叹气:“凶手可真得感谢他,人死了都不用凶手毁尸灭迹,他直接帮忙抛尸到垃圾场。”

      大刘笑道:“那他也应该感谢偷尸贼呀,要是那两个人把尸体刨出来,拖到西南省去结阴亲,说不定第二天,垃圾场的人就发现尸体了。”

      结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明明都已经埋到地底下,眼看着永远不可能再被翻出来的尸体,居然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她悲惨的死亡经历也暴露在了公安人员面前。

      命案第一现场确定了,现在问题回到了原点。

      7月4号,金燕玲到底跟谁一块儿回的家?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施行捆绑,最终导致金燕玲死亡的凶手。

      可真是老天爷帮他的,偏偏监控录像就差那么几小时。假如再往前一天,说不定就能够轻易的锁定凶手。可少了这一天的记录,再想找这个人那真是跟大海捞针似的。

      大家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哭喊的声音,秦远皱眉头:“怎么回事?”

      内勤的小汪匆匆赶过来,表情有些古怪:“是认尸的人。”

      金燕玲的身份还没有明确的时候,城西分局发布了协查,寻找死者的线索。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没想到他们连金燕玲的家属也联系上了,居然还有人过来辨认尸体。

      小汪表情微妙:“你们知道来的是谁吗?”

      “谁?”

      “冯家凤,就是鲍甜甜的奶奶。”

      众人惊讶不行:“跟她有什么关系呀?”

      “嘿,他说金燕玲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

      大刘立刻摇头:“她哪儿来的媳妇?这女的是急糊涂了吧。”

      之前鲍甜甜两次跟人提起他父亲要娶新老婆生小弟弟的消息,警方特地找鲍国华核查了信息,才知道鲍国华根本没有固定的女伴。

      所谓的新老婆小弟弟也不知道小孩子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居然当成了真。也为着这个,小姑娘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家庭,结果却阴差阳错送了性命。

      没想到冯家凤倒是对此深信不疑。后来鲍国华才承认,他曾经带过女人回家,为的是敷衍他妈。因为他妈一天到晚在他面前念叨,让他找个正经营生重新娶妻生子。

      他实在不耐烦就随便找了个人,后来也没联系。他都不记得那女的长什么样了。

      小张看秦远,试探着问:“秦队,你说冯家凤不会把他儿子的话当真了吧?”

      秦远微微皱眉,抬脚往前走:“先过去看看。”

      内勤的兰姐正在安抚冯家凤的情绪,短短几天时间没见,这个倒霉的女人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整个人就跟纸糊的风筝一样。

      明明是三伏天她,身上都不带丁点儿温度。

      冯家凤气若游丝,口中反复念叨:“这是命吗,神给我的命吗?”

      兰姐不信基督教,也搞不清楚教徒所说的神啊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能安慰这个倒霉的女人:“人死不能复生,老姐姐您还是放宽了心吧。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谁都不想。”

      没想到冯家凤直接哭了起来:“没办法,是没办法了,一尸两命啊,我的媳妇我的孙子都没了。”

      兰姐怀疑她急糊涂了,哪儿来的孙子,她出事的明明是孙女儿啊。

      “我媳妇怀着孙子呢。”冯家凤嚎啕大哭,“完蛋了,我们老鲍家要绝后了。绝户头啊,我这走了以后要怎么下去跟他们交代呢?”

      这话从一位21世纪的女性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在兰姐已经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家属,倒是没有太惊讶,只问到:“你说你媳妇怀孕了?”

      唉,这事儿倒没听其他人提过呀。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如果死者是孕妇,同事肯定会议论几句的。

      秦远人走到接待室门口,就听了这一句,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

      怀孕?没有啊,他跟老胡解剖的时候根本没听老胡提过这茬。

      秦远回头吩咐小张:“劳驾,跑一趟,问一下胡法医到底怎么回事?”

      胡法医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全是疑惑的神色,哪儿来的孕妇?

      怀孕多久了?他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子宮是剖开来看过的,没有胚胎。

      冯家凤神情凄惶:“怀了呀,要是活着的话,差不多有5个多月了。”

      这下子别说冯法医,就连秦远都直接摇头。

      5个多月的,都显怀了。尸体的解剖,他参与了全程,子宮大小形态正常,根本不是怀孕的样子。

      冯家凤急了:“这不可能,上个月,我还带她去医院做检查的呢。”

      吴法医瞪眼睛:“去哪儿查的?”

      难不成做完检查之后,金燕玲流产了?

      冯家凤迟疑了一下:“是她带我去个诊所查的。”

      其实冯家凤就在医院工作,找相熟的医生做个B超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可问题的关键是她要看胎儿到底是男是女。

      她工作的医院,前段时间有医生私底下帮人鉴别胎儿性别。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差了。把男孩看成了女孩,哎哟都要5个月了,孕妇愣是引产了。

      掉下来一看,乖乖,是个带把的。

      这个事情闹的哦,腥风血雨。

      全市的各大医院都引以为戒,三令五申,坚决不允许以任何形式做胎儿性别鉴别。

      所以无论她好说歹说,B超室的医生都不肯帮这个忙。

      万般无奈下冯家凤只好跟着金燕玲去了个小诊所。那边大夫说的很清楚啊,已经怀孕4个多月了,是个儿子。

      冯家凤一边说一边哭:“我的孙儿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孙子唉。”

      警察们听了心里头都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有些微妙。

      他们理解冯家凤的崩溃,家人接二连三离开,实在让人痛苦不堪。可是与此同时,大家又觉得不自在。

      这个孙子还在娘肚子里头没生下来,就让她哀痛万分。

      那个孙女儿死了,在她眼中看来就是命。

      而且说个不太好听的话,假如不是她带着鲍甜甜去教堂,又一心一意相信神,孩子有样学样的话,鲍甜甜说不定也不至于落入那个樊旭东的魔掌,乃至于丢了性命。

      “是哪家诊所?你还有印象吗?”

      冯家凤苍老的脸上显出了茫然的神色:“我……我不记得了。”

      她当时被人带着东转西转,绕了好几个圈。

      金燕玲又一直在跟她哭诉自己的不容易,鲍国华不想她把这孩子生下来,非要逼着她打胎。

      她现在为了养胎不能工作,营养跟不上,人都吃不消了。可是她舍不得小孩,她只能求到婆婆面前来了。

      冯家凤当时心烦意乱的,一时间恨儿子不成器,一时间又欣喜自家终于续上了香火,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跟着人去了小诊所。

      到后面听那边的医生说这是个男孩,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胡法医盯着冯家凤,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她怀孕了吗?”

      “那当然,那个医生也是大医院出来的,自己单干。”

      话说完了,冯家凤突然间呆滞了一下。她猛然反应过来她真的好像确定不了。

      那个说金燕玲怀孕,而且怀的是男孩的医生,自己根本不认识。

      那家诊所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正规地方。

      这女人摇头,将心中的怀疑全部甩干净,斩钉截铁:“那还有假,我儿媳妇就是怀孕了。公安同志你们可千万得抓到凶手啊,这是一尸两命,我孙子的命呢。”

      大刘在旁边插了句嘴:“你说你儿子不想要这个小孩,你有问过他为什么吗?”

      冯家凤一抖,下意识地否认:“我儿子不会杀人的。”

      她倒是一句话就捅破了警方的猜测。

      按照她的供述,鲍国华不想要小孩,金燕玲又想留下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很可能产生纠纷,鲍国华一怒之下杀害了金燕玲。

      只不过通过绳艺导致对方窒息这种杀人方式不像是鲍国华能拿出手的,而且尸体显示金燕玲并非处于妊娠状态。

      即便她之前怀孕了,那这个孩子也流产了有一段时间,子宮都已经复原了。

      那鲍国华为什么还要再对她下手呢?

      不管怎么样,冯家凤主动来认尸。倒是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线索,鲍国华即便不是凶手,也有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秦远发话,叮嘱小张:“问一下鲍国华现在人在戒毒所还是哪里?我们过去一趟,问问他关于金燕玲的事。”

      胡法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金燕玲真怀孕了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事情听上去有点悬呢。”

      秦远摇头:“这事儿恐怕是个罗生门,得找到那位做检查的医生才知道。”

      可是现在冯家凤显然已经急糊涂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做检查的诊所究竟在哪里。

      那么警察就只能先曲线救国。

      “先去问问蓬莱仙境的人吧。怀没怀孕,她是做那种事情的肯定很容易看出来。”

      小张立刻接话:“让我去看守所问问消息。”

      秦远下了班直接去技侦处找舒颜:“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眼看周围同事表情意味深长,舒颜颇为尴尬:“你干嘛啊?”

      “算了,别藏着掖着了,谁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秦远索性大方地牵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逛逛街,你来江海市还没有好好出去溜达过吧。”

      舒颜还想着相机的事,试图挣扎:“算了吧,还有事要做呢,等有空再说。”

      “事情永远是做不完的,该下班就得下班。”秦远坚持,“我带你去买衣服。”

      舒颜奇怪:“我有衣服穿呀,为什么要买?”

      “不行,我看过了,你来来回回就那几套衣服,没一件新的。”

      一想到这事儿,秦远就郁卒,心痛的难受。

      上学那会儿舒颜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她经常买新衣服,也喜欢捯饬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但是现在的舒颜简单的近乎于单薄,梳妆打扮跟服饰美容这些似乎都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她连妆都不太化。

      当然秦队指的是她基本上就没再看过舒颜涂口红。

      舒颜怔愣了下,如果秦远不提的话,她恐怕还真意识不到。

      这种变化是习惯使然,整整有10年的时间,她被要求要将生活极简化。所有对美的追求,对轻松的向往,都是邪灵作祟。他们要以苦行僧的姿态生活,全心全意地匍匐在神的脚下。

      舒颜甩了下头,努力挤出笑容:“那你要给我买什么衣服呀?”

      “所有好看的衣服。”

      秦远高兴起来,一瞬间,奔三的男人显出了少年的姿态。

      他眉飞色舞:“每次我看到漂亮的衣服,我就想如果穿在你身上该有多好看。”

      舒颜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洋娃娃,玩变装游戏。”

      秦远扭过头朝她笑:“我真想你是娃娃,可以永远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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