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无哩书店 ...
-
一家卖毒蜡烛的店铺前挂着块旧木头街牌，告诉她这是旋转巷。
然而这信息并没有用，瑞卡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她想，她可能是在布莱家火炉里时吞了满嘴烟灰，没有把地名说清楚。
她竭力保持镇静，思索着该怎么办。
“不是迷路了吧，亲爱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老女巫站在她面前，托着一碟酷似整片死人指甲的东西。她斜眼看着瑞卡，露出长着黄黄的牙齿，瑞卡慌忙后退。
“我很好，谢谢。”她说，“我只是——”
“瑞卡！你在这里干什么？”
瑞卡的心怦怦跳起来，那老女巫也惊得一跳，指甲纷纷洒落到她的脚背上。她诅咒着，只见加略伯爵正大步向他们走来，清亮的蓝眼睛炯炯放光。
“加略！”瑞卡心里一宽，沙哑着嗓子喊道，“我迷路了……飞路粉……”
加略赶紧带着瑞卡把她从老女巫身边拉开，又一挥手打落了她手里的盘子。她的尖叫声一直追着他们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直到他们来到明亮的阳光下。
瑞卡远远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店铺，谢天谢地，加略直接把她带到了绿菊巷。
“看你这样子！”加略有些生气地说，连忙帮瑞卡掸去身上的煤灰，“在旋转巷里瞎转，你不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瑞卡，别让人看见你在那儿——”
“我也看出来了，”瑞卡见加略又要来替她掸灰，连忙躲开，“跟你说我迷路了嘛——对了，你在那儿干什么？”
“我在找一种驱除食肉鼻涕虫的药，”加略粗声粗气地说，“它们快把学校的卷心菜糟蹋光了。你不是一个人吧？”
“我现在住在布莱家，可是我们走散了，”瑞卡解释说，“我得去找他们……”
他们一起朝前走去。
“哦对了，正好，这个你收好。”
加略递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
“帮你取的，省得麻烦事儿。”
瑞卡吃惊地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感激地道谢。
“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信？”加略问。
瑞卡把波皮和马奈尔一家的情况都跟他说了。
“那一家子，真是可恶，”加略咆哮道，“要是我知道——”
“瑞卡！瑞卡！快过来！”
她一抬头，看见查理·里昂朗站在前面一座建筑物的白色台阶上。
他跑下来迎接他们，短短的红头发像是刚刚剪过的样子。
“你好，加略伯爵……哦，真是太好了……”
瑞卡和查理环顾四周，看见爱丽丝、雷基、瓦亚、和布莱先生正从拥挤的街上快步跑来。
“瑞卡，”布莱先生喘着气说“，我们但愿你只错过了一个炉门……”他擦了擦亮晶晶的秃顶。
“莫丽都急疯了——她马上就来。”
“你在哪儿出来的？”爱丽丝问。
“旋转巷。”加略板着脸说。
“酷！”雷基和瓦亚一起叫了起来。
“爸爸妈妈们从来不让我们去的。”爱丽丝羡慕地说。
“我想最好别去。”加略粗声说。
布莱夫人急急地向这边跑来，手里拎着的手提包剧烈地摆动着。玛丽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吃力地跟着。
“哦，瑞卡——哦，亲爱的——你走到哪儿都可能的啊——”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包里拿出一把大衣刷，开始掸扫瑞卡身上没被加略拍掉的煤灰。
“唔，我得走了。”加略说，他的手正被布莱夫人紧紧攥着（“旋转巷！多亏你发现了她，加略！”），“阿森特奇见！”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们猜我在博库-博布店里看到谁了？”走在大街上时，瑞卡问爱丽丝和查理，“萨比亚和他爸爸。”
“柏宜斯·萨比亚买什么东西了吗？”布莱先生在他们身后警惕地问。
“没有，他去卖东西了。”
“他害怕了，”布莱先生严肃而满意地说，“哦，我真想抓到柏宜斯·萨比亚的证据……”
“当心点儿，亚瑟。”布莱夫人告诫他说，“那一家人可不好惹，别去咬你啃不动的骨头。”
“你认为我斗不过萨比亚？”布莱先生愤愤地说，可是他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因为他看见查理的父母正局促地站在商铺间，等着查理给他们作介绍。
“啊，你们好！”布莱先生高兴地说，“我们一定要喝一杯去！你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哦，你们在兑换非巫师货币。莫丽，你瞧！”他兴奋地指着里昂朗先生手里那张十英镑的钞票说。
他们在那座建筑物外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分开行动。
雷基和瓦亚看到了他们在阿森特奇学校的朋友史密斯·麦凯根。布莱夫人和玛丽要去一家卖旧袍子的商店。布莱先生坚持要带里昂朗一家去喝一杯。
“一小时后在无哩书店集合，给你们买课本。”布莱夫人一边交代，一边带着玛丽动身离开。“不许去旋转巷！”她冲着两个兄弟的背影喊道。
瑞卡、爱丽丝和查理在卵石铺成的曲折街道上溜达。那些金币、银币和铜币在瑞卡兜里的钱袋里愉快地响着，大声要求着把它们花掉。
于是她买了三块大大的草莓花生冰淇淋。他们惬意地吃着冰淇淋在巷子里闲逛，浏览着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
爱丽丝恋恋不舍地盯着狼牙飞毯精品店橱窗里陈列的全套查德里火炮队的队服，直到查理拉他们到旁边一家店铺里去买墨水和羊皮纸。
在霹雳劈啪魔法笑话商店，他们碰到了雷基、瓦亚和史密斯·麦凯根。他们在大量购买“力拔力吧博士自动点火、见水开花神奇烟火”。
在一家堆满破破烂烂的飞毯、摇摇晃晃的铜天平和药渍斑斑的旧斗篷的旧货铺里，他们发现级长仑加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一本非常枯燥的书：《级长怎样获得权力》。
“当然啦，仑加其实是有野心的，他偷偷告诉雷基和瓦亚他都计划好了……他要当魔法部长……”他们离开仑加时，爱丽丝低声对瑞卡和查理说。
一小时后，他们向无哩书店走去，去书店的人远不止他们几个。他们惊讶地发现店门外挤了一大群人，都想进去。
楼上窗户前拉出了一条大横幅：
吉德伍·洛哈汀
签名出售自传
《会魔法的我》
今日下午 12∶ 30 — 4∶ 30
“我们可以当面见到他啦！”查理叫起来，“我是说，书单上的书几乎全是他写的呀！”
人群中似乎大部分都是布莱夫人这个年纪的女巫，也有瑞卡和爱丽丝年纪的女巫和少数查理年纪的男巫。
一位面色疲惫的男巫站在门口说：“女士们，先生们，安静……不要拥挤……当心图书……”
瑞卡、爱丽丝和查理从人缝里钻了进去。
弯弯曲曲的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书店后面，吉德伍·洛哈汀就在那里签名售书。他们每人抓了一本《与女鬼决裂》，偷偷跑到布莱一家和里昂朗夫妇排队的地方。
“哦，你们可来了，太好了。”布莱夫人说。她呼吸急促，不停地整理着头发。“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渐渐地，他们望见吉德伍·洛哈汀了。
他坐在桌子后面，被他自己的大幅照片包围着，照片上的那些脸全都在向人群眨着眼睛，闪露着白得耀眼的牙齿。
真正的洛哈汀穿着一件洋蓝色的长袍，与他的蓝眼睛正好相配。尖顶巫师帽俏皮地歪戴在一头波浪般的金发上。
一个脾气暴躁的矮个子男人举着一个黑色的大照相机，在他前前后后跳来跳去地拍照。每次闪光灯炫目地一闪，相机里便喷出一股股紫色的烟雾。
“闪开，”他对查理嚷道，一边后退着选择一个更好的角度，“这是给《预言家日报》拍的。”
“真了不起。”查理揉着被那人踩痛的脚背说。
吉德伍·洛哈汀听到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查理，接着又看到了旁边的瑞卡。他盯着瑞卡看了一会儿，跳起来喊道：“这不是瑞卡·达尔维拉吗？”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兴奋地低语着。
瑞卡从来没有想到上学年年终在学校与维乐娃的经历竟然被这么多人知道了。而且他们还都纷纷议论着她有什么奇特功能可以不惧怕为黑魔法势力效力的忠实仆人。
洛哈汀冲上前来，抓住瑞卡的胳膊，把她拉到前面，全场爆发出一阵掌声。
瑞卡脸上发烧，洛哈汀搂着她的肩膀让摄影师拍照。矮个子男人疯狂地连连按动快门，阵阵浓烟飘到布莱一家身上。
“笑得多么可爱啊，瑞卡。”洛哈汀自己也展示着一口晶亮的牙齿，“我们俩可以上头版。”
当他终于放开瑞卡的肩膀时，她手指都麻木了。她想溜回布莱一家那里，可洛哈汀还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女士们先生们，”洛哈汀大声说，挥手让大家安静，“这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一刻！我要借这个绝妙的场合宣布一件小小的事情，这件事我已经压了有些日子，一直没有说。
“美丽迷人的瑞卡小姐今天走进无哩书店时，只是想买我的自传——我愿意当场把这本书免费赠送给她——”又是一片掌声，“——可她不知道，”洛哈汀继续说，并摇晃了瑞卡一下，弄得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上，“她不久将得到比拙作《会魔法的我》更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她和他的同学们将得到一个真正的、会魔法的我。不错，女士们先生们，我无比愉快和自豪地宣布，今年九月，我将成为阿森特奇魔法学校的认识黑魔法教授！”
人群鼓掌欢呼，瑞卡发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吉德伍·洛哈汀的全套著作，沉得她走路都有点摇晃了。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公众注意的中心，来到墙边，玛丽正站在她的新药坛子旁。“这些给你，”瑞卡把书倒进药坛子里，对她说，“我自己再买——”
“你一定很喜欢这样吧，达尔维拉？”一个她绝不会听错的声音说。
瑞卡直起腰，与萨格里·萨比亚打了个照面，对方脸上挂着惯常的那种嘲讽人的笑容。
“冉冉升起的新星瑞卡·达尔维拉，”萨比亚说，“以前的无名小卒，现在却连进书店都不能不成为头版新闻。”
“别胡说，她不想那样！”玛丽说。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瑞卡的面主动说话，对萨比亚怒目而视。
“达尔维拉，你在哪认了个傻妹妹！”萨比亚拖长了音调说。
玛丽的脸红了，爱丽丝和查理挤过来，每人都抱着一摞洛哈汀的书。
“哦，是你，”爱丽丝看着萨比亚，仿佛看到了鞋底上什么恶心的东西，“你在这儿看到瑞卡一定很吃惊吧，嗯？”
“更让我吃惊的是，居然看到你也进了商店，布莱。”萨比亚反唇相讥，“我猜，为了买这些东西，你全家下个月要饿肚子了吧。”
爱丽丝涨红了脸。
查理把书咣得一声丢进药坛子，就要朝萨比亚冲去。爱丽丝从后面紧紧拽住他的衣服。
“爱丽丝！”布莱先生带着雷基和瓦亚挤过来，“你们在干什么？这里太乱了，我们出去吧。”
“哎呀呀——亚瑟·布莱。”
是萨比亚先生。
他一只手搭在萨格里的肩上，脸上挂着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讥笑。
“柏宜斯。”布莱先生冷冷地点头说。
“听说老兄公务繁忙得很哪，”萨比亚先生说，“那么多的抄查……我想他们付给你加班费了吧？”
他把手伸进玛丽的药坛子，从崭新光亮的洛哈汀著作中间抽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初学魔法指南》。
“看来并没有。我的天哪，要是连个好报酬都捞不到，做个巫师中的败类又有什么好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