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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皱巴巴的花椰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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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睡了几个小时,布莱先生就把大家叫醒了。
他用魔法把帐篷收起来装进背包,然后他们尽快离开了营地,路上看见罗伯茨先生站在他小石屋的门口。罗伯茨先生的样子怪怪的,神情恍惚,他朝他们挥手告别,还含混地说了句“圣诞快乐”。
“他不会有事的,”他们大步向沼泽地走去时,布莱先生说道,“有时候,当一个人的记忆被修改时,他会暂时有点儿犯糊涂……况且他们想使他忘记的又是那么一件大事。”
他们走近放门钥匙的地方时,听见许多人在急切地吵吵嚷嚷。
再走过去一点儿,他们发现,一大堆巫师把门钥匙管理员巴兹尔团团围住,都吵闹着要尽快离开营地。布莱先生和巴兹尔三言两语地商量了一下,大家就站进队伍里,最后总算在太阳还没升起前领到了一只旧轮胎,可以靠它返回白鼬山了。
在拂晓的微光中,他们穿过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沿着湿漉漉的小路朝乐人居走去。
一路上大家很少说话,因为都累得要命,一心只想着赶紧吃到早饭。他们转了个弯,乐人居便赫然出现了,小路上传来一声喊叫。
“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布莱夫人显然一直在前院等着他们,这时撒腿向他们奔来,脚上还穿着她在卧室里穿的拖鞋。她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手里攥着一张卷起来的《巫师日报》。
“亚瑟——我真是太担心了——太担心了——”
她一把搂住布莱先生的脖子,《巫师日报》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瑞卡低头一看,标题是:“世界杯赛上的恐怖场面”,还配有黑魔标记悬在树梢上的闪光黑白照片。
“你们都没事,”布莱夫人惊魂未定地念叨着,松开布莱先生,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挨个儿看着他们,“你们都活着……哦,儿子……”
出乎每个人的意料,她一把抓住雷基和瓦亚,狠狠地搂了一下。
“哎哟!妈妈——你要把我们勒死了——”
“你们走之前我冲你们嚷嚷来着!”布莱夫人说,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如果黑魔法那帮恶徒把你们抓去,而我对你们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你们O.W.L.考试成绩不够进魔法部的?哦,雷基……瓦亚……”
“好了,好了,莫丽,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布莱先生安慰着她,领着她向房子里走去。“索利,”他压低声音说,“把那张报纸捡起来,我想看看那上面是怎么说……”
他们都挤进狭小的厨房,瑞卡帮查理给布莱夫人沏了一杯很浓的茶,布莱先生坚持往里面倒了一点奥格登陈年火焰威士忌,然后,索利把报纸递给了父亲。布莱先生匆匆浏览着第一版,爱丽丝也越过他的肩头看着。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布莱先生沉重地说,“魔法部惊慌失措……罪犯未被抓获……治安松弛……黑巫师逍遥法外……给国家带来耻辱……这是谁写的?啊……自然是她……丽塔·法基玛。”
“提到我了。”布莱先生突然瞪大了镜片后面的眼睛。
“哪儿?”布莱夫人呛了一口威士忌茶水,咳喘着问,“我刚才要是看见,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没有点名,”布莱先生说,“听听这段:那些巫师惊慌失措,在树林边屏住呼吸等候消息,希望得到魔法部的安慰,可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大失所望。在黑魔标记出现后不久,一位魔法部官员露面了,宣称没有人受到伤害,但拒绝透露更多情况。究竟他的话是否足以平息那种一小时后从树林里抬出几具尸体的谣传,还有待继续观察。”
“哦,天哪,”布莱先生恼怒地说,把报纸递给索利,“确实没有人受到伤害呀。我应该怎么说呢?几具尸体从树林里抬出的谣传……好了,现在她写出这种话,肯定会谣言四起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莫丽,我得去办公室了,这件事需要澄清一下。”
他说完就冲出了厨房。布莱夫人显得非常难过。“亚瑟,按理说你是在休假啊!这件事跟你们办公室毫无关系;没有你,他们也能处理好的,是不是?”
“我必须去,莫丽,”布莱先生说,“是我把事情搞得更糟糕的。我去换上我的长袍就走……”
……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布莱先生很少在家。每天一早,家里其他人还没有起床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家,一直到晚饭以后很久才回来。
瑞卡看着玛丽正坐在客厅炉火前的地毯上,用透明魔法胶带修补她那本《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
布莱夫人瞥了一眼墙角上的那座老爷钟。
瑞卡很喜欢这座钟。如果你想知道时间,它是完全不管用的,可它却能向你提供许多其他情况。
它有九根金针,每根针上都刻着布莱家一个人的名字。钟面上没有数字,却写着每位家庭成员可能会在的地方。有“家”“学校”和“上班”,也有“路上”“失踪”“医院”“监狱”,在普通钟上十二点的地方,标着“生命危险”。
此刻,八根针都指着“家”的位置,布莱先生的那根——是九根针里最长的一根,仍然指着“上班”。
布莱夫人叹了口气。
“从黑魔法势力失势那天起,你爸爸周末一直不需要加班。”她说,“现在他们要把他累坏了。如果他再不赶快回来,他的晚饭就糟蹋了。”
雨点啪哒啪哒地打在客厅的窗户上。
查理专心地读着《标准咒语,四级》,布莱夫人在绿菊巷给他、瑞卡和爱丽丝各买了一本。索利竟手巧地在织补一个防火的套头帽兜。瑞卡在擦拭她的月光行走者号。雷基和瓦亚坐在那边的一个角落里,拿着羽毛笔,凑在一张羊皮纸前,低声地谈论着什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布莱夫人严厉地问,一边用眼睛盯着他们。
“做家庭作业。”瓦亚含糊地回答。
“别丢人现眼了,现在正放假呢。”布莱夫人说。
“是啊,我们有点拖拉了。”雷基说。
“你们该不会又在写订货单吧?”布莱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该不会琢磨着又搞什么布莱魔法把戏坊吧?”
“哎呀,妈妈,”雷基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如果明天阿森特奇特快列车被撞毁,我和瓦亚都死了,你想到我们从你这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毫无根据的指责,你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布莱夫人也忍俊不禁。
“哦,你们的爸爸回来了!”她又抬头望了望钟,突然说道。
布莱先生的那根针突然从“上班”跳到了“路上”,一秒钟后,它就颤颤巍巍地和其他针一起,停在了“家”的位置上。这时,大家听见厨房里传来布莱先生的喊声。
“来了,亚瑟!”布莱夫人大声说,匆匆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布莱先生用托盘端着他的晚饭,走进了温暖的客厅。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唉,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他坐在壁炉边的一把扶手椅上,没精打采地摆弄着盘子里的有些皱巴巴的花椰菜,一边对布莱夫人说,“丽塔·法基玛整个星期都在四处钻营,搜寻魔法部有没有更多的混乱情况可供报道。现在她发现了可怜的老伯莎失踪的事,看来这就是《巫师日报》明天的大标题了。我对巴格曼说过,他早就应该派人去找她。”
瑞卡把飞毯护理工具箱收拾好,扛着她的月光行走者号,和爱丽丝一起回到楼上。
雨点砸在房顶上的声音更响了,还夹杂着一阵阵狂风的凄厉呼啸,更别提住在阁楼上的食尸鬼发出的零星的号叫了。他们进屋后,那只叫小猪的雀鹰开始吱吱叫着,在笼子里飞来飞去。它看到那些收拾了一半的箱子,似乎兴奋得有些发狂了。
“塞点雀鹰食给它,”爱丽丝说着,把一包东西扔给瑞卡,“就会使它安静下来。”
瑞卡把几粒雀鹰食塞进小猪的笼子,然后转过头来望着自己的箱子。拉莫多的笼子就在箱子旁边,拉莫多还在后院园子里猎食。
“瞧,这些都是妈妈在绿菊巷给你买的东西。她还从你的地下金库里给你取了一些金币……还替你把所有的袜子都洗干净了。”
爱丽丝把一大堆包裹搬到瑞卡的行军床上,又把钱袋和一大包袜子扔在包裹旁边。
瑞卡开始拆看布莱夫人给她买的东西。除了米兰达·戈沙克所著的《标准咒语,四级》外,还有一把新的羽毛笔、十二卷羊皮纸;还有她调配魔药的原料箱里需要补充的东西——她的狮子鱼脊骨粉和颠茄精快用完了。
她刚要把袜子整理好,就听见爱丽丝在后面很厌恶地嚷嚷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爱丽丝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在瑞卡看来像是一件酱紫色的天鹅绒长裙,领口镶着仿佛发了霉的荷叶边,袖口上也有相配的花边。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布莱夫人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刚刚洗净熨平的校袍。
“给你们的。”她说,把那些长袍分成两堆,“好了,装箱的时候要记住把它们放整齐了,别让它们起皱。”
“妈妈,你把玛丽的新衣服给我了。”爱丽丝说着,把那件衣服递给了她。
“我怎么会弄错呢,”布莱夫人说,“这就是给你的。礼服长袍。”
“什么?”爱丽丝说,表情很是惊恐。
“礼服长袍!”布莱夫人又说了一遍,“你们学校开出来的单子上写着,你今年应该准备礼服长袍了……就是正式场合穿的袍子。”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爱丽丝不敢相信地说,“我决不穿这种衣服,决不!”
“每个人都要穿的,爱丽丝!”布莱夫人恼火地说,“那些衣服都是这样的!我和你父亲也有几件,是参加体面的聚会时穿的!”
“我宁可□□,也不穿它。”爱丽丝固执地说。
“别犯傻了,”布莱夫人说,“你必须有一件礼服长袍,你的单子上列着呢!我也给瑞卡买了一件……给她看看,瑞卡……”
瑞卡有些惶恐地打开行军床上的最后一个包裹。
还好,并不像料想的那样糟糕。她的礼服长袍上一条花边也没有——实际上,它的样子和校袍差不多,不过颜色不是黑的,而是高贵的深绿色。
“我想它会把你眼睛的颜色衬托得更漂亮,亲爱的。”布莱夫人慈爱地说。
“这倒挺好!”爱丽丝看着瑞卡的长袍,气呼呼地说,“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件这样的?”
“因为……唉,我不得不给你买二手货,这样就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了!”布莱夫人说着,脸红了。
“我决不会穿这种衣服,”爱丽丝还是固执地说,“决不!”
“好吧,”布莱夫人严厉地反驳道,“你就光着身子吧。瑞卡,别忘了给她拍一张照片。上帝作证,我可以大笑一场了。”
她走出房间,把门狠狠地关上。
喀喀喀,她们身后传来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小猪被一粒过大的雀鹰食卡住了喉咙。
“为什么我的东西都是破烂货!”爱丽丝气愤地说,一边大步走过去大力地掰开小猪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