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遇故人》笠上露

3、窃财

　　星垂城位于汔河上游南岸，是诸侯王的封地，因其封号为苏，而被称为苏国，与其相邻的还有蓼国，而在汔河的北岸那一整片土地均是王域，由君王直接统管。
　　虽说汔水北岸是王域，可百姓们却并不愿在那里生活，繁重的赋税和严苛的制度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而他们的劳作的成果都将贡献给王城中那个人人唾骂的暴君。
　　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先王平定了各地叛乱，统一各地，可好景不长，在先王决意立幼子苏王为储君时，长子先发制人，弑父后篡改诏书。
　　为防夜长梦多，将当年跟随先王征战的功臣一并抄家抓捕起来，只有少数在苏王的庇佑下逃了出来。
　　苏王携一众大臣逃往汔水之南，并在汔水上游建立了苏国，同时苏王庶姐——长公主也逃了到了这里，在汔水的下游建立了蓼国。
　　民间有传，苏王姿容俊朗，且宽以治民，深受苏国百姓爱戴，故苏国与其他两国相比更为繁荣，不论在哪一座城中均是一幅安泰祥和之景。

　　这对于巫言来说简直是正中下怀。
　　垂星城闹市内的赌场今日尤为热闹，一众人围在一张樗蒲棋桌旁看热闹，正在此桌对局的两人，一个是头戴有玄巾遮面斗笠的男子与一个始终持扇掩面的女子。
　　“够了吧，你似乎已经没有赌资了吧。”女子摇着扇伸手摆弄起面前堆成小山一般的银两，这些只不过是她今日来这家赌场赢到的钱，自从她来到这家赌场后还从未输过。
　　“银两嘛……确实没有了，那就赌我的血怎么样？”男子说道。
　　“哦？有意思。”女子眉梢一挑，“怎么个赌法？”
　　“一碗血一百两银子，当然，如果姑娘桌上的银两输光了，也要用血来支付。”男子说着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不敢赌的话，就早些回去吧，这些不适合姑娘这样的弱女子。”
　　女子咬牙，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洒脱的神态：“赌，怎么不敢赌？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赌大一些，之前是以所有棋子最先到终点为胜，取得对方赌资，不如现在改为每打回对方三枚棋子则即刻付给对方一百两银子的赌资，银两不足时以血替代。”
　　女子话音刚落，在场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仅仅是被打回棋子三次便有一百两银子，那整局下来岂不是要赌上千两银子，男子倒是依旧镇定，欣然同意了女子的提议。
　　她摇了摇扇子，冷冷一笑：“没想到你输了那么多局还执迷不悟，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些吧。”
　　赌桌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在一旁议论着。
　　“你看见那个姑娘了吗？她在这里玩樗蒲已经连赢三天了，今天已经没人敢和她赌了。”
　　“连赢三天？该不会是出千吧？”
　　“老板今日本打算和她赌一局，当众拿住她出千的证据，可方才突然来了这么个怪人，非要和她赌，还把身上的银两都输光了。喏，那堆银子，有一半都有那人输给她的，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就在大家都认为男子必输无疑，纷纷为之扼腕叹息时，他却率先打回了对方的三枚棋子，除此之外另有两枚棋子已经叠在了一起，看起来形式大好。
　　女子毫不在意地抛出一百两银子，说道：“算你走运，接着来。”
　　不知是不是运势自此悄悄改变了风向，男子之后不断将她的棋子打落回去，使其不得不从起点开始走棋，而男子的棋子已有大半到了终点。
　　她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围观的赌徒见她桌上的钱已输得所剩无几，一时沸腾起来，他们前两日在这个女子身上吃尽了苦头，输了不少钱，此时见她落于下风，自然是要抓住机会好好羞辱她一番。
　　“哈哈哈，遇到高人了吧，谁叫你那么狂。”
　　“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跑来这里，我看也别放血了，一会儿输一百两脱一件衣服吧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已聚集下起了注，男子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露在玄巾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此时轮到女子走棋，她瞪了他一眼，拿起五木和投掷的碗在空中有规律地摇晃了几下，最后手握装有五木的碗拍在桌上。
　　正当她准备将拿来手看掷出的采数时，男子的手却覆在了她的手上：“且慢，姑娘桌上的银两已不足百两，若下一轮再被的打掉一个棋子可就要放血了，小生观此碗落下时坤上震下，乃地雷复之卦，姑娘若重新再掷一次，必有吉兆。”
　　男子说着将斗笠摘下，露出了斗笠下的容貌，正是巫言。
　　“我之前见过他！据说是个游方的半仙！”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我也听说过，是不是叫巫言啊，今天居然能见到本人！”
　　女子微微一怔，将装有五木的碗收了回去：“半仙是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听听也无妨。”
　　可女子重新这一掷却并不出彩，既没有打掉巫言的棋子，也没有让自己的棋子叠起来。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赌那个半仙赢，一赔二，赌女的赢，一赔五。”
　　“我押半仙！”
　　“我也押那个半仙！”
　　围观的人已聚集下起了注，巫言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心中暗喜，多亏了这块鱼形玉佩，虽然小了点，但是拿来做赌资能赚到这么多银子也值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发展让周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女子突然如同借了运势一般，频频掷出贵采后再掷一次，一旦女子的棋抢先全部到达终点，那等同于打掉了巫言的所有棋子，一时间，巫言被逼入了劣势。
　　“第三枚，看来即使是半仙也有运势不济的时候嘛。”女子打落了巫言一枚棋子后，悠悠地说道。
　　“或许吧，不过这盘棋还未下完，胜负尚未有定论。”巫言说着让赌场老板取来了一只碗和一把匕首，在手臂划了一刀。
　　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渗出了血珠，沿着手臂滑向指尖，最后滴落在碗中。
　　巫言漂亮话说得是一套接一套，明明划破手臂时疼得要死，脸上却毫无波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放完血后他随手用布条包扎了一下，便开始了下一轮走棋。
　　然而这颓势并未止住，就如同巫言所说的那般，女子之后的的投掷仿佛应了那句吉兆，不断投出了“卢”。
　　终于这局棋以女子的棋子全部到达终点而告终。
　　“啊，怎么回事？”
　　“能掐会算的半仙怎么可能输，她肯定出千了吧。”
　　“我可是用身上的所有银子全押了半仙啊！”
　　赌徒们议论纷纷，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
　　巫言笑了笑说：“愿赌服输，小生修行数载，区区这些血自然是无妨，只不过得请姑娘随我去取一玉瓶盛血。”
　　“若我说不呢？”
　　巫言微微松开手掌，让女子看到自己掌中捏着的五木：“想必姑娘不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吧，既已借得东风，也需给别人行个方便才是。”
　　女子咬咬牙：“好，我随你去。”
　　说着女子收起了桌上的银两，跟着巫言出了门，身后一众赌徒却不乐意了：“半仙！定是这妖女使了什么千术，可要明察啊。”
　　“对啊对啊，我刚才可是押了好多银两，这事一定得弄清楚。”
　　巫言悠悠转身：“小生方才已当众算了这位姑娘的运势，此乃天定，命该如此，诸位现在可信了小生之言？”
　　“信，信，可我们的银子……”
　　“依小生来看，诸位此时散财乃是为了日后聚财，不出三日，家中必有喜事。”巫言留下一句后，便引女子离开了，赌场里的赌徒们琢磨着他留下的话，一想到是半仙所言，心里便已信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