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寂寞》柊未终

17、番外篇

　　曾经隐藏在风花雪月中不肯离去的枯叶，也随着温柔的春风飘逝了。春的重生，建立在冬的死亡之上。冬天就这样缓缓地离去了。我看着窗外的枯叶随着春风飘向未知的迷途，它们会不会一直飘泊，它们会不会灰飞烟灭。
　　生活缓慢而安静的继续着。很早以前就适应了红色的血腥。只是自己已经失去了享受疼痛的权利。唯一会流血的地方，恐怕就是左胸前的那个盒子了。它安静的跳动着，是冬天唯一会感到寒冷的地方。也是唯一有温度的地方。据说，那种温度，是证明自己还存活在这世上的一种证据。
　　杀戮其实只是华丽的艺术。他们是为艺术献身的人。所以他们得到了永恒。不会腐朽，不会疼痛，哪个部位坏了可以更换。我赐予了他们永生。这就是艺术的伟大。只不过在外人眼里，这不叫永恒。这是生命的消逝。他们只是一群不懂艺术的家伙。
　　不同于瞬间的美丽，永生是一种永恒的艺术，永远不会消失，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质。这不是那些人所能明白的，所以也不必多费口舌。把你交给我，我便会让你得到永生。
　　代价就是，放弃你的未来。

　　生命中总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例如突然闯进来的人。曾经是迪达拉，现在是你。
　　不同于其他成员的你，与普通的孩子是有一点不同。不只是你特殊的血继限界。安静的人总会有一种特殊的神秘感。我了解迪达拉，就好像了解每个傀儡中有多少根千本一样细致。但是唯独看不透你。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会弹钢琴的女孩子。
　　不过，你终究也还是个孩子。见到我的本体，你也会像迪达拉那样吃惊。
　　迪达拉说得没错，你的确不适合加入晓这样的组织。你甚至不应该成为一个忍者。你没有身为一个忍者所应该具备的条件。除了特殊的血继限界，你一无所有。你甚至不敢杀人。或者是不想。若是碰到躲不过去的攻击也不反抗么。若是被敌人进攻也不反抗么。若是受伤也不反抗么。若是痛苦也不反抗么。真是个健忘的孩子，居然忘了自己是个忍者。
　　记忆中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下过雨。记忆中的你，好像很喜欢。
　　一滴。两滴。三滴。又下雨了。
　　不用再为我盖被子了。我不会感冒的。我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力了。
　　不要再为我买木偶了。它不像我。除了头发的颜色，它与我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它是永恒的艺术，我是创作永恒的人。
　　我……还能算是一个人么。
　　我还能算是一个……人吧。

　　曾经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似乎也下过雪。而且下过很多场雪。
　　寂寞的时候，也不要责备自己。寂寞并不是你的错。
　　迪达拉把你从雪地里背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只有你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地上淌着湿漉漉的水。那天晚上，我就和迪达拉在客厅，一直聊一直聊，聊了很多，聊了很久。也聊到过你。迪达拉说你是个好女孩。好女孩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和我们在一起。我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大叔我对你不好么。
　　后来直到你醒来之前，迪达拉都一直在闹。一直喊大叔是个坏蛋。我是个坏蛋。我怎么能让你参与到这样的世界里。
　　迪达拉说的没错，你的确不应该来这里。你还太年轻，有太多你不明白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被明白。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在深夜被恶梦惊醒的时候，在夕阳之下冥想的时候，回忆起那些曾经不了解的点点滴滴，你一定会后悔，一定会流泪。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了解。

　　风信子的死亡，意味着某些事情的终结。并且，你很成功的养育出了黑色的花朵。只不过它不会开放。并且，它永远不会长大。
　　有谁能够了解，不能长大的寂寞。
　　风信子能了解。还有我。
　　你能了解寂寞，但是你永远无法了解不能长大的寂寞。那种寂寞感的代名词，是细微的痛苦。细腻且长久的痛，由左胸一直蔓延，最后遍布全身。然后才发现自己早已忘记了疼痛的滋味，不是因为感受不到疼痛，而是因为过于疼痛，最后失去了知觉。那种发自心底的，缓慢且长久的细微疼痛，永远不会有人了解。
　　你能体会我的寂寞，但是你无法体会我的疼痛。你还太年轻，而我有着你这辈子都无力承担的东西。
　　木制的风信子，我选择了红色的漆当作花朵。红色的热烈生命，不会体会到寂寞的时刻。
　　你不会寂寞。你不能再寂寞。
　　你有迪达拉，有风信子，有木偶蝎。
　　还有我。

　　听到when the love falls rain是在认识你之前。低沉的黑色调子。在那个世界，雨越下越大。想象得出，地上的积水已经如小河一般。黑暗中，阴冷潮湿的房间里，你坐在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前缓慢的弹奏着，神情是淡淡的哀愁。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雨。偶尔有惊雷闪过，昏暗的房间瞬间惨白，又瞬间沦陷在黑暗之中。那是一种怪异却很悲伤的感觉。
　　夜空下的你，安静的靠在我的肩上。尽管我没有感觉。
　　希望你能够不寂寞。
　　年轻的孩子不应该这么安静。应该多和年轻人沟通沟通。就像迪达拉那样。
　　可是就这样把你交给迪达拉，真的有点舍不得。
　　漓，作为一个人，你不再是一个人。
　　而我，亦不再是一个人。

　　我没有中过万花筒写轮眼，所以不知道中了那种幻术是什么滋味。不过迪达拉拼死把你带回来以后，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你有你的过去。似乎是不愿提起，或者是自己也不清楚，你从没有说起过自己的过去。或者，就如你所说的，你根本没有过去。
　　伤口是我和迪达拉替你处理的。当时你昏迷了，所以没打麻醉。但是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只是后来你醒来后似乎并不记得了。不要介意留下的疤痕，忍者的身体上都会有疤痕，这是证明你成为忍者的一种证据。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但是我们都不会死。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只有永恒的东西才有价值，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白色。那天和迪达拉一起去和服店女装部的时候，我和他都被店员当成怪癖狂。第一次知道和服原来还要量身定做。第一次知道和服原来还要自己选布料。第一次知道原来和服的穿法还有很大的讲究。最后我和迪达拉争论了很久，决定还是要白色的。后来迪达坚持一定要有印花的布料，因为全白的和服看起来跟孝服没什么差别。
　　最后做出来的和服，看起来还不错。只不过不知道合不合身。尺寸是迪达拉根据目测猜测的。不过后来你穿起来的效果似乎还不错。
　　应该说，很好。
　　与我们一起过新年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其实迪达拉做菜的手艺不错，他只不过怕你不敢吃他做的菜，所以故意说是叫外卖的。
　　冬天的深夜，雪和粘土夹杂着漂浮在空气中。迪达拉说，把粘土做成蝴蝶的样子当作烟花，你一定会喜欢。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瞬间的美丽。
　　好吧。我不否认，那一刻烟火缭绕的瞬间，真的很美丽。

　　那天下午，其实迪达拉一直在房顶上偷听我们的对话。
　　你看到了我的真实面目了。我知道你很惊讶，只是在强装镇定。不过你很厉害，看上去真的很镇定，跟迪达拉的反应完全不同。
　　记得那天有着明媚的阳光。明媚的金色阳光，缓缓地洒在你我的身上。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无法走在一起的原因。你如此的惧怕阳光，而我可以毫无遮掩的仰望明媚的晴空。你适合雨季，但我会在水中一点点腐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与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
　　如果你能忘记我，那么我会很快乐。
　　因为避免给你带来未知的灾难，也是我可以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
　　孩子，回去吧。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洒满明媚阳光的世界，脚下是一片灰色的泥泞，顺着身体一点点的攀爬，最终会被吞没进泥泞的污秽中，然后无法回头。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但你不是。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但你不是。
　　我已经没有感情了，但你不是。

　　那个木偶蝎，其实很早以前就雕刻好了。
　　其实说实话，真的不想让你忘记我。因为能够被人记住，即使是恨也好，能够被人记住，即使只有一个人，那也是好事。我知道，你一定会记住我。有这点，也就够了。我让迪达拉把木偶蝎给你，不是因为不想见你。你太软弱了，见到我肯定会很难过。迪达拉回来说你懂得我的温柔，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所以我更不能回头。
　　希望你能懂得我的温柔。
　　你知道我在门后，能不出来见我，我很高兴。应该说是放心。
　　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而遭受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么，身为S级的逃忍，有的麻烦，甚至能要了你的命。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的用心。不过你既然懂得我的温柔，我就该放心了。
　　因为这也证明，你不会忘记我。绝对不会。
　　大风的天气里，枯叶又被吹向未知的地方。你安静地搂着我的腰，尽管我感受不到。
　　我知道，大风的天气对于你们来说是很冷的。但是那时，左胸却感受到了异常的温暖。很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有相同温度的物质靠近，陌生却是很温暖的感受。可以说是一种安全感。调皮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温度溶化了我之前一切的决心。你真是任性的孩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意愿生活。
　　漓，在这里等我回来。
　　可是要记得，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不要随便碰我。
　　若是碰到什么暗器的话，是会死人的。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过，这次，唯一一次必须回去的任务，居然回不去了。
　　你知道么，我见到夜月了。你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曾经见过的一个女孩子。她变强了，长高了，也变成我的敌人了。不过既然是敌人，就必须解决。
　　一对三果然有些吃力。要是早知道会碰上春野樱的话，就应该看看你收集到的资料。可惜晚了一步。
　　夜月，我不想杀你，你就不能不参与进来么。
　　蝎，对不起，我是木叶的忍者，我现在正在完成我的任务。
　　……木叶的忍者。木叶的忍者算什么东西。旁边的小姑娘，漓会受重伤，也是因为你吧。
　　春野樱神情紧张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夜月。
　　是。因为她是晓组织的成员，抓住她也是我们的任务。
　　一脸正气却道貌岸然的家伙。
　　夜月并没有进攻，只是一直在躲避我的攻击。她真的成长了好多。不过说实话，如果你的敌人是她，或许就真的没有什么胜算了。
　　其实某些时候，觉得你很像夜月。不，应该说，夜月很像你。你们一样的安静，一样的神秘。但是身为忍者，她比你强太多了。忍者真的不适合你。你太软弱了，这样的工作不适合你。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退出组织吧。
　　漓，若是痛苦的话就不要强迫自己仰望天空。
　　漓，若是开心的话也不要总是淋雨。
　　漓，若是难过的话就不要看夕阳不要观落日。
　　漓，若是寂寞的话就把木偶蝎带在身边。
　　漓，若是想哭泣的话也不要悲伤。不要悲伤。
　　漓，若是听不见两个人的呼吸与三个人的心跳的话，也要学会坚强。
　　漓，我还有太多太多话想对你说，但是这些话……应该已经没有机会和你说了。
　　或许你在很多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会遇见一个叫夜月的女孩子，或许她会告诉你。
　　夜月呢……应该跑出去哭了吧。
　　没想到最后还能见到千代奶奶，还有父与母。
　　可是我已经见不到你了。
　　再也见不到你了。
　　漓，别等我了。
　　漓，要记得我。
　　漓，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