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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下) ...

  •   “二小姐?!她可是朝廷命犯啊!”捕头有些吃惊,捉摸不透眼前这位二小姐的目的,可更多的是不甘心。一连追了数日,为的不就是那巨额赏金么,现如今兄弟们伤了一堆,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论谁碰上这事,也是有苦难言。

      “既然是府中之事,府上自会决断,难不成大人们想要插手此事?”温舒辰的话语冷了几分。

      “不不不,自然不敢!自然不敢!”捕快们都是些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听到此处,连忙伏身再不敢反驳半句。可再是害怕,却也没有退出府的意思,肉已吃到了嘴边,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二,二小姐…”那捕头吞吞吐吐犹豫了半晌,心中不甘,又往前凑了几步,跟着脚边又有几株兰花被踩折了腰枝,“我们就是些穷苦当差的,刀尖上捡钱的下里巴人,小姐您别看她现在安安静静。打起架来,下手又毒又狠!我等追她也有月余的功夫了,这帮兄弟们,伤的伤,倒的倒,回了府衙挨顿骂倒也不怕,可您说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这…”

      心中了然,温舒辰面上冷笑不已,腾出一只手去解腰间佩着的澄透暖玉。肩头的伤口使她的左手颤颤巍巍使不上力气,纤纤玉指一连对着绳结翻了几翻,都扯不下来,温舒辰也因为疼痛面色更白了几分。

      稚离愧疚难当,祸因她而起,便忍不住伸手去帮,正碰上那姑娘冰凉的指尖,才平复下的心,又自责起来。稚离拆下那女子腰间的玉佩,深深的望了一眼,扬手朝捕头掷了出去,心中暗下决心若是今后还有个转机,定要替姑娘寻回此物。

      “大人们都该是明事理的人,莫要因为口舌耽误了性命!”温舒辰无心纠缠,只想尽快打发了这群人。

      “诶!诶!多谢二小姐高抬贵手!”捕头嘴上客套着,眼中却泛出贪婪的精光,喜笑颜开。所有人都知道,这温家算是昱州里最尊贵的主儿了,能被那位小姐带在身上的,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小姐多提防则个!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恕不远送。”温舒辰才一开口,怀里那人已支撑不住,温舒辰只得将那脱力的少女扣进怀里,容她安心依靠。

      却说此时温舒辰也不过是勉强撑着身子罢了,肩头已是一片狼藉,及腰的长发披散,脑后一条白色的缎带随意束着,如果不是背后那道狰狞的伤,那绝尘身姿,定会被人误以为是闯了凡尘的仙子。

      见捕快们也愣神痴痴望了许久,温舒辰眸子中寒芒骤冷,“大人们可还有事?”

      “额…没,没有!”那捕头红着脸忙站起身来,只是身边几个年纪尚小的捕快还怔怔望得出神,暗骂一句,捕头已挨个踹了过去,“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望着捕快一行人退出温府后,稚离终于支撑不住,推开温舒辰,踉跄撞在树下狼狈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低垂着脑袋,浑身因为脱力而颤抖不止。

      “你就是稚离?”温舒辰捂着肩膀静静的望着地上疲惫不堪的女子,杀得鲁万之子,多少人拍手称快。名震天下,海捕的文书甚至送上府中,日夜安顿警惕小心。温舒辰也是听府里下人偶有提起,想象之中,那女子该是仗剑天下,万夫莫敌的侠女风范,万不想竟是这般个娇弱狼狈模样。

      “怎么,让姑娘失望了?”稚离不禁疼的闪了泪花。这世上,她已再没有任何一丝留恋,是她想的太天真,信誓旦旦欲报弑亲之仇,灭那护国公一家满门。可终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仅杀得护国公长子一脉,便被追了整整半年。偌大的庆国,竟没有一处容得下她,可她也生生逃了半年之久,就是要看那护国公丧子悲痛,还欲报无门的样子。只是如今,该是到了极限了,她逃不动了,伤痕累累,心灰意冷。

      也不知那白衫女子在想什么,问过这一句,便再未开口。稚离想,那人许是在权衡利弊吧?毕竟自己的人头可是很有价值的。

      “还未谢过姑娘。”稚离仰头虚弱地靠着树干,一颗夹杂着残血的汗珠顺着长颈滑入衣领,她也无暇顾及。“听闻小姐此处也算名门,虽不知是哪家,若是求取功绩,可将我头颅奉与府衙。”已是这步田地,迟早都是个死,死在他人手上,倒也省那鲁万羞辱。

      只听得那女子良久都未曾回话,只轻轻叹一声道:“府上不求功绩。”

      该当如此,否则她又怎么会出手相救?稚离还想细细看看那如仙也似的女子,可眼前忽明忽暗,一阵晕眩袭来,抬手揉揉模糊的眼睛,却忘了满身满手都是鲜血,眼前模糊不减,猩红污浊的血更是涩了眸子,化作一汪春水,想也知道,自己该是多狼狈。

      “谢姑娘仁义…”稚离咬了唇痛苦的瑟缩一团,眼中有泪跌落,却还是倔强冷着脸。面前的女子,救她于水火之中,也是她最不愿拖累的人。稚离努力支撑起这残破之躯,妄图尽早离开,奈何再是挣扎,也是白白浪费气力。一连撑了数次都无法起身,稚离只能妥协,几番喘息,终如丧家犬一般开口道:“还要劳烦姑娘,喊你家下人把我丢出院子去。”

      “我想问你一事。”那白衫女子,并未接过稚离的话茬,反而上前几步,在稚离身旁蹲下。

      稚离努力集中精神朝那女子望去,奈何刺痛的眼前一片血红模糊,如何费力也瞧不清楚。

      “那一箭,你为何不躲?”那白衫女子似乎并不惧怕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通缉犯,反而伸手捏着袖口替稚离擦去眉眼间的血渍,好让她舒服些。

      解释么?没什么好解释的,过街老鼠,谈何品性?

      稚离虚弱的笑了笑,“躲不开了。”

      眼前逐渐恢复光明,那女子当真好看,墨玉般的眸子中,不带丝毫纷杂,纯粹如皓月。看着看着,就连身上的伤都不觉着难捱了。倘若这就是此生最后一刻,能得片刻小歇再走,也该知足了。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轻飘飘如一团柳絮,可稚离还是强撑一丝神智,安顿那女子道:“姑娘,我走不动了,你叮嘱下人把我丢出院去,要丢远些,莫要被我牵连了…”

      那白衫女子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去扶稚离肋下,才一碰,稚离又龇牙咧嘴起来。仔细去瞧,那已分不清是血染还是本色的降红束袍,细细密密被开了不少口子,和自己肩上被开的口子,如出一辙。如此想来,自己受那一箭,都难以维持得体,这女子也不知是挨过多少这样的箭,动也动不得,痛又无所依。

      怕是被自己无意戳了伤口,可那叫做稚离的倔强少女生怕手上血渍弄脏了自己的白袍,徒徒支棱着两只手,抓也不是,推也不是。

      这也许就是老天爷同她开的玩笑吧,院里凭空掉进来这么一个狼狈少女,如今还不能视若无睹,真叫人头痛不已。温舒辰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便转身想要将稚离背在背上,稚离本是疲倦至极,勉强撑着一丝游离的神智,待被温舒辰拉起时,清醒了几分。

      “姑,姑娘!让下人来丢,我脏…”稚离疼的龇牙咧嘴,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邋遢,用手抵着那白衫女子的后背,虽然虚弱的抵不过一个十岁孩童的力气,却依旧倔强的不肯配合。

      奈何,那白衫女子更倔,也不听她言语,只是继续将她拉到背上,稳妥背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稚离不安的挣扎了几番,她也说不清,为何眼前又酸又涩。那些人以刀剑相待,稚离就越发的狠戾,可如今得了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搭救,五年来的委屈,竟就忍不得了。

      “莫动。”那姑娘的气息有些不稳,“我左手使不上力,姑娘你再动,只怕我就托不住了。”

      稚离低头看着温舒辰受伤的左肩,白色的衣衫被撕开了大片,随着走路时的颠簸,伤口还有血顺着撕破的衣衫点点外渗,红了大半,稚离赶忙用手压住伤口,泪水止不住砸在那白衫之上。

      背后有压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温舒辰何尝不知身后的人哭了?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两人无话,稚离隐约觉着,那女子背着她,并非是去院外,不知这是要去何处。

      身下的女子轻轻喘着,有些不堪重负,寻常的女子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承受这般折腾,可偏偏,听着这喘息声,稚离就觉得好安心。这女子看也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闺秀女子,也许,这般歇歇,恢复了气力,还能侥幸逃脱也说不定…

      “姑娘要将我丢去何处?”稚离忍不住发问。

      “不丢,莫怕。”

      不丢么?稚离想着想着,人也迷迷糊糊起来,伏在那女子肩头,微微磕上了眸子,她的身上有股子香好闻得紧,嗅着,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一连逃了几天未曾合眼,加上自己身上也是惨兮兮的没一块好肉,精神一旦放松了下来,眼皮就越来越沉,一手捂着白衫女子的伤口,便伏在那女子的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稚离:“温家二小姐真是胆量过人,戴罪之身也敢往家里捡。”
    温舒辰:“不白捡,怎么报答我?”
    稚离:“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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