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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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三月的脚步越发靠近，李漾用自己所能想象的一切办法去陪伴着在这个空间自己的宝贝儿子身边。
牢牢的拥抱，放声的大笑，变本加厉的恶作剧，说着更多更多的话，笨蛋父子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像是要将之前四年忽略的宠爱全部补回来一般，一大一小两个疯孩子不断地挑战着人类所能容忍的极限，尽力忽视着即将从这个梦境中醒来的疼痛感。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所有的行为都被放纵，每一幕都有细心的人记录下来，收编成册，照下相片，整理成本，默默的收藏起来。
李睿坐在李漾的双腿上，笨蛋父亲正手把手的教儿子弹钢琴，时而连续不断时而坠入地狱的音符在彭格列暂住地的上空缓缓回荡着，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
二十七岁的罗司揉着自己被午夜噩梦回音折磨出的黑眼圈，感觉以自己的涵养能够忍受到这样的程度，实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不去陪你儿子？”睡眠不足引起的情绪烦躁，罗司在望见李漾捧着咖啡端坐在休息室的时候终于是有些小小的爆发了。
“小睿已经睡了。”喝下一口纯黑色的清咖啡，李漾吸了一口黑咖啡豆浓烈的香气，眼下淡淡的黑影表明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的休息状态也是不尽人意。
“你怎么不也去睡？”来到李漾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年轻的友人已经重新拿出一个空杯子放到自己的眼前，执起咖啡壶倒入一杯黑色冒着热气的液体。
“没有跟这个时代的罗司好好说过话……总觉得……”李漾斟酌了一下话语，这才扯着一个微笑开口道，“会很遗憾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跟你儿子疯玩到事情结束。”
数天里，两人的疯狂劲实在是令人有目共睹，足足是吓倒了不少的人。
“罗司。”李漾揉了揉太阳穴，“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灌下了整整一杯黑咖啡，但困倦之意依旧尚未退去，对于可以刺激人类神经的咖啡因物质，这个少年从来都是拥有着过人的抵抗能力。
“我听着呢。”
“司空家族与彭格列签订了同盟契约，肖碧水回到了俄罗斯，伍良说他准备回国，小丝还是回去管理罗家……”
“恩，然后？”
“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彭格列？”李漾抬起头问。
罗司沉默着，他深深地看了看困得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的李漾一眼。
“你觉得在这个时代的我，可以离开？”
在这个半数守护者都离散的时代，代表着彭格列中坚力量的自己，能够离开？
“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李漾抬起手熄灭了房间里的台灯，一片黑暗让受到了光芒刺激的眼睛可以睁开一点，“若是想离开的话，就离开吧……”
“明明就那么重视那个孩子，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帮助他的。”罗司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用两根手指夹住凑到口边，瞟了一眼李漾后，却又将烟插了回去。
“我很重视李睿，这一点我不否认。”李漾摇了摇头，“但我更不想勉强你，罗司。”
坐在对面的友人沉寂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很迟了，你回去睡吧。”久到李漾几乎睡着，罗司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罗司？”
“我会考虑的。”淡淡的一句话，将之后某人打算做出的努力全部抹杀。
像是赶小孩一样将李漾推入房间，十年后的罗司转身走远，背着门缝里目送的眼睛，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不行啊，果然还是不擅长劝人……”李漾扑在柔软的被铺上，把脸揉进枕头里。
“若说任性的话，十个我都比不上这个时代的混蛋呢……”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罗司皱着眉靠在栏杆上，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
——啊？你问那孩子？……我不喜欢小孩子。（说谎，明明一直都笑眯眯地被蓝波缠着）
——我想要毁掉彭格列指环，超越Ａ等级的指环又不是没有，但超越Ａ等级的匣子是绝对没有的。（就算是顶级匣子，配上垃圾指环也不可能有什么胜算）
——别紧张，只是谈判而已，我跟荧惑进去就可以了，外面就交给罗司你了。（三个人一起突围，难道攻击力不是更集中吗？）
——放心，武器什么的当然都带着，真要打起来我们也不怕。（最后，只是听见了六声枪响）
——罗司……那不是荧惑的错。（为什么，最后依旧还是要这么说？）
——若想离开彭格列的话，那就离开吧。（不要这么简单的，就把自己的任性附加给我。）
栏杆上被掐灭了火星的烟蒂，在手臂的用力下狠狠地甩出了阳台之外：
“……骗子。”
二月份的最后一日，西西里岛再次被纷飞的大雪所覆盖。
李睿小小的手指在钢琴琴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父亲的衣服拉链，带着一种潜意识的畏惧，牢牢地黏在某人身上。
手执一根铅笔在一本书册的空白页上涂涂画画，李漾任由自己手臂的肌肉不断抽动，心思却是神游天外，十多天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不下百遍。
若司空荧惑的情报没有错，那么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天了。
超直觉能够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时间线在逼近，李漾抱起小睿放到钢琴凳上，轻轻地拍了拍孩子抓紧衣服的手。
李睿死死扯着父亲的衣服，扁着嘴无论李漾如何说都不愿松开。
戴好帽子手套，穿上羊毛靴子，披上防寒服，裹上围巾——
“走，我们去堆雪人。”
感觉发出了强烈的警报声，李睿吞着口水，任由父亲一路牵着自己来到院子里。
没有什么风，只余下雪粉安静的落下，六角形的雪片触碰到肌肤，在来不及观赏的瞬间便化为冰凉水分，白色的雪球慢慢地滚起来，沉默的堆积按压成冰，李漾搂着儿子拿出一根直尺，小心地在轮廓上刮着。
大大的雪堆刮出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很大的白色垂耳兔子。
前面是楼梯，后面却做成了滑滑梯的式样，诱惑着，让李睿松开了牢牢抓着李漾的手。
悄悄地后退一步，李漾在小睿的笑声中轻轻地哼着首不知名的歌，歌词早已经忘了干干净净，只余下淡淡的旋律缭绕在空旷的雪地上，祭奠着一场即将走到尽头的邂逅。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只是他从来都不曾后悔过，哪怕是时间倒流，在幽暗泛着死白色日光灯的地下图书室里再次遇到这个孩子，李漾还是会伸出自己的双手，尽其所能的送出宠爱，只是不想再次看到那双充满了探究与亲近意味，想要靠过来，却又害怕被无情拒绝的清澈蓝色眼睛。
李漾希望这个孩子可以知道，他的父亲并不是不爱他。
生日宴会上小睿被十年炮射中后连续的七天交换，足够李漾了解这个孩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如阳光一般的张扬，得以面对一切的自信，便已经让李漾感觉到了小小的自豪。
别别扭扭的性格并不重要，说话不怎么客气也无所谓，情绪并不能完全控制也没关系，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精神面貌，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
没有留下任何的阴影，实在是太好了。
唯一的一点，还是没有听到那孩子对自己喊‘ＰＡＰＡ’这个熟悉的称呼，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唤自己为‘父亲’，实在是有些遗憾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在初次清楚自己容貌的时候，那种惊吓大于惊喜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太喜感了。
“ＰＡＰＡ～ＰＡＰＡ～”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孩童扬起精致的脸，拉着白色围巾末端露出漂亮的笑容，李漾脱下手套，伸出温热的手指捏了捏儿子冰冰凉凉的柔软小脸蛋，他坐在一个小小的雪堆上，面带笑意的望着被裹得圆圆的李睿在转身后退的时候绊住腿扑倒在软软的雪地上，然后由于身上穿太多爬不起来而在雪地上滚来滚去。
小孩子的活力总是很充足，加上下雪天看不太到天色的变化，等到李睿玩耍得有些疲了，李漾肩膀上已经积下一层薄薄的白色雪霜。
从毛线手套里拿出的手很凉，掌心裹着幼小的手掌却是炽热的温度，李睿小脸红扑扑的，带着玩耍满足的余韵，拉着笨蛋父亲的手一路小跑，顺着道路走出了彭格列的院子，来到了狭小的山路上。
四周都是白白的雪，有着小动物出没的踪迹，李睿仰着头拼命的说着自己不在笨蛋父亲身边时遇到的那些奇怪的哥哥姐姐们，容貌变得更加成熟的伍良叔叔，白云一样一团团的绵羊们，挂在牧羊手杖顶端的金铃铛，还有驮着自己奔了很久的大鸵鸟……
空气很凉很干燥，两人的身影缓缓的淹没在飘落的雪花中，李睿扯着父亲的围巾，带着仰视的表情凝视着李漾，天蓝色的眼中满是父亲微笑的倒影，这孩子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纯粹，就像是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在心里一般，贪婪地享受着两人相处的时间。
不知疲倦地走了好久，顺着山坡一路向上行走，山间雪地上踩出两排大小不一样的凹陷足印，渐渐的便可以看到雪花缝隙中遗漏出教堂尖尖的穹顶，被白茫茫雪花覆盖住的灰色建筑物，破碎的哥特式玻璃一直都没有人来修好。
教堂的门一直都是对外敞开，门内有闩但不会有人去插上，一个靠着窗边的长木祷告椅背上坐着伍良的身影，木门向内推开，李漾与李睿带着雪花进入了教堂。
“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双手交叉着垫在下巴上，黑色的皮鞋踩着座位，男子坐在木头的靠背上，询问走进的李漾。
“大概……还有十多……二十分钟的时间吧……”抓了抓头发，李漾拉着不知所以然的李睿在伍良的旁边坐下。
布道台上放置着一盏七分岔的烛台，每一根都点燃着小小的火苗，小教堂里温度比野外要高，李漾帮儿子脱下厚厚的外套，自己也拉下滑雪衫的拉链。
依稀记得，半年前来到这个错位时空的前几日，刚刚与巴利安暗杀部队打完指环战不久，上海市也是有如现在的西西里岛一般，大雪纷飞。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
“跟罗司说的一样，你跟刚来的时候相差了好多。”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吗？”
“真是的……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阿漾会不会后悔呢？”
“我想不会的。”
惊心动魄的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于陌生与残酷的不安，以及在战火中奋力竖立起来的坚毅，舍弃了优柔寡断后明确了目标，找回了初见时那一抹纯粹而柔和的笑容。
李睿抱着笨蛋父亲的肩膀，回应他的是父亲同样温暖的体温。
“保持这样的姿势，你是想跟罗司把银沙带走时一样的拐走小睿吗？”伍良失笑道，他伸出手捶了友人一拳。
“……我不否认，真的是有这种尝试的意图。”李漾嘴角提了提，“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成功的几率，基本上是可以忽略掉的。”
“不过，我以为你会选择在彭格列进行交换。”伍良托着下巴淡淡的说，“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干扰我对于神的祷告。”
“如此轻易就将神拉出来做逃离某桃花借口，是会遭到天谴的哦。”
“咳咳……”咳嗽了一下，伍良也不否认李漾的话，“来到这里换回去，就不怕被我看到？”
“伍良，你应该是知情的人吧？”李漾伸手摸着李睿的头，右手指间的青色牙骨泛出幽幽的青色火焰，李睿慢慢闭上眼睛，沉沉地在父亲的怀里睡去。
“为什么这么说？”不良青年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少年低头想了想，然后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感觉？”
“啊啊，这个词可真是最好的敷衍工具呢。”伍良伸出双手准备接过某人怀里睡着的孩子，但却被少年摇头拒绝了。
“喂喂，阿漾你难道真的想试？”
“恩，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手臂环绕着幼小的孩童身体。
牢牢的，紧紧的，死死的拥抱，力道甚至是让人有些痛。
“伍良。”
“唔？”
“能够来到这里，遇见你们，我真的很高兴，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你跟罗司了。”
沉默了一下，不良男子的脸上带起温暖微笑：
“好。”
李漾看着飘进白色雪花的破损彩绘窗玻璃，话语中带着许些坚定。
“我想，我会有另一个未来。”
“那样也很好。”
“还有……”李漾突然是想到了什么，抬头补充道。
“恩？”
“快点娶个老婆吧，我看爱奎麦琳就不错！”一句话出口，对方顿时黑线挂满额头。
“喂——！”
“嘭！”
粉色的烟雾缓缓散开，伍良飞快地伸出手抱住从半空落下的熟睡孩童。
李睿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父亲白色的围巾，不曾松开。
伍良抱着安静沉睡的李睿怔怔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只留下一抹怅然的叹息——
“……在你的未来……请……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第109章 第五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