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语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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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拉克西丝多么的沉浸于自己演绎乐韵时的感觉，那尖利的鸣叫还是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这小狐真是越来越淘气了！这个念头飞快地闪过了拉克西丝的脑海。
有灵性的动物就像是知道主人此刻的心境一般，跐溜一蹦，白狐就窜上了树梢。
拉克西丝带着责怪和无奈睁开了双眼。
只是……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了模糊的色彩之时，那一抹纯白晃乱了她的心。
漂浮在水面上的她，顺着自己的感觉俯视下去，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心中最想见到的他，最想要倾诉的他。
只怕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白日梦，或许只要微微眨眼，这一切都会化作泡影，消失不见，然后空留叹息。
昊熠的心本就慌乱无比，心下不知多少次反复期望着眼前之人不要睁开双眼，故而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脸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就在她睁开了双眼的这一刻，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万般光华不过只此一瞬，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黑亮淡雅，不着修饰，明明是容纳万般色彩的颜色，却仿如浅滩一般，清澈而见底。
两个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他，只不过是刹那的惊艳而被吸引；她，则是对梦境的小心翼翼，还有那永远也望不尽的珍视。
悬浮着的水珠依然停留在她的身侧，只是它们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们，停止了流转，上下不定地移动着，改变着自己不规则的身体。
拉克西丝还没有从惊梦中醒来，她的左手依旧持着琴，右手轻轻地搭在琴弓之上，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她优雅的姿势，只有她身边流动的水滴在昭示着，她还没有和她的心一样，静止了。
站在草坪上的昊熠事先清醒过来，渐渐地平复了心态。
本就不善言辞的他，为了掩饰眼前的窘迫，也只是作势轻咳。
昊熠未曾想过眼前的女子见到他会出现怎样的表情，只是如何也不会想到，他无意的动作让眼前漂浮着的红衣女子不可觉察的一颤，那些环绕着她的点点水珠即刻变成了受惊而逃的生灵，慌乱地各自散开，犹如那小提琴上滑落的尾音般，随着它们主人的惊叫声一同向下跌落。
被惊扰的，是人，是景，抑或美梦？
拉克西丝也没有想过，她用来控制魔法的精神力如此轻易地被他影响，她完美的魔法在见到他时竟会如此轻易的被瓦解。
凌空失重的感觉令她不觉地叫出声来，耳旁传来向风上划过的湿冷。
只是池水的寒凉迟迟未袭上她的身体，反而是一种温暖而令人怀念的清香。
昊熠看着怀中之人害怕而认命地紧闭着双眼，微微蹙眉。
近得几乎呼吸可闻，近得可以看清她额前散落的华发，近得可以看清她长长的睫毛慢慢开阖的每一丝细节……
他又重新对上了她的眼眸，那里面不是慌乱，亦不带贪恋，只是有一种他无法读懂却又想要深究的感情。
他忽然觉得，她面上的轻纱显得如此碍眼。
拉克西丝也从未想过，那个将他遗忘了的人，也有一天，可以如此接近地看着对方，然后……沉迷下去。那是她自己昔日轻易获取的温柔，如今已隔绝了她，现在的这个，不再是“她”的她。
碧色的池水依旧流淌如初，粼粼水面触及了昊熠腿腹的白衣，漾起了一圈圈涟漪。只是池中之人，仿佛融入了情境，静止了时间，凝眸处，是否也荡出丝丝漪澜。
然而，不切实际的梦，终归有醒来的一天。
哪怕是多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梦的旁观者。
“熠哥哥……”那刚要出声叫唤的柔音，却是生生断在了那里。宁叶有些无力地伏在了门边，眼神一刻不曾离开那里，离开那个她心目中如神明一样的男子身上。
宁叶所见到过的，她心中高高在上的熠哥哥，那个纯白无垢而高贵的熠哥哥，那个只对她温柔的熠哥哥……而此刻，他，却凝视着别的女子。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抱着那个奇异的女子，哪怕池水已经湿透了他素白的罗裳，污浊了他洁白的衣角。
宁叶她不知道，她修长的指甲几乎陷入木质的轮椅扶手里。
那个女子，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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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就是有种名为“巧合”的东西，就在拉克西丝目送昊熠进内室后不久，这位宁叶小姐继而踏进了她的院落。
亲手为客人奉茶是身为主人的拉克西丝必须要履行的义务，虽说这只是她心虚而临阵脱逃的借口。
不一会而，拉克西丝就微笑地将茶水端了上来，递给给眼前这位娇贵的小姐时，还不忘瞟上几眼。
不知先前她和昊熠之间……这位宁小姐又看去了多少？
一想到昊熠，拉克西丝不由得脸上一红。
他明明是蹙着眉头，却还用那么正经而略带调侃的语调对她说：‘你想在朕的身上呆到何时？’。
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虽然她完全忘记她是怎么从昊熠身上下来的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忆起她居然那么近距离地盯着皇帝的脸，还那么无所顾忌地看着……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了去。
回忆完毕，拉克西丝不觉地叹了口气。再看了看身边优雅品茗的宁叶，无论人品和相貌都是上上之选，也无怪乎昊熠会被她吸引，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女子，才会被凯露评价为“淑女”。想当初，拉克西丝也就爬爬树啊，捉捉鱼鸟之类的，就会被凯露追着说，她怎么怎么没有淑女的样子，然后就等着享受好几天顶着厚书站立和走路的高等待遇。
而面前紫衣的宁叶，仿佛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是天生就有的，丝毫不需要雕饰。
微风带着院落中的树叶，沙沙作响。小狐用爪子无聊地抓了抓眼前晃动的枝桠，又看了看树下一身淡紫的女子，不满地低叫了几声，却不敢乱动，最后干脆地合上了眼睛赌气般地趴下不动了。
“这一次，谢谢你。”良久，宁叶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
“哎？”拉克西丝不由得一愣。
“从轩大哥那里听说了，如果不是姐姐你，我的病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宁叶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哦，没有什么。”拉克西丝不好意思的摆着手，“宁姑娘的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如你我二人姐妹相称吧，不然太过生分。”宁叶微微笑着，温柔而恬静，就连拉克西丝都觉得赞叹不已。
“恩。”拉克西丝自是乐意如此。
“你们二人倒是谈得来。”昊熠从房内走了出来，银白的纹理沿着他纯白的衣摆延伸至腰上，更显其俊逸非凡。
“熠哥哥。”宁叶甜甜地叫着，起身迎上昊熠。
“紫芒呢？未曾将你护送到此吗？”昊熠又重新将宁叶按回轮椅上，眼中闪过不满。
“轩大哥他快到祀苑门口就消失了，也算是到目的地了啊。”宁叶笑着撒娇道，“所以就别怪责他啦。”
“就依你。”
……
那一刻的凝眸，终究只是她自作多情地放在了心头，而他，却全然不曾在意。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痕迹也不曾留下。
相望的那一刻，让她恍惚以为他们还是如此相近；她早已忘记，如今的她已然和他不在同一世界，她不过一个局外之人，只能远远地看着，而宁姑娘，或许才是他的……
“熠哥哥把我一同叫来，想必是找丝姐姐有事相商吧？”宁叶问道。
昊熠看了一眼一旁神游的拉克西丝，闪过了然之色。
不知何时，他们的话头又指向了她，而她，却浑然不觉。
“姐姐，姐姐……”宁叶上前轻扯拉克西丝的衣袖，低声道：“熠哥哥在问你呢！”
“什么？”
拉克西丝有些呆愣的反应让宁叶扑哧一笑。
“熠哥哥问你要些什么赏赐啊？”宁叶帮忙复述了一遍，还打趣道：“无论是衣着服饰，姐姐你只要是喜欢的，可要尽管挑选哦。”
“……”
她有什么可以要的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必要，她想要的……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给。
拉克西丝不由得望向他，那个不再注意她的人，望着他又回复冷寂的红眸，心中只觉枉然。
“民女……”
本想回答不需要任何赏赐的时候，拉克西丝看到了躺在琴盒里的小提琴。
时逆之镜的画面瞬间闪过拉克西丝的脑海。
自己的愿望若是没有希望，他人的愿望呢？哪怕只是一点点，或她都想要争取。
只此一次……
请赐给她勇气……
给于她能够说出口的勇气……
拉克西丝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顷刻之间，仿佛又找回了昔日那个无所畏惧的自己。
她本该如此的！是时间消磨了她的棱角，还是他对她的冷酷消弭了她的意志？不，都不是的，是她自己早早地放弃了她自己。
“民女有两个要求。”她抬起了半低着的头，黑色的瞳子里充满了流光。
昊熠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素闻皇上有过目不忘，过耳难忘的能力，想必在乐理的造诣上亦是如此。”拉克西丝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错愕，顿了顿，道：“第一个要求，即是民女仅奏一遍的曲子，由皇上以古琴演绎出来。”
他眼中错愕不过一闪而过，随即也释然了。昊熠觉得，眼下这个红衣女子，既然已被他归入异士那一类，知晓他会琴亦不是难事。
他有多久未曾碰琴了，一年？两年？
那一次触琴，是为璃儿动人的曲，只是没想到，那是他第一次迎着温暖的阳光演绎，也是仅次的最后一次。
而这一次，他是否……
“第二个要求。”看着她自信的神情，昊熠心下思索。
“若是第一个要求皇上没有完成，那第二要求也就没有面世的意义了。”她丝毫没有顾忌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哼，也只有你敢这样挑衅朕。
当然，昊熠没有摆上台面来说。只见他一甩长袖，挑衅地对上她的眼神：“于情于理，又有何不可？”
若是只能操持的棋子又有何意？朕且陪你玩上一局。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语难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