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风云》蔡群峰

78、第七十八章 人生

　　曹福正在公司上班，Nancy给他打来电话，这是他们吵架后Nancy第一次给他打电话。Nancy在电话里颤颤巍巍的说：“卢玉峰去世了。”曹福一下惊呆了，几个月前还在一起吃饭，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连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听错了”，Nancy说：“我也不相信，是她夫人打来的电话，明天早上的葬礼。”曹福问：“什么原因？”Nancy说：“说是过劳死。”现在竞争激励，压力太大，有些人过于劳累而死。难怪上次见他时，他就有疲态。接下的一天里，曹福心情一直不好，眼前总是浮现卢玉峰的形象。
　　曹福夫妇不到八点就赶到了东郊殡仪馆。房子四周摆满了花圈，大部分是亲戚送的，也有一部分是同学朋友送的，公司的一个花圈放在了中间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接触最多的是同事，但只见四五个同事送的花圈，且其中一个是曹福他们送的，曹福夫妇送的花圈放在了公司花圈的边上，这个时候最能见真情，曹福嘘嘘同事之间的关系如此淡薄。
　　告别仪式正式开始。气氛庄严肃穆，主持人讲话后，请卢玉峰夫人讲话，她在人的搀扶下都难于坐稳在椅子上，抽泣着，不断擦拭泪水，完全没了上次见到时的一丝活力，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满是憔悴悲哀，判若两人，她几次想说话，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让儿子代替她说几句。儿子也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接着亲戚代表说话，然后是单位领导说话，曹福接着说话：“我们夫妇俩都是卢玉峰以前公司的同事，我们是好朋友。卢玉峰是一个正直有责任感的人，……” 逝去的人都已过去，曹福已忘记卢玉峰看见Peter欺负Nancy后离开的事了，记住的都是美好的事情。 “各位节哀顺变。”从公司的领导开始瞻仰仪容，曹福夫妇走在了第三位。走过时，看见卢玉峰虽然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双眼紧闭平和安详，但铁青的脸上仍然看到几块淤血，早已没了先前的血色，曹福突然感知睡在面前的是一个没有意识死去的卢玉峰，活生生的人，多脆弱，说死就死了，情不自禁潸然泪下，他看见Nancy也在哭泣。走到卢玉峰夫人前，握住手，本想说几句，只是摇摇手，就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无语。开了一会儿车，快到四惠时，开始堵车。Nancy情不自禁的用手扶住曹福握档的手，曹福顺势握住了Nancy的手。Nancy说：“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没了，真惨。”曹福说：“所以要珍惜生命。”Nancy看着曹福说：“听说Lennon也得了肺癌，时日不多了。”曹福看看Nancy说：“是吗？多可惜呀！”听到这个消息后，曹福心中那仅有的一点对Lennon的不满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同情和怜悯，过去的那些竞争不快都是过云烟雨。卢玉峰就是曹福亲眼见过的一个走向终极的活生生的生命。Nancy说：“是呀，有什么比死还大的事，死了，就disappear（消失）了，nothing（没有）了。”曹福也看着Nancy说：“yes（是的），人死如灯灭，活在当下。”Nancy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什么可吵的，你以后一定不要和我吵了。”曹福笑笑说：“一定不和你吵。”Nancy也乐了，望着远方，充满了理想，说：“我到美国的职位基本上定下来了，一旦finalize（最终决定），就可以办手续，我们到了美国，生一个，两个，没准儿，是三个可爱的孩子，多好啊，一定比陈靓婧好。”正好车动了，曹福“嗯”了一声，松开Nancy的手，把档位拉到前进挡上。Nancy故意说给曹福听：“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不知道我们的将来会怎么样。”曹福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这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考虑清楚的事情，他有些为难，就装着没有听见，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说了声“没想到今天这么堵车”。Nancy没再提这个话题。
　　卢玉峰去世的事弄得曹福在公司一天都很郁闷，总是思考人的生死问题，想想自己的人生，到了晚上还是睡不着。他想，年轻时，不知道人会病会老会死亡，这两天确突然感觉到了。人们是生活在有着发生、发展、消亡的巨大自然界里的微小生物，在利益、金钱、欲望、义务、荣誉、成功、名声、地位、权利、文明、信仰、道德、法律、规则、生存和生活的压力的裹挟下努力奋斗，显得那么复杂，隔绝了原始、自然、自由、随意、选择、享受，忘记了自己原来也是肉身的自然之躯，有出生，还会生病，还会死亡，忘记了很多你努力争取的房子车子成就名声等，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当真正知道你要离开这个世界时，你才感觉到你做的很多事，都那样不真实，那样可笑，那样没有意义。实际上就像有一次他晚上路过一个工地时听到工棚里民工的均匀的鼾声一样简单，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活着和想活的更好，没有那么复杂。活在当下吧，洒脱一些。有感而发，他没有惊动Nancy，起来打开计算机，写了一首诗：
　　“题目：人生
　　赤条条，
　　匆匆挤进这喧闹的人世间。
　　蹒跚学步，
　　无拘无束的童年；
　　胸怀大志，
　　挑灯夜读的青年；
　　辛苦劳累，
　　负重弓行的中年；
　　鞠躬尽瘁，
　　闪耀最后火花的老年；
　　慢慢回头看，
　　时光已飞逝几十年，
　　似乎还像是昨天。
　　神奇的生命啊，
　　□□中深藏的意识，
　　意识之于灵魂，
　　我就是我，
　　像流星划过天边，
　　消失在瞬间。
　　或早早报到，
　　或迟迟不见一面，
　　或带着辉煌的光圈，
　　或罩着罪恶的黑烟，
　　或坐着飞驰的豪车，
　　或拖着疲乏的脚步向前，
　　赤条条，
　　不管情愿不情愿，
　　都有一双无形的手，
　　把你拖向那无知无觉静谧的无限，
　　永恒只是瞑瞑的意念，
　　无奈的叹息，
　　悲哀的哭泣，
　　那是后人的纪念。
　　单个的生命啊！
　　一眨眼，
　　一闪光，
　　短暂辉煌，
　　却连接成人类历史长河的光鲜。
　　人生是本书，
　　写出曲折丰富的历险，
　　人生是一幅画，
　　描绘赤橙黄绿青蓝紫美丽的画面，
　　人生是把琴，
　　奏出喜怒哀乐动听的和弦，
　　人生是条河，
　　流畅着爱恨情仇汹涌的浪花飞溅，
　　快乐的感受是幸福的源泉，
　　幸福是人生唯一的心愿，
　　来自你的心田。
　　欣赏奇妙的生命吧，
　　享受美好人间。”
　　反复修改后，又读了几遍，几乎可以背了下来。回到床上，还在背诵着这首诗。那什么叫人生的幸福和意义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金钱、地位、成功等可以带来幸福，同样可以带来烦恼，自己现在的烦恼不比过去少，还是在于你的生活态度，喜欢和享受人生的过程就是幸福，做对社会和自己都有价值的事就是幸福。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卢玉峰。相对大自然来讲，单个人的死亡，不管你是谁，和电视中东非大草原的羚羊的死亡一样微不足道，人固有一死，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没有了，没有痛苦，没什么可怕的，人要是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人类再大的事也是渺小，宇宙照样存在，万事万物只是在改变存在的形式，没有大不了的事。想起在公司里很多人为了一点私利，斗来斗去，真是没有意义。翻转了一个身，感悟的轻声道：“哎，不管怎样，活着就好。”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