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风云》蔡群峰

68、第六十八章 激进不可取

　　曹福意外的收到了总裁Harry发来的邮件，隔了几级直接给下属发邮件是打破常规的做法。Harry首先表示了对曹福处理事件不力的不满，随后毫不客气的指示曹福马上解决问题，要不然，承担全部责任。就是Harry不说，曹福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他已有计划，正在积极行动之中，已约好了第二天见农业部领导，沟通此事。曹福回了一封邮件，表决心保证很快处理好这件事。从Harry的邮件看，他对中国销售继续下降等方方面面的情况了解的很多，曹福肯定Harry是从其他渠道了解了中国的情况，从Trump这几天见到自己后，躲躲闪闪的样子判断，曹福断定是Trump给他做的汇报。所以曹福烦他，但又不好明显表现出来。
　　第二天上班时，曹福已带着Jeffery和Helen，还特别带上Trump，早早来到农业部会客室等着领导接见。过了一会儿出来接见曹福他们的是曹福的师弟，他已经提为种子部门的负责人了，据说是司局级。虽然是师弟，但现在地位变了，且在一个正式的场合，代表一个国家，所以一切都得按照程序行事。师弟带着一行人一出来，笑脸踱步向曹福他们走来，曹福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笑脸相迎。师弟忙说：“久等了，久等了，事儿太多了，一进办公室就走不开。”曹福赶快恭维：“国家领导，责任重大，当然忙啊。”师弟笑开了眼：“哪里哪里，跑腿，办点儿具体事儿。”曹福赔笑：“太谦虚了。”师弟及农业部几位领导和曹福一行人一一握手，当和Trump握手时，师弟用英语说：“Glad to see you（很高兴见到你）.”Trump则用带有英语味儿的中文说：“很高兴见到你。”师弟意外的瞪大了双眼说：“真没想到，你中文说得这么好。”Trump也谦虚的说：“一点点。”接着自我介绍：“我叫特鲁姆普，打台球的，一样的名字，我是曹总，的助手。”这也出乎师弟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师弟还有个洋人助手，当然他不会知道公司为什么安排这个洋人助手的原因，就说：“不错，不错，没想到，师，喔，曹总有你这样年轻帅气美国人助手，很好。”师弟本来想说师兄，觉得不合适，没说出来。Trump极力说出：“承蒙，夸，夸奖，谢谢！”
　　大家坐下后，开始谈正事。曹福说：“最近谣传万事丰6号是转基因产品，给我们公司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也在社会上引起误解和产生一些负面作用，这次来恳求能得到政府领导的支持和帮助，解决好这个问题。”师弟听后说：“实际上，你们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你们。这个事儿出来后，很多人指责我们政府没有把好关，引进了转基因产品，产生不安定因素。实际上，这与事实不符，我们政府一贯坚持严格把关，严格检验，我们国家是法治社会，不会让非法的转基因产品在中国市场销售，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万事丰6号不是转基因产品。”曹福忙非常正式的表示：“我代表万事丰感谢政府和领导的大力支持！”师弟继续说：“消除谣言，管好市场，让种业健康发展本就是政府的职责，可是你们总裁没经过允许，也没和政府商量，就开了个记者会，乱发有关转基因的议论，招来反对浪潮，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澄清一下的问题，是一个纯技术问题，并不复杂，结果被你们搞得复杂化了，把我们政府也牵涉了进去，叫我们怎么管？”曹福在一旁赶紧赔不是：“是，是，我们确实做的欠妥，喔，做错了，添麻烦了。”这种对话方式不像师兄弟之间的对话，但在现在的官方场合下，各人代表的角色不一样，显得再自然不过了。师弟继续说：“管还是要管的，谁叫我们是政府，政府就要为人民服务。”曹福和师弟会前简单的沟通过，心里有底，赶紧接过话题说：“我们也没什么特别要求，不希望给政府和领导添太多麻烦，只需要政府说明万事丰6号不是转基因产品就行了。”师弟瞅瞅曹福又瞅瞅大家，说：“说起来简单，也不简单，我们必须按程序行事，有些省里还反应吃了万事丰6号后，人畜不生育的问题，小平同志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必须要以事实说话，我们还要做调查，进行科学检测鉴定，最后得出结论，我们不能以官压人，要以理服人。再说了，不做调查，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没有问题。”这样做，曹福当然高兴，就说：“那是那是，一定要做。”师弟以教育的口吻说：“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擅自行动。一定要相信中国政府，依靠中国政府，我国的改革开放政策不会变，欢迎外国种子企业到中国投资发展，以促进我国种业的发展，促进中国发展，造福中国人民的政策不会变。最近不是又让你们审定了两个品种，好的就是好的，不管是国外国内的，就要推广，让农民去种，得到实惠，促进中国农业的发展。”曹福一行人听后都很高兴，曹福说：“领导说的对，谢谢，谢谢了！”只差说“领导英明”了，可Trump说了声“领导英明”，肯定是在哪个电视剧里学的，大家都笑了，Trump一脸茫然，随后也笑了。谈完事后，在送曹福一行人时，师弟对曹福说话的口气稍有变化，气氛也有所变化，亲近小声说：“我的领导几次提到你，对你挺关心。”曹福知道他说的是谁，曹福不想在这个场合提这些，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所以敷衍的说：“嗯。”实际上，跟在后边的Jeffery、Trump、Helen都听到了。在回公司的路上，Jeffery对曹福说：“没想到曹总在农业部里关系这么深。”曹福说：“没有的事。”心里却想“喔，我的关系你们当然比不上”。Trump说：“没想到曹总是The bind （瞎子）吃什么，心中有，有数。”Jeffery夸奖：“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么难的歇后语都会说。”曹福笑着说：“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Trump说；“我不知道，曹总，有，有这么大功夫。”曹福想所以你就背后告状，没看Trump，但说给他听：“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Trump一片茫然，问：“什么意思？”Jeffery说：“这你又不知道了，是think before act（行动前先想）。”Trump似乎懂了的点点头，他继续说：“‘关系’在中国很重要。”曹福说：“‘关系’固然重要，打铁还得自身硬，任何公司，特别是跨国公司，必须自己做得好，必须遵纪守法才行。否则，后果严重。”后边的Jeffery和Trump都附和：“Yes（是）！”“说的对。”
　　曹福一行人和新农公司的领导一起又拜访了几个转基因风波影响比较大的省农业厅，详细解释了万事丰6号的情况并恳求政府给予帮助。新农公司还做了一些其他的工作，尽力减少这件事对公司的不利影响。在农业部的统一安排下，几个省组织了农业、卫生、质检等部门进行了调查和检测，得出结论万事丰6号及万事丰品种不是转基因产品，没有发现对人畜的不良影响，并在相关的媒体电视上加于发布。公司立即加大公关宣传力度，在各种媒体上电视上发表文章和有关新闻，甚至在最先发表万事丰6号是转基因产品的杂志上也发表了一篇说明万事丰6号不是转基因产品的文章，公司员工、经销商、零售商的信心开始恢复，开始开展各种活动宣传万事丰6号和万事丰产品不是转基因产品，农民退货的少了，开始有农民继续购买万事丰品种，销售开始恢复。
　　为了改善公众形象，公司决定在几个省农业大学设立奖学金、助学金、资助几个山村的学校，加强公司公关工作，得到了政府和大众的好评。
　　这天快到中午，Ruby惊慌失措的来到曹福的办公室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反转（基因）的人都冲到会场了，我们会不得不提前结束，要不是警察过来，我们都逃不掉的。”曹福知道公司生物技术部门还在中国力推宣传转基因技术好处的项目，Ruby非常积极，经过多方努力，在北京组织了一场国内外学术界、企业界参加的转基因学术研讨会，本来反转（基因）的活动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个会议招致了反转（基因）人士的更激烈反抗。曹福一直反对Ruby做这个活动，但在这种跨国大公司，职能部门的权利很大，有总部的支持，像曹福这样的地方领导说话有时也不管用。听后，曹福劝说道：“算了吧，不要组织这样的活动了。”Ruby赶紧说：“没有人敢的了，不会的，不会的了。”曹福吩咐：“你好好翻译一下他们作为根据的那篇文章，配合公司的宣传，让公众真正理解接受，使我们的宣传更有力。”Ruby快快点头：“是的，是的。”Ruby走了。
　　仍然有一些报纸杂志在说万事丰6号是转基因产品，对公司销售仍然在产生不利影响。吴晓燕她们省就有这么一家报纸还在这么做。吴晓燕提出安排农民去抗议，迫使报纸刊登改正的文章，曹福知道这么做不妥，特别是跨国公司，就指示公司不要插手，让吴晓燕自己去决定。吴晓燕果真安排农民到报社抗议去了，理由是如果报社不改变观点，农民的粮食卖不出去，影响他们的生计，经过几天的抗议，最终报社低头转发了省里有关万事丰6号不是转基因产品的说明文章。曹福佩服吴晓燕做事的魄力和能力，对公司又忠诚，相信将来的代理一定做得好，看来把经销商代理权交给她是明智的。当把吴晓燕的做法在经销商中间传开以后，有些经销商如法炮制，基本上得到了同样的效果。
　　经过与有关方面特别是和师弟打招呼默认以后，曹福在公司的办公室召开了一个研讨会，还邀请了少数几个有关媒体，其实也有记者招待会的意思，对公司，对自己，曹福认为都是重要的一招棋。这天，曹福穿了一套Nancy给他买的皮尔卡丹的西服，带上了Nancy从美国带回来的金利来领带，甚至第一次喷了头油，就像是参加婚礼，其实他觉得比婚礼更重要。在会上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讲，风度翩翩，滔滔不绝，首先肯定万事丰6号以及在中国销售的所有万事丰产品都不是转基因产品，接着讲述了事件的来龙去脉，着重讲述了万事丰原文的意思是公司保有将万事丰6号转化成转基因产品的权利，并不是说现在的产品是转基因产品，是翻译者有意改变了原文的意思，并当场用原文和翻译进行对比，还展示了政府有关机构的检测和调查报告，谈及了万事丰公司在中国的产品推广和为农民带来的增产增收效益，农民对万事丰产品的欢迎，政府对公司的支持以及万事丰在中国的发展蓝图等等。最后，曹福说：“万事丰公司的宗旨是feed the people in the world（养活世界上的人民）。我是一个中国人，和在座的大家一样，我同样有一颗中国心，我从小就立志要做一番事业，为中国的发展特别是农业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虽然在外国公司工作，就像我刚才展示的一样，我同样在为中国的发展，中国的农业，中国的农民做贡献，请大家相信，我希望中国的种业能赶上世界种业的发展，也希望能为此而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下面有些掌声。Peter有一次说过，人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无所谓外国公司还是中国公司，无所谓什么民族什么国家，打工挣钱，利人利己，有利于全人类就行了。开始听了有些刺耳，后来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总是有人说你是在为外国人打工，心中还是有些纠结，这次会上的发言也是一种解释和释然。会后，很多媒体找曹福约稿、约专访、约会议等，曹福都一一答应。后来也确实在媒体上发表了一些文章，接受过专访，参加过几次重要的行业内会议，在博客上发表了更多关于行业和社会上事情的看法，粉丝越来越多，认识了更多的教学科研机构和企业，大大扩大了人脉，现在，媒体上常会看到自己的名字，到哪儿都会受到隆重的接待和尊重，初衷是宣传公司，结果却更多的宣传了曹福自己。曹福突然感觉到自己成了名人，至少是中国种业界的名人，自己是草根的草根，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从来没有想过，他强烈的感觉到了成功后的成就感的幸福。是啊，自己不比任何人差，自己比一般人都努力，自己比一般人都能吃苦，自己比一般人都要能干，美国人，Kevin，David，无法和自己比，中国的同事，Peter等都无法和自己相比，想来想去，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可是那天Jessica来找曹福说：“你那天讲的很好，效果也很好。”曹福听到后当然高兴，但不知她这次特地过来讲这些是什么意思：“嗯，啊？”Jessica似乎开始紧张了，吞吞吐吐的说：“可是最后，讲，讲的不是太合，合适。”曹福就觉得最后一部分讲得最精彩，不悦，反问：“怎么啦？”Jessica放开了一些，说：“外企不喜欢在公开场合太多的表现自己。” 曹福诧异，说：“我说的没错啊，没有违反公司的核心价值啊！？也没有特意表现我自己呀？” Jessica还是耐心的说：“接受采访、发表文章也太多了点儿。”和曹福的心劲儿完全相反，他想，可能是自己做的太好了，出名了，有人不高兴，嫉妒，不好气的说：“我这还不是为了公司，要不然转基因的事怎么处理得下来。”Jessica说：“公司有反应，上面的人也知道了。”曹福更加生气，心想肯定是美国人对自己不放心，管这管那，条条框框，让你动弹不得，可他们根本不懂中国的情况，不懂怎样管理中国的业务，这次转基因风波，要不是自己应对的好，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呢。就说：“那些人高高在上，不了解下面的情况。”Jessica不同意他的说法，说：“在公司里，最好不要说这些话，it’s not good for you（对你不好）。”曹福茫然的看一眼Jessica，Jessica继续说：“我一片好心，反正和你说了，听不听由你。”虽然Jessica说的话不对曹福的口味，但曹福能感觉到Jessica的真心，发现自己对Jessica态度不好，赶紧说：“对不起，谢谢你了，我好好想想。”Jessica转笑了：“知道我的好心我就知足了。”曹福赔笑：“是！是！是！真的感谢你。” Jessica走后，曹福心想，难怪领导都喜欢Jessica，她真心为领导着想，曹福被感动了。可是她也太在意这些事情了，听风就是雨，听见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怎么能做大做好事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动机。发展公司，同时发展自己的事业没有什么不对。
　　销售季结束，虽然处理的很好，大家都很努力，但转基因风波还是对销售有些不好的影响，最终差一点没有完成PO（销售任务）。不过还是得到了总裁Harry的亲笔邮件表扬：“well done（做得好）！”曹福细想想，一身冷汗，要不是处理得当，可能会一败涂地，自己刚当上国家经理，就会很可能因这事被迫离开公司。商场如战场，就像自然界的丛林法则，竞争者无所不用其极，显然转基因的事很可能是竞争对手看见万事丰太火了，使出的杀手锏，没有再去追究这件事。通过这件事，一些高喊反转（基因）的公司提高了销量，得到了好处，他们还会继续利用转基因的事，对公司进行攻击。江湖多有风险，职位越高，风险越大，如果没有足够的承受力，就不要在高位。不能再叫儿子经商了，还是从事教学科研为好，至少也要从事技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