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8、等待的公主

　　“那天之后，我们在一起了。”鹿非看着店铺中间的月相柱，陷入了花前月下的浪漫回忆中：“我们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图书馆……虽然专业不一样，但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不觉得累。”

　　“考试周那会儿，我早上去她宿舍楼下面等她，晚上再送她回去——她住小红楼，燕大小红楼你知道吗？就是造型很古典，老有人混进去打卡拍照的那个。”

　　造型是挺古典的，但是据说设施也挺古典的……

　　想到学校的老师劝他住宿的时候，对隔壁燕大顺嘴的抨击——“咱们学校学生公寓条件条件很好的，不像隔壁的工地上下铺。”，李恒升用力地压下快要翘起来的嘴角。

　　所幸鹿非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回忆起过去，提起往昔，提起那个叫宋怀绮的姑娘，他消沉颓靡的神色一扫而空，神采奕然。

　　年少情浓，在那古朴与新兴交织，浪漫与理性并存的校园里，他们留下过多少美好的回忆，一时半会儿，又怎么说得清，道得完。

　　可爱情终究不只存在于象牙塔里，在他们即将步入人生的新阶段时，意外又不意外地遭到了宋怀绮父母的强烈反对。

　　“其实我挺能理解叔叔阿姨的。”鹿非眼中划过苦涩和自嘲，用貌似平淡的声音说着当时如同晴天霹雳的话：“固然不是每个‘凤凰男’都是陈世美，可是人家凭什么要拿宝贝女儿的幸福去赌一个穷小子的人品。”

　　“是爱情太美好了吧，蜜一样地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甚至忘了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当那个爱宋怀绮胜过爱自己生命，西装革履，气势如虹的中年男人坐在他面前，平淡地说出“晚会那天的她很漂亮对不对？可你知不知道，她身上那条裙子二十万？”的时候 ，鹿非甚至没有了辩解的勇气。

　　看着宋怀绮父亲平静的，隐隐带着乞求的眼神，鹿非不敢说出那句“我已经考取了本校的金融专业，我愿意为她的未来负责。”

　　即使放弃心爱的历史专业去学金融又怎么样？他很清楚，即使年薪百万，他也负担不起宋怀绮一柜子的二十万的裙子；挡在他们之间的分明不是二十万，而是阶级的巨大鸿沟。

　　鹿非用手捂住脸，呜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店铺里。

　　李恒升叹了口气，扯了张纸给他。

　　但社会的毒打肯定不止一顿，人生也无非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在即将脱离象牙塔这个环境的时候，鹿非要面对的不只是来自宋怀绮父母的压力，还有其他人的有色眼睛后刻板的目光。

　　“我只是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我从没从她身上图谋过什么。”鹿非把喝干的纸杯捏成一团，哽咽道：“什么攀龙附凤、趋炎附势、贪图富贵……我从没想过靠娶她少奋斗二十年，我没有。”

　　而且这样的言论甚至常常波及父母，有些人总是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而鹿非只是一个前二十年人生中过得几乎顺风顺水的普通人，他没有直面这些恶言恶语的能力和勇气。

　　隔了三四年，李恒升依然可以从他的话语里听出那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我相信你没有。”李恒升把小包装的卫生纸递给他，坚定地说：“爱不只是利益的交换和人生的筹码，爱就是爱。”

　　鹿非抬起头看着他，泪眼朦胧。

　　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被这句话安抚了，擦了擦眼泪，他继续说这个故事的后续。

　　宋怀绮同样珍惜这段感情，在反复劝说父亲无果的情况下，当了二十年乖乖女的宋怀绮决心叛逆一次，让父亲知道她的决心。

　　她要放弃麻省理工的金融offer。

　　“我是不是特傻啊？”鹿非苦笑两声，却没有丝毫的后悔：“公主都不顾一切地来找我私奔了，我居然还劝她放弃。明明就该带她走，带她去浪迹天涯。”

　　“明明知道让她去一哭二闹三上吊能更容易地让她父亲松口，明明知道靠我自己几乎没机会，明明知道美国太远变数太多……可是我舍不得啊。”

　　“牧羊人难道真的安贫乐道吗？也许只是公主的眼泪比贫穷的痛苦更难忍受。”

　　宋怀绮的梦想、宋怀绮的亲情、宋怀绮的前途……他一样都舍不得让她放弃，所以只能忍着难过劝她该读书读书，该和父亲和解就和父亲和解。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鹿非看着月相灯柱，就好像是在当面对宋怀绮陈述自己的心意，温柔而笃定：“但我不会，我会一直等她，会一直为她努力，所以，暂时先放弃我吧。”

　　送走宋怀绮的那天晚上，他哭得稀里哗啦，喝到酒精中毒，心里难过吗？难过；思念吗？思念；后悔吗？从未。

　　“其实喝酒对健康挺不好的。”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是每年也就一次——是她离开我的周年纪念日。一直憋在心里，太难过了。”

　　一年里，除了今天的每一天，他都在为给她更好的生活条件、争取她父母的认可而拼命努力着，每一个梦到她的夜晚，都只能靠甜蜜的回忆撑到日出。

　　“唉，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也许是喝醉了酒就想找人聊天宣泄吧。”鹿非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微咸之后的回甘：“会好起来的，真的。”

　　李恒升有些动容，他笑了笑：“会的，会好起来的。月会重圆，人也团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鹿非低低地念了一句，起身，语气中有着如释重负一般的豁然：“学弟，承你吉言啊。今晚打扰了，饼干多少钱呢？”

　　“还没开业呢，你这算是内测，不要钱。”李恒升把密封盒的盖子也递给他，方便他打包走：“再说，你这故事不抵钱么。”

　　“学弟也是我辈中人啊。”鹿非感叹一句：“也对，不是天生浪漫，又怎么能装得出这么别具一格又雅致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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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平时存在感低到同学都快要忘记有这号人的鹿非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定位在燕华街123号。

　　配图是两只手指捻住的一块圆圆的饼干，背景是一面不俗艳反而很高级的翡翠绿绿墙，上面盯着一块镂空铜板，露出底下宫墙红的字迹。

　　文案和铜板的字迹一样：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

　　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在底下问燕华街上什么时候开了一家装修得这么好店，也有些知道他过去的人发了一些安慰的话，而在这些留言中，只有一条格外引人注目。

　　公主殿下：等我。

　　鹿非眼眶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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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从九点拖到十一点（捂脸
我果然高估了自己的码字能力
另外申明一下，我不是洗白陈世美凤凰男的意思，只是说，爱情是不会被阶级所束缚
不！代！表！本！人！认！可！任！和！【利用婚姻和爱情谋取利益】的！行！为！
而且这个不认可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