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6、第一个醉鬼

　　有了谢老师的帮忙，开店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得顺顺当当的，在十一放假前，学长那边就通知李恒升去验收了，当天下了最后一节课后，李恒升直接去了店子里——当然，也没忘了叫他的高邻来参观一下。

　　因为明天就放假了，往日人来人往的燕华街也不那么热闹了，远远地，李恒升就看到越绘望站在一片漆黑的大门前，明明被隔壁店铺昏黄的灯光包围，他挺拔寂寞的身姿却与这个世界分割，遗世独立。

　　他脸上冷漠的神情在见到李恒升时蓦地一变，眉眼舒展，嘴角微扬，好像神灵离开了神坛，仙女下了凡一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清冷样子。

　　李恒升莫名地有些高兴，快步上前：“久等了，阿望。”

　　“嗯。”在一句招牌式的冷淡回应之后，越绘望朝他摊开了掌心，里面赫然是一个散发着幽光的小东西，厚度、大小、形状都像一枚被咬掉一块的硬币：“生日快乐。”

　　李恒升：“！！！”

　　他瞪圆了眼睛，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今年没在父亲身边，最近又忙，生日这件事，他自己都太记起来；更何况他应该只跟越绘望说过一次自己的生日吧！

　　认识越绘望也两个多月了，他确实发现了越绘望挺好的，但是有点孤僻清高，也不大懂的人际交往，记住生日还送礼物这件事实在是有点……超出李恒升对他情商的预期了。

　　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接过那做成弦月形状，质感冰冰凉凉似乎是玻璃的小挂坠，心里知道这虽然不是什么法器珠宝，但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估计是知道他供奉月神，特地准备的。

　　上面有个小孔，李恒升从伞上挂着的长命锁的穗子上扯下一根，把弦月挂坠串在自己的钥匙扣上，对着越绘望摇了摇，眉眼弯弯：“谢谢，我很喜欢！”

　　挂坠上发出的莹莹幽光显得他的眼睛亮亮的，越绘望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嗯了一声，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自得。

　　收了礼物，李恒升心情很好，他打开店门，声音轻快：“快进来看看，一会儿我用去那边超市买点原材料，我烤点饼干咱们一起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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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铺的软硬装都是学长负责做的，运用了大面积的翡翠绿，间或地夹杂着宫墙红的色块，饱和度都不高，凑近看还有细细的金色纹路，绿肥红瘦的配色既有宫殿般的典雅雍容，又暗合唐朝红男绿女的婚俗，甚合李恒升的心意。

　　桌椅柜台这些，李恒升原以为学长会弄点实木家具什么的衬托一下氛围，没想到他别出心裁地用了磨砂质感的纯铜材质，搭配上少许的实木材料，做成宋制家具的形状竟然和整体氛围意外地搭，不落窠臼。

　　采光方面，按照李恒升的要求，学长只做了副灯，环绕天花板的灯带以及壁灯都用镂空出月相图案的黄铜灯罩，透出的光线明亮而不刺目，看起来真有几分像月光。

　　主灯则是李恒升自己的设计，在店中间立着个顶天立地的长方铜框，四面用两面玻璃夹着一张米白的纸，印着七个灰白月相，四面合起来看，正是一个月盈月缺的轮回。

　　“这个其实……呃，算个法宝吧。”李恒升给越绘望介绍四张纸，像个给小伙伴介绍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一会儿我请天尊神力附在上面，它就会发光了，客人来了肯定以为是灯。”

　　其实是真正的明月光，比灯高级多了，李恒升怀着一种奇怪的迷之自豪感：要什么灯啊，我们天尊自己就会发光！

　　越绘望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有这上面的诗句。”李恒升指着墙上那些镂空的铜板上或红或绿的诗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我父亲写的，不错吧？”

　　这些都是和月与爱情有关的诗句，比如“皑如山上雪，皎如云中月”、“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和“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什么的，搭配着青红的喜庆背景，显示出中式的浪漫。

　　句子是李恒升精心挑选的，字却是李长启写的，纸稿寄来的时候越绘望正应邀在李恒升家做客，要不是纸鹤被眼疾手快的李恒升塞进口袋里，越绘望怕是还能看见不到掌心大的折纸鹤吐出一叠宣纸来的奇观。

　　——之前驱鬼的事已经很玄学了，还是不要再用这种一般道士都想象不出的玄学手段来打压高邻本来就有点问题的世界观了。

　　带着高邻参观了一下一百多个平方的店铺，又逐一检查过插座开关和厨房电器设备运行情况之后，李恒升就算是完成了验收。

　　他按照约定去了隔壁街上的生活超市买了些原材料，用店铺里的新机器烤了满满两大罐玛格丽特饼干，封起其中一罐带回去给天尊，把另一罐给了越绘望。

　　“超市没有很多材料卖，只能做点简单的了。”李恒升接了杯水给越绘望配饼干，眉眼含笑：“我还是第一次用厨师机和大烤箱呢，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你看着给点意见。”

　　越绘望唔了一声，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和微咸的滋味就像融化在了舌头上一样，让他冷淡的神色都融化了少许。

　　见他的反应，李恒升松了一口气，也拿起一片，和越绘望对坐着咬起饼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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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照……”看着翡翠绿底板上的两个镀金大字，青年有些恍惚。

　　这是新开的吗？以前好像没见到过啊，还是说一直都有，只是自己一直没注意……

　　他抹了把脸，晃了晃似有千斤重量的脑袋，遵循着心里无端情绪的指引，推开了那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

　　气流吹动了风铃内的铜管，叮叮咚咚的声音让面对面坐在吧台前吃饼干的两个人都抬起头来了。

　　“这……”看着空空荡荡的橱柜，一进入室内就觉得头脑渐渐清醒的鹿非有些尴尬，看起来人家已经歇业了：“不好意思，我……”

　　吧台后面的长发扎成马尾的高挑青年大概是店主，他站了起来，朝鹿非笑了笑，声音温暖清润，像噙着笑似的：“今天太晚了，只有曲奇饼干了哦。”

　　鹿非松了一口气，刚从醉意中清醒过来的他甚至无暇思考为什么自己如此迫切地想要来到、停留在这里：“可、可以……谢谢您。”

　　“先喝点水压压酒气吧。”李恒升用一次性杯子给他接了一杯水，温暖的笑容多少慰藉了借酒消愁的人心里无法释怀的愁思：“饼干胚还要烤。阿望，你先自己玩儿，我招待一下客人。”

　　后面这句话是对坐在吧台外的越绘望说的，鹿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姿容绝美的清冷美人，却突然闻到饼干罐子里传出来的浓香馥郁的味道。

　　刚忍不住嗅了嗅，鹿非就看见那美人一脸冷漠地将饼干罐子往自己的方向扒拉了一点。

　　鹿非：“……”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后无状，太不体面了。

　　玛格丽特饼干需要把饼干胚分成一个个小剂子，然后用指腹按压，费了李恒升一点时间，等他挑开绿色的帘子回到前面的时候，越绘望已经抱着饼干罐子走了，只剩下鹿非坐在吧台前。

　　“老板，你朋友带着饼干罐子走了。”鹿非有点紧张，该不会是他的突然登门打扰了人家朋友小聚吧？其实他刚才已经反应过来了，店子里除了家具还什么都没有，极有可能是还没营业，而老板那么说，估计是为了避免他尴尬吧……

　　李恒升不意外地笑了笑，宽慰他：“没关系，他不大喜欢见人的，先回家了正常。”

　　越绘望性格如此，李恒升自觉要不是救过他，让他产生了类似雏鸟情结的心态，估计也难得跟他说上几句话，因此也不在意；而眼下，他的关注重点是这位还没开张就自己登门的“不速之客。”

　　——李恒升真正等待的，在情海中沉浮而不得解脱的可怜人。

　　陷入情爱中的男女，会被一股气所包围，称为喜气，用情深浅有别，喜气的颜色也会随之变化；如果最终修成正果，结为伉俪，那么喜气就会凝成实体，变成一根牵系两人的红线，绕于两人脚踝。

　　既然红线是有情人自己修成，那为什么会有“前世注定今生缘”的媒神婚牍之说呢？这就涉及到红线的另一个性质——和个人命数一样，姻缘红线也时刻处在变化之中。

　　到有情人永隔阴阳之时，若红线一如往昔甚至更加凝实，天上的正缘尊神便会认定为两人情深意笃，堪合来世佳偶，将两人记载在合婚牍上，待到双双投胎转世，便为两人系定红绳，定下今世姻缘，此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逃不过三世宿缘。”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两个人会一见钟情，其实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前世那个忘川河都隔不开，孟婆汤都忘不了的良人，今生又来追寻了。

　　但要是姻缘红线被岁月蹉跎殆尽，甚至二人成了一对怨偶，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到了阴司，正缘尊神也只能判定你二人缘分已尽，来世一别两宽，各生喜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再挨着谁了。

　　以前大多是盲婚哑嫁，这种情况其实比三生宿缘，一出生就自带对象的人生赢家多很多。

　　当然，最出乎世人意料的其实不是这个姻缘钦不钦定的问题，而是，拴着红线的不一定是一男一女，甚至不一定两个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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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红线系着的双方不一定是一男一女#
甲：我真的是哔了狗了！
天尊：准了。
乙：迎♂男♂而♂上，奥利给！
天尊：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