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4、你是我钓过最蠢的鱼

　　听到不是要丢下自己，越绘望神色一松，他低头摸了摸李恒升的长命锁，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我住你那儿。”

　　明明是清冷冷的，像九天上传下的神音一样的声音，却让无端让李恒升听出亲近来。料想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后对救命恩人下意识的亲近，李恒升也笑了一下，回应他的亲近，不让他觉得孤立无援。

　　“太浓的阴气对人身体不好。”李恒升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到我家去吧，我家供了太阴星君，天尊在上，妖魔鬼怪不敢造次。”

　　方才只是神像上的星子出来了，李恒升想，恐怕是天尊附身神像之后发现对面的厉鬼不足为惧，也不意它敢在神灵面前造次，吃完蛋糕就做别的去了，没有一直盯着他这儿。

　　但是他剪除恶鬼的时候动静不小，又是运行元炁又是催动明镜，定然已经吸引了天尊的注意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一剑一挥出来李恒升就知道定是天尊相助，否则哪有那么像牛刀杀鸡。

　　有天尊关照，今晚便是酆都诸鬼都来了也翻不出半点浪来，自然无比安全。

　　看着他提到神灵时眉目不自知的舒展，越绘望蓦地一笑，眼中如有一潭映月秋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恒升总觉得他一笑之下，窗外的月光都明亮了几分。

　　果然还是被吓着了吧，都有点神神叨叨了。李恒升不知道他笑的缘由，内疚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你这有别的被子床单吗？”

　　越绘望没出声，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疑惑。

　　“我今天刚搬过来。”李恒升咳了一声，解释道：“家里床单被套一条都没有，还要麻烦你自己带过去才好。”

　　他家里什么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添置；本来是想着带够神的东西就好，自己合衣凑合两天也无所谓，没想到还有这出。

　　越绘望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情况，抿抿唇，有些无语地指了指主卧，自己却不往那边去。

　　1302的户型和1301的户型是对称的，也是一个主卧和一个次卧朝着闹鬼的房子的阳台的方向，李恒升一看就自觉了然，估计是他晚上不太敢进去。

　　想解释一下厉鬼已经散为尘埃不必担心了，但又想到普通人的恐惧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消除，所以李恒升干脆自己推开门进去，转头对他说：“我帮你拿，麻烦你指一下位置。”

　　在朝北的主卧放久了，床单和被套也带着陈旧的味道和浓重的阴气，怕普通人拿着伤身，李恒升没让越绘望碰它们。

　　本来就年久失修不太灵光的声控灯再刚才厉鬼阴气的折腾下彻底坏了，除了明镜伞面上的光，楼道里黑黢黢的，更显得发出幽幽光亮，大门半掩的1301有点恐怖。

　　李恒升考虑到客厅里自动发光的天尊神像对普通人可能造成的冲击，先给越绘望打了一剂预防针：“阿望，我家客厅里的神像有些神异，一会儿进去，你不要被吓到。”

　　他眨眨眼，“我们天尊是正经神仙，道观里也供奉的那种，不用怕。”

　　越绘望“嗯”了一声，平静得似乎不大正常，忙着进门开灯的李恒升却没有注意到。

　　一进入到天尊神像光亮照耀的地方，李恒升就念咒施法去除了拿来的床单被子上的阴气，然后贴心地把它们拿进朝南的次卧铺好，出来招待越绘望。

　　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越绘望并没有被墙上神异的神像吓到，反而一副颇感兴趣地样子，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神像。

　　“我们天尊风姿卓越吧？”李恒升接了一杯供在神前的水递给越绘望，“喝了吧，这水沾染了太阴星君的神力，能拔除你身上的阴毒，免得害病。”

　　越绘望伸手接过，李恒升的目光也随之转移——那握着白瓷杯的手白皙莹润，手指纤长，指甲稍长，甲床泛着健康的粉色，看起来颇为眼熟……

　　打住！他在心里喝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维，有些头疼：看来有些神叨不只是越绘望，还有他；区别在于人家越绘望是被鬼吓了一跳，他则是见到天尊真身太激动了。

　　以至于见着点啥都能往天尊身上想。

　　所幸越绘望对他的眼神若无所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姿态优雅。

　　“对了，你是一个人住吗？”李恒升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没觉睡，没话找话免得他干坐着尴尬：“我看你们家主卧没铺床。”

　　刚才他一进主卧就看到，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没铺床单被套，再联系到越绘望不肯靠近主卧的样子，就不难推出，估计是因为害怕没住人。

　　次卧离闹鬼阳台更近，而且越绘望刚才走得挺痛快，不像是家里还有人或是在等人的样子。

　　越绘望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就奇了怪了，全小区就没有不知道这两栋闹鬼的——没见离这里最远的一栋二栋晚上都是安安静静的，而且越绘望看着也不像胆子很大的样子，还一个人住在离鬼这么近的地方？

　　李恒升不禁问道：“你家人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李长启放心是因为知道李恒升挺吓鬼的，那越绘望家人是为什么啊，心真的这么大？更何况，李恒升还以为留守儿童只在他们那种小地方有，没想到北京这么大的城市也有留守……呃，青年啊。

　　“我妈不管我。”越绘望垂眸看着杯子，冷淡得好像没在说自己的事：“我哥也是，他把我留在这儿了。”

　　越绘望明明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李恒升却感觉到了一丝难过，他自知失言，歉然道：“我很抱歉……”

　　“与你无关。”越绘望摇摇头，怎么会是李恒升的错。

　　这个话题有点突然变得有点沉重，刚才的和缓气氛又有些冷凝尴尬了起来，李恒升只好咳了一声，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那个，你多大了？我感觉你跟我差不多吧？我十九。”

　　“十九。”越绘望看了他一眼，垂眸道：“和你一样。”

　　两人对了一下出生日期，李恒升眼睛微微一亮：“那我比你大两天。”

　　人，尤其是李恒升这种从不担心年华老去的人，总是对当人家的哥哥姐姐有一种迷之兴奋感，看着他目光灼灼的样子，越绘望勾起了嘴角。

　　明眸一弯，恰似潭面如镜，映入满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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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绘望头天晚上还一副不能好了样子，第二天恢复如常了，看来这么多年和鬼比邻而居全靠心大。

　　根据李恒升的观察和对越绘望情况旁敲侧击的了解，他的这位高邻性格安静冷清，估计是一直独居也很少出门，没怎么跟别人接触过，为人处事都透着一股别扭感，但其实人还不错，接下来十几天李恒升翻新房子的时候，也常常过来帮忙，抬抬家具刷刷墙皮什么的。

　　越绘望已经知道了李恒升最大的秘密，接受得也很是自然，李恒升对他印象不错，两人年龄又相仿，一来二去之下，李恒升自觉交到人生中第一个同龄人朋友。

　　——因为特殊的身份，他和同班同学都只不过是泛泛的交情，真正能说的上是朋友的，大概只有翠微宫附近的鸟兽吧。

　　“嘟嘟嘟——”一边感叹自己终于算是有朋友了，李恒升一边敲响了越绘望家的门。

　　越绘望很快就开门出来了，他站在门后面，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白皙的肤色在早晨的阳光下有些透明。

　　“早上好阿望。”李恒升打了个招呼，轻快的声音听起来朝气勃勃：“昨晚上看见超市有卖荔枝的就买了几斤，刚做了甘露饼，要来点吗？”

　　这都八月中旬了，居然还有新鲜荔枝卖，小地方长大的李恒升没见过这种晚熟的品种，觉得很是新奇，正好天尊也喜欢，就买来做甘露饼了。

　　荔枝甘露饼一种用荔枝做馅，还要撒糖霜的糯米点心，即使改进过方子也还是甜蜜度爆表，一般这么大的男生不大爱吃，但越绘望不一样，李恒升发现他相当爱吃甜，买杯豆浆给他都要加四五勺糖。

　　既然他喜欢，那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所以每次李恒升给天尊做甜食点心，都会多做一份，送给越绘望——交朋友嘛。

　　看了看他手里端着的一盘糕点，和背上的双肩包，越绘望接过盘子：“早安。你要出去？”

　　“今天开学典礼。”李恒升笑着点点头，解释道：“之后就要军训了，然后开始上课，应该不会像前几天装修那样，一直呆在家里。”

　　越绘望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看着李恒升手里拿着的伞，没说什么。

　　“那我就先走啦，中午见。”李恒升猜测他这么问是觉得一个人有点寂寞，心念一动，许诺道：“今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吧，咱们烧个糖醋排骨。”

　　越绘望笑了笑，整个人开始往外散发欣然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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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绘望钓鱼——钩直饵咸。
奈何鱼太蠢，哒哒地就往篓子里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