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颜菓

41、支教

　　“我们学院出领队，你们学院出队长，怎么说？”乔伊拿着邀请赛报名表比划着，显然是今天就要把这件事情这么定下来。
　　“行，你们决定吧，反正我们学院就两个人。”颜旭答应道。
　　三人约了在食堂一起吃饭，顺便把报名表上化学学院的部分填完。
　　“那你们俩谁当队长？”乔伊的视线在颜旭和宋曜之间来回扫视，宋曜往后退了一步，俨然一副“我不想当队长”的架势，于是乔伊指着颜旭，“那就你当？”

　　“我没当过队长，具体……要干什么？”颜旭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宋曜，他对当队长这事情不算抵触，只是在自己看来队长应该是一个队中最有统领力的、打得最好的、灵魂般的存在，绝不是自己这种小菜鸡能够胜任的。

　　“没事，别慌，就是挂个名儿，到时候电话留队长的，前期抽签什么的通知队长，然后可能到时候我们时间对不上，和对手协商比赛时间之类的也是队长负责，后期的话也就领奖这种，不过再说吧，我们这个塑料队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呢。”乔伊一边把三人的名字往报名表上填，一边解释道。他在领队那栏写上了“韩洋”两个字，原来乔伊的二传学长叫韩洋。他是校队的首发二传。“颜旭你电话留一下。”

　　“好，我来写吧。”颜旭从乔伊手里接过纸笔，默默地填上队长信息，心里想着，原来这个队长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就是一个处理闲杂事务的、类似球队经理的存在。颜旭本身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是为了自己喜爱的事情劳心费神他也乐意。

　　“好，写完了，你看看。”颜旭把填好的表格交还到乔伊手上，又问道：“我们要不要一起训练一下？比赛前磨合磨合？”
　　“韩洋学长的意思呢就是大家个人实力都摆在那里，跑位你们也都会吧，我们跑五一单二传。大家也都比较忙，可能凑不出很多时间，所以就多来打打野场就算自主训练了，等到抽完签比赛前咱们就一起跑跑站位就完事儿了。”乔伊拍了拍颜旭的肩膀。

　　“这样啊……行吧。”颜旭勉强答应道，他知道宋曜和自己没有什么话语权，作为一个仅有两个普通排球队员的学院，有人愿意带他们打比赛就不错了。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啊，你俩慢吃，拜拜。”
　　乔伊挥了挥手就转身出了食堂，留下颜旭和宋曜两人。

　　“不训练能行吗？”宋曜皱了皱眉头。
　　“我就觉得挺不靠谱的，又不训练又想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颜旭把自己的勺子在汤碗里搅动着，“咱们这也算是寄人篱下？”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宋曜笑道。
　　“不知道，意思差不多就行了，要么说入赘也行。”
　　“你快别说了。”
　　“下学期，我们一定要有一支自己的队伍。”颜旭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宋曜的眼睛说道。他再也不想蹭其他学院的训练了，也再不想连比赛都要看其他学院的脸色了。
　　“嗯，新生军训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招新。”
　　两人认真地想着招新的事情，都在心里积极地做着规划，一步一步让自己的想法变为现实。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要先把这学期的比赛搞定，争取取得一个好成绩。

　　比赛的报名全部完成后，化学数科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你说的都队。你说的都队抽签运气不算很好，四个队一组，一共分为四组，前两组一个大区。他们和上学期的冠军——生科分在了一个小组，这意味着你说的都队几乎不可能小组第一出线。小组第二出线的话又会碰到隔壁组的小组第一，大概率是现役校队主力成员组的队伍。最大的可能这次比赛只能止步八强。

　　结果也和颜旭预想的差不多，毕竟是临时拼合的散装队，人心涣散，一盘散沙。虽然个人实力都不算特别弱，但是串联磨合相当差，各种抢球让球漏球的低级失误频频出现。生科是上学期的冠军队，即使没有了大四的队员，传承下来的球队依然实力强劲，你说的都队被打了个0:2，实力悬殊地输掉了比赛。甚至面对其他学院新组的业余中的业余队都差点输掉，连小组第二晋级都显得十分吃力。不过好在最后还是韩洋学长稳住了局面，作为二传硬是靠罚球和吊球频频拿分，顺利带领球队晋级。

　　八强赛第一场就要面对校队主力岚哥带领的低配版校队。
　　即使是低配版也都是正经的校队队员，只是走了韩洋学长这样的正选换了几个替补上场罢了，串联防守还是表现得天衣无缝。之前你说的都队打的战术都是韩洋学长主二传，颜旭接应。这次为了应对低配校队，韩洋学长建议让颜旭主二传，这样就能把自己作为一个比较强的进攻和防守点释放出来。韩洋学长对于队伍来说不只是领队，更是教练一般的存在，颜旭虽然答应了他，但是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颜旭练了好几个月的二传，却还没有在正式比赛中以二传的身份上过场。自己有几斤几两颜旭心里明白得很，他认为自己现在的进步速度即使到了大四也赶不上韩洋学长。二传不比其他位置，需要日积月累不断的传球和练习才能提高。韩洋学长从初中开始传球，少说现在也有六七年二传经验。而他呢，才练习了不到半年的二传，即使他再有天赋、球感再好，差距依然像鸿沟那样横亘在那里。

　　好胜心那么强的颜旭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一场比赛赢不了，也觉得赢不赢无所谓。不只是由于对自己不够自信，也是因为一支不乐意赛前训练的队伍让他觉得不配赢。

　　于是新的阵容变成了颜旭打二传，宋曜打接应，韩洋学长打主攻，乔伊打副攻，另外一主攻一副攻依然是来自数科大三的两位学长。
　　颜旭作为一个不太成熟的二传希望队友们的一传给得舒服一些，只是事与愿违，开局不顺，队友失误频频。颜旭怎么传球怎么别扭，队友不到位的一传让颜旭救得很勉强，多少影响了一些传球的手感。

　　人一旦遇到了危机，总是会倾向于做让自己最有安全感的事情。颜旭每次很勉强得救起一个球时，就会习惯性的把球传给宋曜，就像他们无数次打野场的时候一样，也像颜旭无数次在脑海里演练的一样。他的战术核心，传球思路永远是围绕着宋曜的，因为他只有宋曜一个攻手。这一点他早就和宋曜说过，他练习二传，只是为了以后一直给宋曜传球而已。

　　可是比起宋曜，韩洋学长和乔伊的进攻点要猛烈稳定得多。现在的颜旭还没有能力分析场上的形势，也不能充分地调动所有的攻手，他只会一味地把所有调整球都喂到宋曜的手里。然后小个子的宋曜会高高地跃起，不管那一球传得好或者不好，他总会用尽全力打出去。他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用力地打，球有时候出界，有时候下网，但是他总会还给颜旭一个响亮清脆的击球声。

　　15:24，你说的都队惨失第一局。虽然输得差距很大，但是这却是宋曜打得最酣畅淋漓的比赛。这也是颜旭最没有心理压力的一场比赛，他只是本能地遵从自己的意愿在打球、在享受这一刻，他一点也没有在意比分。

　　韩洋学长终于意识到了让颜旭打二传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决定，于是第二局还是换回了原来的打法。只是问题显然不是出在阵容上，第二局依然是输。于是这场比赛就以2:0告终了。颜旭和宋曜大学生涯的第二个赛季一共打了五场比赛，止步八强。

　　赛后数科的男队和女队一起小小地开了个庆功宴，女队也输了他们的第一场八强赛。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打成什么成绩都是值得庆祝的，因为重在参与。于是颜旭和宋曜从生科的庆功宴吃到数科的庆功宴，从生科的训练混到数科的比赛，他俩颇有种人在江湖飘的味道。

　　吕敏学姐是数科的女队队长，之前就和颜旭宋曜他们互相认识，聊起天来也不尴尬，只是其他女队队员都不太熟悉，于是吕敏学姐建议两人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

　　宋曜大方地向一众姑娘们介绍了一下自己，很快就和其中一位老乡聊到了一起。颜旭从来都更擅长做一个倾听者，于是他一边给宋曜快喝完的杯子里加饮料，一边饶有兴致地听宋曜和他的老乡女生聊天。

　　他们说到一个支教的事情颜旭很感兴趣。现在他们学校有个自发组织的支教团，支教团总部在帝都，学校里的只是分部。每年支教团都会以大学为单位去某个贫困县的某一所中学或者小学支教，宋曜的老家那块是有名的多贫困县的山区，今年的支教地点恰好定在那附近。只是今年的支教活动出了一些问题，有两位同学经过层层选拔和面试获得支教资格后，竟然临时变卦，说不去就不去了，这让负责人很是头疼。按照流程准备一次支教大约要花十个月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再花精力去从支教团总部申请招新老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五月就要签好合同和支教学校那边进行对接，最好的方法就是身边就有人愿意去吃苦。

　　“缺的是什么老师？”颜旭听见宋曜这么问道，他也很好奇。
　　“舞蹈老师和体育老师。”女孩回答道，末了她又不确定似的询问了一下吕敏学姐，“学姐，是这两个吧？”
　　她得到了吕敏学姐肯定的答复。
　　“学姐也去？”宋曜问道。
　　“嗯，学姐也去哦，而且你家不就是那附近的吗，我们支教团好多同学都是本地人，就为了促进家乡教育事业的发展才回去支教的。”女孩兴奋地说着，“你要不要考虑一□□育老师？”
　　“那好像也可以，你们去多久啊？”宋曜一下就被说动了。
　　“就暑假去半个月，短期支教而已，而且对那里的孩子来说要多上半个月的学也挺难受的，所以就没有把时间延长。”女生热切地解释道，“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还差个舞蹈老师？”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颜旭发话了，宋曜和女生都转过头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嗯。”女生点点头。
　　“也许我可以，我会跳街舞，教基础应该没什么问题。”颜旭说道，“不过为什么有舞蹈课啊？”
　　“啊因为我们要促进孩子们全面发展，当时规划就是招舞蹈老师或者美术老师，但是考虑到山区没有画画的工具，所以最后还是保留了舞蹈。我们原来有两个舞蹈老师，带全校的舞蹈课，现在只有一个了就有点吃力。如果你能来的话就太好了！不过我们当时的舞蹈老师都是走民族舞或者国标的，你街舞什么水平？”
　　“也就是能跳成品舞的水平吧……”颜旭想了想说道。
　　“能编舞或者排舞吗？”
　　“这个不难吧，挑一只成品舞给孩子们简单排一下？”颜旭说。
　　“那可以呀！你们两个都来吧，这样我们人就齐了！再也不用愁了！”女生有些兴奋地邀请着。
　　“那咱们如果去的话是算学校牵头的还是算自发组织的？”颜旭问道。
　　“自发组织的哦，学校说不负担这个责任。我们要买保险，签合同的。”吕敏学姐帮忙解释。
　　“哦，那也就是说路费食宿什么的自掏腰包？”颜旭考虑的东西比较多，宋曜显然没有想到这些，仅凭一腔热血就差点答应下来。

　　“食宿那边学校是报销的，不过路费嘛，要自己掏的。”吕敏学姐转头对宋曜说，“宋曜本来也要回家的啊不是吗？”
　　“也对。”宋曜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这个机会非常锻炼人，又能做慈善又能提升自我，何乐而不为呢。舞蹈老师和体育老师也蛮轻松的吧，主要是带着孩子们玩。”吕敏学姐大有一种推销的架势。

　　“感觉挺不错的，不过我俩再商量一下，和家长也要说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可以吗？”颜旭说道，他不像宋曜表现得那么热切。
　　“当然可以。”吕敏学姐欣然答应。

　　半个月支教，可以在一个全新的环境和宋曜一起生活半个月，四舍五入是一起出去旅行了，何乐而不为呢？颜旭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