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颜菓

31、午夜

　　两人自助用餐时间拉满，吃完的时候也才八点，离电影开场还有三个小时。自助餐吃得有点撑，正好趁现在消消食。

　　平安夜的商圈四处都点缀着充满节日氛围的贴花，音乐也是耳熟能详的圣诞旋律。小情侣们手牵手在打折力度颇大的店铺间徜徉，偶尔还会被花童央求着买一支玫瑰。

　　又不是情人节。宋曜心里这样想着。

　　他们并肩走着，一边随意聊天一边闲逛。周围的女装店里面人头攒动，男装店也不复往日的冷清。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颜旭看宋曜探头探脑的，忍不住问道。
　　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逛的，不逛街却也不知道怎么消磨这三个小时的时光。

　　“硬要说的话，我没有厚裤子，可以买一条。”宋曜想了想说道，“在家都是穿薄裤子的，但是感觉有点顶不住了。”
　　“你不会最近一直穿的单裤吧？”颜旭有点诧异地问道。
　　“我只有单裤啊。”宋曜理所当然地回答，“在家冬天本来也不是很冷，所以我也没有加绒的裤子或者厚裤子。”
　　“牛……走吧，优衣库。”颜旭无奈地指了指面前的店铺，能够快速买到简约大气的合适身衣料，肯定是优衣库最高效便捷了。

　　两人眼前就是一家很大的优衣库，虽然面积很大，但是店铺里面却还是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各种尺码的衣服被翻得一团糟，试衣间也排起了长队，走在店里甚至都要时不时侧过身体让行。

　　“你看看这条怎么样。”
　　颜旭将一条加厚的运动裤提在手里拿给宋曜看。
　　“会不会太长了？”宋曜不是挑剔的人，从小到大对衣服都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和讲究，也不是很在意搭配，只要样子过得去大小合适的衣裤对宋曜来说没区别。
　　“你试试小一号的也许可以。” 颜旭说着在衣架里翻找起来，“喏，这条你比一比。”
　　“这个感觉差不多。”
　　宋曜拿着裤子在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拿起吊牌看了一眼价钱。
　　裤子是正常的价格，可是对宋曜来是299买一条裤子还是太奢侈了，于是他犹豫着皱起了眉头。

　　思考了一会儿宋曜还是决定将裤子放回货架。
　　“怎么了，价格不合适？”颜旭问道，也挑了一条裤子摸起吊牌。
　　“是啊，有点贵。再看看别的。”宋曜老实回应道。
　　“这个好像有打折。”颜旭将裤子放回货架，拉着宋曜挤到这列货架的外侧，“你看一件八折，两件七折，三件五折。”
　　鲜红的打着标记贴在货架的侧面，明明白白的。
　　“可是我不要买那么多啊。”宋曜说道。
　　“我跟你一起啊！”
　　“你也要买吗？”
　　“可以买啊，反正衣服总要穿的嘛。”颜旭无所谓地说着，就当买新衣服了，“刚刚那个你要拿去试吗？”
　　“好啊。”

　　宋曜回去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准备去试穿。
　　颜旭也挑了一条藏青色的同款，他沉吟了一下，又折回货架上随手捞了一件烟灰色的厚卫衣。
　　这样就能凑齐三件了，颜旭想着。

　　试衣间前排起了长队。原则上是不再允许两人共用试衣间的，但是同性的情况下，管理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为了图方便，颜旭和宋曜也进了一间试衣间。

　　都是一起洗过澡看过几斤几两的交情了，试个衣服没什么扭捏的。但是宋曜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裤子脱得很慢，胡思乱想着，很快就表现在脸上。

　　“你很热？脸好红。”颜旭有些奇怪地问道，宋曜绯红的脸颊不知怎的总让他想入非非。
　　“是有点，暖气太足了，人又多。”宋曜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确实有点儿。”
　　两人各怀心事，有些话啊也不好道破。

　　试衣间里面是有镜子的，让大家不必出去就可以自行判断衣服是否合适。这时颜旭已经换好了新拿的一套衣服，前后转了转身子觉得没什么不满的。宋曜的裤子也挺合适，毕竟两人的身材比例都很标准。运动裤很凸显宋曜的臀部，一看就是运动系的臀大肌，紧实而又饱满。

　　有些性感，想捏，颜旭这样想着。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但是谁不想捏呢？而且想想而已，真的让他上手说不定还没了兴趣。

　　“你的可以吗？”及时打断自己的思绪，颜旭问道。如果宋曜觉得不合适，他手里作为陪衬的两件衣裤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嗯……我觉得还行。”
　　“那要买吗？还是再看看？”
　　“就买吧，我也不想逛别的了，好麻烦。”

　　男人和男人买衣服就是干脆又果决。
　　目的性极强的逛街，还没有怎么开始就已经宣布结束了。

　　两人又游荡了一会儿，最后在咖啡店一人点了一杯咖啡，窝在卡座里玩玩手机聊聊天就把时间消磨将尽了。

　　购物商场十点半的时候就下班了，音乐和彩灯逐一关闭，也只剩几个管理人员还在商场里检查。喧闹过后的冷清显得格外不真实。只有电影院还在营业，午夜场即将开始。

　　附近的大学都是十一点门禁，可以夜不归宿但是十一点以后就进不去宿舍了。很多学生狂欢过后乖乖地回了学校，但由于节日，也有很多依然游荡在外。像宋曜和颜旭这种看午夜场的学生今天不在少数，大多是情侣，两人处在一众男男女女之间显得有些突兀。

　　“要不我先定个房间？不然要去网吧过夜太烟了。”颜旭突然想到今天学校附近的酒店生意肯定火爆，大家都凑着节日出来玩呢。他点开了手机上的订房APP开始翻找。
　　“嗯，你定吧。我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宋曜点点头。

　　果不其然，店主们都趁着这天准备好好发一笔财，原本一百多的标间价格直接翻倍，即使这样离学校最近的几家便捷酒店还是被订满。

　　“完蛋，好像都没房间了。”颜旭苦恼地翻着手机，不得不把距离从1千米内改为5千米内.
　　“啊，这么满吗？”宋曜将脸凑过来也瞪着颜旭的手机屏幕。
　　“对啊，不仅标间没了，大床房都没了！”颜旭懊恼地不断向下划着，附近有一家四星级宾馆今天一晚的价格达到600，但也没有空房。颜旭虽不能说养尊处优，但是脏乱差的小地方是绝对住不下去的，与其委屈自己不如多花点钱。只能再往远处搜搜看了。

　　“哎这家好像还可以。”颜旭点进一家看起来合适的，“有大床房，也不算很贵，虽然离学校有点距离但是离这里近。”
　　“‘爱之恒？’可是这个好像是情侣酒店……”宋曜将酒店的名字和几张粉嫩的内饰图片看在眼里，有些羞赧地说道。

　　“可是我看了半天只有这个地方比较适合，情侣酒店又没事的，反正我俩谁也不吃亏，看着挺干净，评价也不低。”颜旭解释道，以他对宋曜的了解，在做决定上宋曜一向是不温不火的。所以颜旭心下已经决定了就住这家，隐隐的竟还有些兴奋。
　　“好吧，你觉得行就行。”宋曜的回答果然如颜旭所料。
　　“那我定咯。”

　　十一点，放了五分钟广告后电影开场，是典型的台式文艺爱情片。讲述怀有双重性征的女主在一次意外后被迫放弃女孩身份，只能以男性存活于世。消失数年后回到台北与昔日的闺蜜和男友再续前缘。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有点心辕马意，随着剧情的发展，注意力逐渐集中在电影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黑暗中时不时碰到一起的手还能激起一丝电流。

　　影片正进行到精彩的地方——男主在女主回归后再次对她（此时应该说他）表明心意，电影就那么突兀地结束了。

　　电影院里喟叹之声此起彼伏，好像都在对后续表示不满。
　　颜旭和宋曜也觉得意犹未尽，看电影时不便讨论，现在散场了，两人一边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一边也对电影内容发表起看法来。

　　“这结尾有点迷惑。”颜旭有些意犹未尽，显然是不够满意。
　　“我感觉还有后续啊，居然就没了。”宋曜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态。
　　“太离谱了吧，也没说闺蜜后来怎么样，他们确实在酒吧做了吧？”颜旭云淡风轻地突出了一些令人羞耻的字眼。
　　“啊，原来女主和闺蜜在酒吧…那个……了吗？”宋曜有些诧异。
　　“肯定啊，就是很隐晦，这个电影感觉有些走意识流啊。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非要搞这种三角关系。”

　　虽然已过午夜，街道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归去，不至于太冷清。路灯氤氲出一圈圈暖黄色的灯光，给凛冬增添了一分暖意。酒店离这里不远，导航显示走路也就八分钟左右。两人一边讨论着电影一边向酒店走去。

　　“所以你觉得好看吗？”没有人行道，颜旭自然地让宋曜走在靠里的位置，问道。
　　“就…那样吧，也还行。”末了宋曜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故事还行。”
　　“嗯……我觉得差点意思啊，应该可以展现更多矛盾，更多社会上的压力，身心变化之类的，但是被拍得很平淡。”颜旭若有所思地说着，“这导演不太行。”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觉得演员也多少有点问题。”宋曜也说道。
　　“怎么说？”
　　“就是变化没表现出来。”
　　“我在想，女主生产雌性激素的主要器官被拿掉了，外貌声音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多多少少要有点变化吧，声音变粗之类的，现在怎么看都还是女生。”
　　“对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雄性激素怎么样还是要有些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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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理科生看这种爱情片的结果就是这样，别人都是为男主对女主的不离不弃而感动，而他俩呢，关注点居然在激素对外貌的改变上。

　　走过一个隘口，枝叶掩映间赫然就是打着“爱之恒”招牌的情侣酒店。外观没让两人失望，看上去不是很小的黑店。
　　走进店内，装潢也比较精致，壁纸是素雅的碎花，前台桌子上摆着盆景，休息区还有观赏用的鱼缸，几尾小金鱼静静地待着不动，好像在熟睡。

　　前台的小姐姐深深地望了两人一眼，不知是不是宋曜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也许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她按着流程规规矩矩地扫描了两人的证件，办好入住手续把房卡交到两人手上，什么也没多说。

　　208号房间。
　　两人顺着指示标志在走廊的尽头找到这间房。不知是客人都已睡下还是酒店隔音太好，一路走来应该满员的酒店居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颜旭划了一下房卡推开门，插卡开灯。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挂着纱幔的圆床，爱心形的靠垫整齐地摆放在床沿，平添几分情趣。床边还有一架精致的秋千，不过看起来不是用来荡的，倒是像某种特殊用具。墙边的桌子上摆着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道具，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不算亮，只刚好能提供照明。卫生间是全透明的玻璃，视线丝毫不受阻隔。

　　不愧是情侣酒店啊，颜旭心里默默地想着，也不好做评价。

　　“还……挺大。”宋曜在门口愣怔了一下，最后只尴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