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颜菓

21、戒烟

　　北方的秋天短得可怜，寒潮来得猝不及防。明明才到十一月中旬，清早的气温就已经接近零度了。昼夜温差很大，下午艳阳高照的天气活动起来也能出汗，所以赛季中大多数队员会在厚棉袄里面穿上半袖队服。

　　颜旭特别羡慕别的队伍有队服，队内的氛围会单纯的因为有队服这件事情变得不一样。话说回来，化学学院排球队根本不像一支球队，更像是几个有点排球基础的陌生人临时拼凑在一起打个球。

　　小组赛接近尾声，颜旭他们的队伍最后还是三场全败。
　　虽然在后面两场比赛中大家的表现略有进步，不像第一场那么糟糕，但是还是一个小局都没有赢。

　　颜旭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不全是失望，因为他心里早就知道学长们的态度；但也不可能有欣慰之类的积极心情。他只是觉得，明年等学长们都毕业了，他就有机会可以尝试组建自己的排球队了，一定要让新的球队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他可以失败，但是不能输得那么不堪。当然，他还是想赢。

　　宋曜打完第一场比赛就自信心稀碎，他倒是没有颜旭那么不甘心，会更倾向于放弃和逃避。于是从那天起，他去排球场的次数就变少了，更多的时候他会在隔壁篮球场练习篮球。篮球的校联赛他也作为替补队员参加，而且篮球队至少让他有比赛体验。

　　对祝鑫学长以及其他的大四学长来说，他们四年的排球生涯就这样以一个并不令人满意的结局草率的结束了；而对颜旭和宋曜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比赛他们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站在场边为自己喜欢的队伍加油助威，但是真正想变强的人会在这个过程中从模仿开始，不断学习。

　　颜旭的身体控制力很好，平时在看厉害的队员打球时，他会把一些动作印在脑海里，然后在自己练习时尝试再现。这种方法让他进步很快，助跑、起跳、挥臂、扣球……这类技巧，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比赛期间每天的排球场都有很多队伍会进行自主训练，颜旭每日都像蹲点一样，四处观察着哪个场缺人就见缝插针，一来二去和常来的队员都混了个脸熟。其中不乏有一些聊得来的，看比赛的时候颜旭也会帮他们加加油。

　　颜旭没有课的时候都会去观摩比赛，他私心还是想给生科排球队加油，生科的队员对他非常友善，在那里他找到了一个队伍的归属感。

　　后来颜旭常常会想，如果一开始化学学院排球队不是那么的落魄，队员们不像现在这样七零八落，而是有组织地一点一点进行练习，他是不是就没有机会接触这么多人，没有机会集百家之长，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逼迫自己去学习更多的东西。只是按部就班，走学长给自己铺好的路。正是因为没有人指引往哪里走，所以颜旭以起点为圆心，踏遍了一整个圆，慢慢往外扩展。

　　进入八强赛的队伍每一支都不弱，颜旭看着强队们互相角逐，有些晋级，有些淘汰，有人落泪，有人欢呼，他心里是艳羡的。他也想有朝一日站在那样的舞台上，打一场漂亮的比赛，拿一个令人羡慕的名次。

　　十一月末，政府已经开始集中供暖了，整个赛季也随着冬天的到来接近到尾声，终于到了压轴大戏。这天是周五，排球场上进行着男排决赛，生命科学学院对新闻传播学院。
　　颜旭由衷地为学长们感到高兴，自然是混在了生科的队员中一起应援，宋曜也推了篮球训练一起来观看这场比赛。

　　“你说学长们能行吗？”宋曜有些担忧地问着站在身边的颜旭，“我看新传的没一个弱的。”
　　“不知道啊，看吧。”颜旭也不好说得太满，如果他是生科的队员，出于士气上的考虑他一定会说可以，但是他毕竟不是，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愿生科能赢。
　　进入淘汰赛以后，赛制从三局两胜变为了五局三胜。

　　比赛开始，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轮流领先，比分咬得很紧。单论个人实力，生科这边确实比不上新传，但是串联配合却做得更好，真正让观众们体会到了什么叫上下一心。场上箭张弩拔，场下两边的观众也在眼神上暗暗较劲，谁也不服谁。
　　双方队员都非常清楚，最后的胜负可能只是因为不知何时失掉的一分，所以大家每一球都争夺的非常激烈。大比分很快来到二比二平。

　　这场比赛从三点半开始，下午五点半，比赛进入决胜局，最终局只打十五分就会分出胜负。这一局的节奏明显变慢，一是因为大家的体力都开始透支，二是由于每个环节都变得更加慎重，每次发球的准备时间都变长。越是精疲力竭的时候，人就会越怠惰，谁在这种情况下，能更快地调动自己的身体，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而耐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大黄学长和兵兵学长作为副攻一前一后稳定着生科的阵型，仿佛不论什么情况下，只要有他俩在，比赛就不会结束。这是一个球队的灵魂，颜旭作为一个场外人尚且觉得安心，场上的队员就更不用说了。

　　决胜局14:13
　　生科赛点，轮到大黄学长发球。

　　抛球，助跑，起跳，拍球，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跳发。

　　大黄学长瞄准了对手后排中间的空位，角度刁钻。

　　球灵巧地躲过了后排防守队员的身体，重重地砸在界内，又高高弹起，自由地滚到场外，像推开波浪的小木筏，无拘无束。

　　裁判哨音响起的那一刻，场上的学长们拥抱在了一起，泪水从他们的眼角渗出，他们叫着、笑着，肆意地挥洒着青春。

　　而另一边的氛围就比较凝重了，像在寒冬腊月，没有人大声说话，观众们也只是作鸟兽散。
　　颜旭不喜欢冬天，他喜欢夏天，夏天有色彩，有呐喊，有汗水……是充满活力的季节。就像现在，他和宋曜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光溢彩的，说再多的话也不及这一个眼神，他们太激动了，仿佛夺冠的不是生科，而是化学。

　　“我们过去吧。”颜旭说着，他实在是太想和生科的队员们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了，于是这样提议道。
　　“好的。”宋曜回应。

　　一起训练了这么久，生科的队员早已不把他们俩当外人，仿佛他们就是生科的新替补队员，主力后备军。看见他俩走过来，兴奋的队员一把勾住宋曜的脖子，笑闹着提议道：“我们一会儿要去撸串庆祝，你俩也来吧！”

　　学长们笑盈盈地看着他俩，这没有理由拒绝，与是宋曜爽快地答应：“好啊！”然后用他的手肘碰了一下颜旭的胳膊：“你也来啊！”

　　颜旭沉吟：“好！”

　　在球场休息了片刻后，大约有十五人加入了撸串大军。一行人在学长的带领下进了学校西门一家装修比较精致的烧烤店。据说学长们吃这家吃了四年，味道极好，环境也很考究，店里有很多专门供学生们聚餐的包厢，都是大桌，正好适合结伴来撸串的社团或者其他组织。

　　西门商业街与南门商业街略有不同，不都是小商铺，因为离校门有一段距离，所以娱乐性场所更多一些。网吧、酒吧之类的就不提了，轰趴馆、桌球游戏厅、KTV等等也应有尽有。大家去的路上一路叽叽喳喳地兴奋着说个不停，毕竟这是时隔五年生科再一次拿到校联赛的冠军，是相当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

　　大家商量着吃完饭去通宵唱K，没什么人有异议，都不是扫兴的人，况且不通个宵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大学，便都答应了下来。

　　烧烤店生意很好，排球队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容得下这么多人的大包厢了，服务员说只能先在大堂等一下。但是大厅的等候区空间有限，他们人又多，于是大家一致同意让刚才主力队员坐在里面休息，其他替补去外面喝西北风。

　　六点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这个天气只要太阳一下山，温度就会骤降，再加上晚上有风，很多穿得单薄的队员都只能不停地来回踱步保持身体的温暖。

　　二年级的几个队员们凑在一起互相点烟，一边说着抽支烟暖和一下身体，一边转头递给颜旭和宋曜一人一根烟。

　　颜旭微笑着婉拒了学长们的好意，他本来就不抽烟。
　　他以为宋曜会接受的，因为宋曜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外套，晚风吹来的时候冷得有些微微发颤，但是颜旭听到他这样说道：
　　“谢谢学长，我最近在戒，不抽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你抽烟的吗？”颜旭诧异地问道。
　　“现在想戒了。”宋曜回答。
　　“为什么？”
　　宋曜看着自己的脚尖，拨弄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略做沉思，然后说：
　　“因为我觉得之前自己抽烟的理由很幼稚。”
　　“是什么理由？”颜旭看着宋曜将石子在两脚之间灵活的传递，发出有规律的声响，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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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也许只能一周三更，太忙了，写完这章是在凌晨一点半，而我五点半要起床去工作。生活不易，且看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