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颜菓

19、争吵

　　说是扭打其实只是宋曜单方面的压制。
　　瘦骨嶙峋的变态大叔本来也打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再加上他看起来脑子不是特别的好使，战斗力更加低下。

　　颜旭跑得越近对情况的把握越清楚，心里也越踏实。
　　变态大叔竭力挣扎，扭动着身体一度挣脱了宋曜的桎梏，但是随后又被紧追着的宋曜扑倒在泥地上，好不狼狈。

　　“宋曜！”颜旭喘着气跑到宋曜身边。
　　宋曜浑身沾满了土，灰扑扑的。他双手钳住变态的手腕，用膝盖和手肘加上全身的体重把变态压在地上。宋曜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颜旭，急急地说道：
　　“你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按住他！”

　　颜旭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跪下身就帮忙按住变态的上半身，随后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儿，问题不大。”宋曜冲他咧嘴一笑。
　　下午的阳光照在宋曜脸上，他颤动的纤长睫毛在脸颊下投下一片阴影，暖洋洋的。

　　颜旭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身后保安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在他们身边停下，三个壮实的警卫大叔接手控制住了变态。两人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起来。

　　保安叔叔将变态押回车上后转身对着灰头土脸的两人，竖起脸愠怒地说着：“你们两个，一卡通拿出来！”

　　“啊？”
　　宋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还以为一定会表扬他俩呢，毕竟神勇地制服了歹徒，但是看着警卫叔叔这个脸色，感觉好像他俩犯了事似的。
　　但两人还是乖乖地掏出了一卡通。

　　“宋曜、颜旭、大一的是吧，逃课出来的？”警卫对着两人的一卡通比对了一番，突然提声骂道：“不知道今天有安全讲座啊！”

　　“……”
　　安全讲座就是保卫处承包的，警卫科长全权负责本次讲座内容，这下两人被抓了个正着。

　　“好家伙，不光逃课，还私自追捕歹徒。”警卫叔叔背着手在两人跟前来回踱步，锐利的目光让两人难以直视，“万一今天出了什么事儿谁负责啊！啊？他要带着刀怎么办啊？想进医院躺着啊？”

　　颜旭其实刚刚在追宋曜的路上已经想过这些问题了，确实是欠考虑，太莽撞了。
　　但宋曜心里不服气啊，自己干了一桩大好事，却被骂了一顿，虽然大叔说得也有些道理吧，但是有那么严重吗？就是没有武器他才敢追出来的啊。

　　“我给你们教学办打个电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警卫就掏出了手机。

　　宋曜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心里想着这下出大事了。
　　宋曜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出了名的事多，别人班一学期见到班主任的次数在五次以内，他们班恨不得每周开一次班会，屁大点事儿就要大家跑来教学楼一趟集体讨论。天天查课堂纪律查考勤查宿舍内务，比高中班主任还尽职尽责。这件事要是传到班主任耳朵里，估计要拿他当典型事例全班批斗了。

　　“对不起，大叔，我们看见他对一个女生耍流氓，也是一时冲动，见义勇为，不想让他跑了……”
　　颜旭用一种极其诚恳且带点委屈的语气讨好着要打电话的警卫叔叔。
　　宋曜仿佛看见颜旭后面长出了一条狗狗尾巴，左右摆动，着实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再说：吃错药了？

　　颜旭没理会他，接着道：“您这次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也是好心，下次一定三思而后行……这事情要是传到教学办，给我们一个处分，下次谁还敢见义勇为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颜旭说得掏心掏肺，差点就要抹眼泪了。

　　“唉，我知道你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做事比较冲动。”大叔拨号的手顿了顿，神色缓和下来，来回踱了几步像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上前拍了拍颜旭的肩膀：“下不为例啊！”
　　说完把他的手机塞回了兜里，钻进保安车绝尘而去。

　　宋曜全程楞在原地，看颜旭一个人表演，直到警卫叔叔们走了都没缓过神来。
　　颜旭轻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傻了？搞定了，打球去吧。”

　　“靠，刚刚是谁？”宋曜提起自己还丢在地上的包，随意地拍了拍灰，诧异道。

　　“该演要演一下的。”
　　颜旭狡黠地对他笑笑。

　　“你这技能从哪学的啊？”
　　“天生的。”

　　“你什么星座啊？”
　　“双鱼。”
　　“难怪，渣男”
　　颜旭：？

　　经过了这一段小小的风波，气氛突然活跃了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趣并肩走着。
　　来到球场，颜旭和宋曜首先慰问了一下沈荀，沈荀表示打打球心情就好了，问题不大，两人也没再细究。
　　总的来说，逃课打球这一支线任务完成得还是挺成功的。

　　这天半夜两点，颜旭正在和周公约会，突然被手机的振动闹醒。他以为到六点了，该起床早训了，从床上坐起来迷糊了一会儿。

　　他拿出垫在旁边的手机准备把闹钟关掉，却发现把他震醒的是微信电话。
　　是沈荀打来的。

　　颜旭有起床气，再加上他看见时间是凌晨两点，心里更加毛躁，半阖着眼思考到底是接还是不接，他不想下床更懒得宿舍。

　　在他思绪还虚无缥缈时，电话响了两声就断了，没给他接的机会。

　　颜旭还是打开锁屏礼貌性的发了个问号。
　　【？】
　　沈荀秒回【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打给了你……】

　　这是什么半夜搭讪套路。
　　不太正常。按照沈荀发消息的风格，平时她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这次打了一大长串字，说的话也模棱两可。

　　颜旭有点困也有点怒，于是他又回复：
　　【？？】

　　【你睡吧】沈荀回道。

　　这时颜旭有些清醒了，皱着眉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睡觉？】
　　【做噩梦了。】
　　【是因为白天的事情？】
　　【嗯，我一闭眼就是那个。】
　　【听听歌，转移注意力。】
　　【我试试。】

　　颜旭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对话似乎到这里应该结束了，他本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去助人为乐。
　　但是颜旭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白天的事件对沈荀的冲击力，还是在聊天框写道：
　　【要不，我陪你聊聊天，你困了就去睡。】犹豫了一下发送了出去。
　　【可以吗？】沈荀回复了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
　　【当然。】颜旭心想被宋曜说对了，自己就是渣男，该死的中央空调。

　　这两个字像一个闸门，沈荀的话像放不完的水，俩人一个说一个应就这么聊到了快四点。沈荀没再回消息，颜旭也没催促，估计她是睡着了。没过多久，颜旭也沉沉地睡去。

　　两个小时以后，颜旭第一次早训起床失败，宋曜下楼敲门把颜旭的室友们都弄醒了。结果那天晚些时候，颜旭被迫请所有室友喝了奶茶。

　　颜旭盯着浓重的黑眼圈参加了早训，身体和脑子都不在状态，反应跟不上，想法也很奇怪。任谁都看得出他疲惫不堪。

　　休息的时候宋曜问道：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是啊，做老好人去了。”颜旭没精打采地回答。
　　“干了啥啊，累成这样。”宋曜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问道。
　　“陪沈荀聊天，现在快死了……”
　　颜旭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靠在栏杆上睁不开眼，“昨天不是碰到了变态吗，她说她睡不着，半夜两点给我打电话吵醒了。”

　　“卧槽，那你们聊到几点啊？”宋曜轻轻一跳坐到栏杆上。
　　“四点。”
　　“这也太晚了吧！”宋曜惊讶道，随机向四周环顾了下，压低声音“不过你不会不知道那个吧……”
　　“什么啊……”颜旭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一点生理泪。

　　宋曜再次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生科的队员注意到他们。今天早上沈荀没有来，估计是睡太晚了实在没起来就请假了。

　　“沈荀喜欢你。”宋曜附在颜旭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不知道。”颜旭脸上除了疲倦没有一点神情，“不过现在知道了。”

　　“你怎么这个反应啊？”宋曜瞪了瞪眼。
　　“应该什么反应啊？”
　　“再惊讶点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啊。”颜旭瞥了他一眼。
　　“我操，你有毒吧。”宋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骂一句街。

　　“干嘛啊？我又不喜欢她。”
　　“不喜欢你还陪人聊天聊两个小时？！”宋曜从栏杆上跳下来，带着不能理解的情绪质问道。

　　颜旭本来没睡醒心情就不爽，被宋曜这么一怼，心里也憋着火。
　　“怎么，我乐意，有意见啊？”随即眯着眼不善地看向宋曜：“难道你喜欢她？”

　　“不是啊！”宋曜急急地解释道：“我意思是你不喜欢别人，还大半夜的陪聊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站在她的角度想想，白天看到那种东西心情有多操蛋。” 颜旭火气有点上来了，困意全无，“你是不知道，我陪她走出去那会儿她都快哭了，自己一直憋着！”

　　“是，我是不知道。”宋曜吼得挺大声，周围的队员们都向他们这边看来，宋曜又旁若无人地说道：“可我不会随意向我不喜欢的女生示好！”
　　被注视的感觉让颜旭慢慢冷静了下来，恢复成了以往的音量，蹙着眉问道：“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