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留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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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032
听了方和豫的话，季景铄在心底暗暗盘算了一下时间，就算紧赶慢赶，等到秋闱结束也需要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那还是没有任何耽搁的情况下，如若他真要带自己前往，便需要等上一些时日，加之殿试需要他亲自出面，眼下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派齐繁先过去。
自从方和豫与他提过南浔之后，季景铄特地在地图上查了查南浔的位置。
南浔地处西南，地势宽阔，又有些低，若是上游发了洪水，确实极其容易引发次生灾害，但朝廷每年都会下拨加固堤坝的银款，即便是再年久失修，也不至于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既是叶鸿文已经有了疑问，那想必南浔兹事体大，殿试结束放榜后，自己与方和豫的南浔之行必是要紧随其后了。
“陛下英明，臣若不是因秋闱之事傍身，一定随齐统领一同前往。”
看着跪在地上慷慨激昂的叶鸿文，季景铄忽而觉得有些宽慰。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离不开每一个励精图治之人。
方和豫抬眸瞥了一眼正在上下打量叶鸿文的季景铄，眼底光波转了转，“你身为户部尚书，已有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这些事情本应该交给底下的官员来做，有的时候，要懂得放权。”
叶鸿文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惧，随即磕头在地，“多谢陛下指点，臣明白了。”
皇帝手握大权，同时也要放权，他有着一统天下的权利，也会在手握大权的同时将手里的权利适当散发到各处官员手中，身处高位，自然要恪尽职守，但也无需事无巨细。
叶鸿文离开时，眼神异样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景铄，把季景铄心底看得毛毛的。
等叶鸿文离开了御书房，季景铄才松了一口气。
方和豫看着季景铄如获大赦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漾出些许笑意来。
“怎么，怕叶尚书？”
季景铄摇摇头，“陛下何出此言？”
“我看你站在一旁的时候像是被什么拘着一般，等他一走，你便又恢复了原样。”
季景铄正欲解释，御书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他见到方和豫的眉心皱了一下，又瞬间舒展开来，若不是瞧仔细了，还当真瞧不出来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皇帝哥哥！”
伴随着那阵悦耳的铃铛声，一道稍显稚嫩却又动听的声音响起，季景铄顺着声音往外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清秀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皇帝哥哥，我来看你来啦！”
方清月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身后几个宫女在殿外停下，掌事太监则是拿着一个食盒跟着走了进来，刘元生见状连忙上前从那个太监手中接过了食盒。
“清月，这个点怎的还过来了？”
方和豫眼柔软语气温和，季景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方清月压根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季景铄，蹦跳着来到方和豫跟前亲昵地搂住方和豫的胳膊撒娇道：“我刚刚听路过的宫人说皇帝哥哥回宫了，我正好跟御书房的厨子学做了一款新的糕点，特地来给皇帝哥哥尝尝。”
刘元生适时将食盒里的糕点端到了方和豫面前。
方和豫看了一眼碟中精致的糕点，赞许的点点头，“有劳清月了，只是朕在外吃过晚饭了，现下并不觉得饿。”
方清月闻言努努嘴，一脸的委屈，“皇帝哥哥可是嫌弃清月的手艺不如那御膳房的厨子？”
季景铄在一旁惊讶得不行，方和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吃多了已经吃不下了的意思吧？怎的面前这个小公主会觉得方和豫是嫌弃她的手艺呢？
“朕不是这意思，”方和豫温和笑笑，脸上还保持着为君者的从容，“罢了，那便尝尝吧，季景铄，你也过来尝尝，这可是公主亲手做的，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突然被cue的季景铄有点懵，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参与这看起来就很奇奇怪怪的“兄妹情深”的名场面。
“啊？啊，草民真的可以吃公主亲手做的糕点吗？”
方清月脸色暗了暗，但在抬头的瞬间又换上了方才明媚和顺的笑容，“那当然了，既然皇帝哥哥愿意分你吃，你吃了谢恩便是。”
季景铄对方清月的伶牙俐齿有些无端的反感，但也明了自己一个活了二十四五年的人不应当和一个小姑娘置气，便客客气气的回了礼，走上前拈了一块糕点吃了。
味道确实无可挑剔，季景铄老老实实跪下谢了恩。
不等方和豫让季景铄起身，方清月便先他一步蹿到了季景铄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似乎在宫里见过你。”
季景铄抬眸看了方和豫一眼，方和豫别过脸，将视线放回了奏疏上，季景铄心底叹口气，这兄妹二人，确实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底恨对方恨得要死，偏偏他方和豫还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也是有些难为他了。
“回公主的话，草民名叫季景铄。”
方清月似乎对季景铄很感兴趣，她来来回回绕着季景铄绕了两圈，又在他面前停下，“季景铄，哪个景哪个铄？”
季景铄无语，但还是耐心地道：“风景的景，众口铄金的铄。”
方清月莞尔，“还真是个好名字。”
季景铄更加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底暗道今日或许我告诉你我叫刘二狗你都会说还真是个好名字吧。
“公主谬赞。”
“你先起来吧。”
方和豫插上话，季景铄顺势也站了起来。
“你倒是生的好看，”方清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景铄，“我原本以为皇帝哥哥已是绝世容颜，今日见你，确比皇帝哥哥还要更好看些。”
季景铄连忙一揖，“陛下天人之姿，草民又如何能陛下相比较，公主切莫折煞了草民。”
方清月像铜铃般笑了起来，季景铄更加无奈，只能把自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就这么定了。”
季景铄疑惑抬头，不知方清月所言何意。
“等本公主及笄，便跟皇帝哥哥要你做我的驸马爷，你不会有意见吧？”
季景铄：？？？
季景铄：！！！
季景铄……
我意见大得很！我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毛还没长齐的生瓜蛋子？又不是个大变.态！
“公主殿下，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可不兴如此随口一说。”
季景铄抹了抹额前急出的汗。
方和豫倒是没理会季景铄的窘境，他装模装样的捋了捋下巴上那一小截儿泛着青色的胡茬，“清月，你倒是说说，你看上季景铄什么了？”
方清月来到方和豫跟前，撒娇地道：“那皇帝哥哥看上季景铄什么？他不过是个无官无爵的人，如若无半点长处，皇帝哥哥又怎会对他青睐有加呢？”
季景铄点点头这话说得还算能听。
“前些日子，你不是嚷着闹着要嫁给齐繁，跟他双宿双飞吗？怎的这才几日就把前些日子说过的话都忘到脑后了？”
方和豫轻轻点了点方清月的鼻尖，语气宠溺，“一会齐繁一会季景铄的，朕都不知道该把你嫁给谁了。”
方清月嘴巴撅了撅，随即灵光一现，“我两个都要不就好了。”
方和豫：？
季景铄：？
刘元生：？
见几个男人惊讶的神情，方清月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前父皇除了母妃，还有其他很多妃子，怎的，我要求两个夫君就不可以吗？允许你们男子三妻四妾，就不允许我们女人有那么一两个夫君吗？”
季景铄被方清月的话给惊到了。
世人追寻的不应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怎的到方清月这里就变成了多多益善了？
果然，封建礼制下的一夫多妻制把人荼毒得不像话。
“那什么，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现在还小，婚姻大事不可随意做决定，万一以后公主见过更多的男子，兴许就看不上草民了。”
季景铄真心不想踏入这趟浑水中去。
“好了，清月，你先回宫去吧，朕有要事要与季景铄相议，至于你说的，若是日后你还是坚持，别说是一个季景铄加一个齐繁，你若是还想要其他，皇兄也一并帮你送到你的府中去。”
听了方和豫的话，方清月也明了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便行了礼离开了御书房，在方清月离开之后，季景铄又一次松了一口气。
方和豫：？
为何你每次都要这般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一样。
“陛下，我倒是真想知道，陛下要与我商议何事？”
季景铄被齐繁莫名其妙的请上了马车，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皇宫，莫名其妙的到了御书房，莫名其妙的差点当选了驸马，压根不知道方和豫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进来。
方和豫轻声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本来是想与你说一说关于南浔的事情，殿试结束后，三甲之中的一人自然是要接替南浔知府的位置，我想先让你了解一下南浔的处境届时，殿试结束便直接委任与你了。”
季景铄心底直嘀咕，你这是赶鸭子上架不通知鸭子，合着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没有拿下三元之首这南浔知府我也是当定了的意思。
但整个大晋上下，就是他方和豫说了算。
“你也知道，我在位不过三年，虽说以雷霆手段肃清了不少大晋的蛀虫，但是难免不能面面俱到，毕竟很多暗处，我根本无法控制。”
方和豫也有些感觉力不从心，但他也明白，既然不能做杀人的刃，便要做护好家国百姓的刀，励精图治与他而言不是一个成语，而是必须要做到的四个字。
为君之路上层层阻挠和障碍让他时常想要就此止步，他本生于天地间，却要囹圄在这三宫六院之中，心底或有不甘，但他亦不能舍下手中捍卫苍生的权利，毕竟这苍生之中，有他自己的性命，也有他珍视之人的性命。
“我自然明白，也理解你的难处，我会尽力帮你。”
季景铄从未处过高位，就连最简单的一个班级的小组长课代表都未曾任职过，根本不了解手中握有权利的人担着怎样的责任。
但，如果手中有权利，是为了百姓着想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这便是恪尽职守。
如果拿着手中的权利耀武扬威只为一己之私不为民众，是为失职渎职。
季景铄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有着心怀天下的雄心壮志。
“如此，便好。”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刘元生手脚利索地换了檀香，又沏了一壶热茶，人便退了出去，一时间，就剩下了季景铄的呼吸声和方和豫翻阅奏疏的声音。
季景铄顿时有些如坐针毡，他虽然不太爱热闹，但是更喜欢独处，这么跟方和豫独处一室，两人又不讲话，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无所适从。
“那什么，陛下，天色已晚，要不，我先出宫去了？”
看着窗外天色越来越暗，季景铄越来越坐不住了，即便这后宫没有方和豫的妃子，但亲王外臣不得皇帝允许留宿皇宫已是有违礼数，自己不过一介平民，更是于礼不合。
方和豫闻言瞥了外头一眼，随即旋了旋有些发酸的手腕，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刘元生已经来点了灯，他抬手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寻思着要找个什么由头把季景铄留下来。
“此时出不了宫了，宫门已经下钥，若是要出去，就得去司礼监拿钥匙，麻烦。”
季景铄面上虽表示接受了方和豫的托词，心底确实直犯嘀咕，这谁家的大门关这么早，再说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你让人家去开门，人家踏着风火轮去，又怎么可能说半个不字？
“刘元生，你去偏殿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季景铄今晚便睡在偏殿了。”
刘元生闻言目光讶异地看了看季景铄又看了看方和豫，见方和豫没有下一个指示，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两步。
“陛下，偏殿是供给嫔妃留宿的居所，季公子既不是亲王亦不是外臣更不是嫔妃，留宿偏殿怕是有违常理？”
方和豫抬了抬眼，刘元生连忙低头，却未离开。
“朕的后宫无嫔无妃，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可秦氏和清月公主尚在宫中，陛下，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避讳的。”
“她们一个在清河宫一个在明月阁，离朕的寝店隔了数十个宫殿，又何需避讳那么远？”
季景铄算是反应过来所谓偏殿是什么偏殿了，是方和豫寝殿隶属的偏殿。
刘元生见劝说无果，只得离开御书房前往方和豫寝殿所在的静心殿去收拾偏殿的房间。
“陛下，其实我也觉得就这么留宿在宫中有些不妥当，若是今日我留宿宫内的事情被他人知晓，指不定要做出些什么文章来，届时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季景铄多少还是了解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今日你是赢家，明日也许你就输得连底裤都没了，棋差一招便会导致满盘皆输。
如今乡试刚过，离会试也还有七天时间，若是自己乡试夺得第一，会试也拿了第一，而有人将今日自己留宿皇宫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么人人都会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二元第一的含金量了。
即便自己能头头是道谈天说地，但始终都只是纸上谈兵，若是没有任何实践，只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这便是经验和学历之间的较量。
这个世间，神童是有，但并不是人人都是神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二十三岁硕士毕业有五年工作经验的。
像谢星文，父亲是前太傅，母亲也是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生活的环境便是文墨书香，若是他连中三元，自是不会有人怀疑，可若自己真的拿下三元，质疑之声肯定也会随之而来。
“朕便是要借这个机会，看看有多少人想要生事端。”
季景铄扶额，还真是没说明白。
那便不说吧，反正他是天子，他说了算。
方和豫歇下之后，刘元生来敲了季景铄的门。
季景铄刚要脱衣服，听见敲门声便草草给衣服打了个结便去开门。
“刘公公，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元生虽不赞同方和豫把季景铄留下来的举动，但既然是方和豫看重的人，那他必然也不会有半分怠慢。
“季公子，偏殿有一处浴池，是天然的汤泉，陛下适才吩咐奴才，说季公子在考场上待了一天，又舟车劳顿许久，睡前泡一泡汤泉必能消困解乏。”
季景铄感觉此时的自己应该属于眼冒星星的那种状态。
“真的吗？在哪？我真的可以去吗？”
刘元生笑笑，心底的戒备也因季景铄此时纯真无邪的样子淡了几分，到底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少心机呢？既然陛下看重，那便是座上宾。
“就在偏殿舆室旁的院内，露天的，每天都有人打理，奴才这就命人去花房取些玫瑰花瓣来，听说玫瑰浴池能养人肤呢。”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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