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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就凭你 ...

  •   灯火在寒风中摇曳,整个院落灰扑扑的,连廊庑下的草木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宫殿屋顶几只乌鸦喳喳叫。

      初一站在在殿前的廊道下,小脸冻得通红,明明身后就是装有地龙的寝殿,她却不愿意挪入一步。

      因为里面躺着一个不死不活的男人。

      这个男人虽贵为靖国太子,长得也算人模人样,但却在一个月前在泰山祭祀时,从祭祀台上摔到了山下,当场昏迷,至今不醒。

      到目前为止,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只有靖国的皇帝不肯放弃,他不知从哪里听说在民间有冲喜一说,以八字相合的女子冲喜,或可以唤醒濒死的太子。

      而初一的八字,据说是与太子是天作之合。

      于是,初一这副身体的原身出现在了东宫,后来原身听说自己恐要随太子殉葬,就吞金自杀了,这时袁也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继承了原身不多的记忆,成为了新的初一。

      如今的初一,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觉悟,自然是看那个不死不活的太子哪哪都不爽,还让她去伺候他,更是打心里就不愿意。

      于是,初一宁愿在外面挨冻,也不愿意进去。

      但不愿意不喜欢又有何用,她的命还攥在这个人手里呢,初一可不想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被活埋在腐朽的地底下,那也太过于死得惨烈了。

      是以,初一虽心里不痛快,一百个不乐意,却还是轻摇头,撂下了话本,脚尖一转趋向殿内,样子总要做做的。

      “造孽哦,真当是。”

      初一入了寝殿,按照冲喜的规矩,她得同太子共盖一床被褥,如此才能把喜气传递给太子。

      说是这样说,初一怎可能会照做,自原身去了,她每日皆是在床前的春凳上过夜。

      如今时辰还在,初一还不困,就搬了把绣凳到灯架前,她撑着下巴剪灯花,暖黄的灯火给初一姣好的面容晕了一层柔光,多了几分稚气之外的柔媚。

      剪完灯花,初一又找了基本话本来打发时间,奈何今日的故事太过平淡,没有起伏,几个主角也太过脸谱化,丝毫叫人提不起兴致,看得上下眼皮想打架。

      就在初一哈欠连连的时候,几个黑影悄然靠了过来,在初一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她兜头罩了个大布袋,再闷头敲了一棍,将她死鱼一般拖了出去。

      .
      火光明灭的地牢里,尉迟弘傀儡似地靠在轮椅上,眼底空洞无物,问:“说,你是谁的人?来孤身边是何目的?”

      初一扫了眼一旁的夹指棍,已经从男人醒转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开始忧心起自身的安危,她可不想逃过了殉葬,却要死于严刑拷打。

      她向来是个识时务的。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眉眼一哀,“奴是殿下的人啊。”

      尉迟弘掀起眼皮子冷眼看她,轻嗤了声,“哦?我的人?”

      初一稳若泰山,厚着脸皮软进他的怀中,委屈巴巴抬眸,“奴与殿下同床共枕、肌肤相亲,不是殿下的人,还能是谁的人呢?”

      尉迟弘眉峰一挑,毫不怜惜地揪住初一的衣领,低头嘲讽:“呵,想做我的女人?就凭你?”

      须臾,在初一委屈的无言凝视中,尉迟弘轻勾下唇角,加深了这个威胁,“小宫女,你可知自来想爬我床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初一眸光一紧,戒备地蹦直背脊。

      尉迟弘并未答话,只慵懒地靠回椅背,唇角轻翘,好暇以整地浅笑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扶手。

      与此同时,一只盛有白绫的银盘陡然闯入初一的视线。

      初一心尖一颤,雷劈似跳了下去,双手锤地,磕头求饶:

      “奴婢错了,殿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画面太过突兀,以至于行刑太监双脚一顿,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摆了摆手,便暂时止下动作,躬着身子木雕似地立在一旁。

      似是觉出异样,初一怯懦的眼光往上一抬,见事有所缓,当即祭出楚楚可怜的目光,扯着他的袖子卖力求饶:“奴是真知错了。”

      “奴婢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殿下的规矩,有所谓不知者无罪,殿下您就且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这一回吧。”

      “好不好啊,殿下……”

      小宫女纤细的四肢缩在如云的墨发里,似只受伤的小鹿般,拿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你。

      她那么美丽那么柔弱,看你的眼里有光,好似你是能救赎她的神明,那么虔诚,那么满怀期待,你好有意思不好意思痛下杀手?

      讲笑了,阴狠如尉迟弘,又岂会不好意思?

      待欣赏完初一堪称精彩的表演后,尉迟弘嗤地一声笑了笑,举手过肩就要令人行刑,却这时一股暗风吹了过来,淡淡的桃香味。

      这个味道,多次若即若离地出现在他黑沉的梦中,若是他没有猜错,这个女子便是这些日子以来近身伺候她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尉迟弘动作稍顿,他掀起眼皮子复又打量了初一一番,眼神却不似头先那般戏谑,柔和了两分,却又带了股子探究的意味。

      半晌,就在初一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之时,他倏地垂了垂睫毛,冷冷施舍道:“下不为例”。

      便且转身离开了。

      就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初一愕愕半晌,摸着脑袋有些闹不明白,这个太子这么好哄骗的?

      但也不对啊,就在刚刚,他明明是起了杀心的。

      是什么让他临时改变主意呢?

      初一挠着头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索性就懒得想了,总归是捡了一条命,实在是万幸。

      不过,初一也算是见识到了尉迟弘狠厉的一面,寻思着往后要在他跟前讨生活怕是不易。

      好在,太子尉迟弘,似乎在知道她的身份是冲喜娘子后,也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而是将她打发去了北春苑,专司花草苗木之蓄养。

      如此也好,初一也算求仁得仁。

      真论起来,太子虽龙章凤姿,在初一眼里还真不如枝头一抹花来得赏心悦目。

      初一去了北春苑,日日与花草作伴,没有人与人的勾心斗角,倒也很是称心,若非后头发生了一件血腥的怪事,她约莫会乐意老死在这儿。

      是这样的。

      在一个月亮发毛的晚上,初一路过一块月季花田,夜风吹过,带来一股异味,下意识的她蹲下了身,东闻闻西嗅嗅,竟发现——花泥里面杂驳着黏腻的鲜血。

      初一吓得当即弹了起来,欲扭头就跑,回眸的刹那却发现一个佝偻的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还冲她咧嘴笑着。

      一口大黄牙在凄冷的月色下尤为可怖。

      那天是如何回到下房的,初一不记得了,只是从此以后便噩梦缠身,连续几个夜晚大汗淋漓醒来,一闭眼就是那诡异的花田。

      后来,又一次自梦中惊坐起,更是令初一几近绝望——好些木碑突兀地出现在花田,清晰地刻着春桃、慧心、文瑾……还有初一的名字。

      据考,春桃乃典膳厨的宫女,摔死雪地于年初,慧心乃北春苑花草宫女,蛇毒发作于年中,文瑾乃明德殿的茶水宫女,风寒未治亡于上个月……

      然这几个宫女初一并不认识,她穿越之前身体原本的主人只是一籍籍无名的司药小宫女,也没道理都认识。

      却这些故去之人,就是这般无端端出现在她梦中,叫初一如何不胆战心惊自己死期将近而歇斯底里地想要逃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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