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比谁更惨的那些年》虞姓某人

4、第 4 章

　　年关将至，正是成衣局的绣娘们最忙碌的时候，手上飞针走线，嘴上也是闲不住的。

　　“昨儿王丞相来成衣局叫人来了，你猜丞相是要给谁做新衣裳。”

　　韩姓绣娘轻轻的捋着她手中的金丝，抽出了一根，穿进针孔后用手拿着在衣服上行走。

　　“怎么？不过去做两件新衣服罢了，瞧你这架势，难不成，还能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旁的刘姓绣娘跟她一搭一搭的聊着，看着自己的双面锈慢慢成了行，心中颇为得意。

　　“你八成猜不到，我这件儿冬袄是给周家的三小姐做的。”

　　“周家？”刘绣娘放下了手中的活，倒是认真了起来，“这京城只有礼部侍郎是周姓，可他家应只有两位小姐才对。”

　　对面的陈姓绣娘与韩绣娘对视一眼缓缓道来：“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后来我听人家说，礼部侍郎曾有个通房丫鬟怀孕后还没等当上妾，生了个女儿难产而死。那小姑娘就是三小姐，一直被扔在深宅大院一个小角落里，根本就没有人管，要不是前几日救了丞相家的小姐怕是死在里面都没人能知道......”

　　寒冬腊月里，南秦京都,在成衣局那小小的作坊内，几个妇人东拼西凑出来的传闻倒真将周岚韵的往事尽数道破，只是没人知道她重活了一回罢了。

　　绣娘们常年游走于贵门给各家制作衣裳，尤其是妇孺儿童居多,出去量身子时免不了缓解气氛笑聊些家常秘辛。

　　没出几日，或刻意或无意间，周家三小姐的事情便传了出去，不知谁信口胡邹，说周岚韵痴傻几年，是被周夫人凌虐所致。
　　...

　　“周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这头痛的很，身子也是有些重，着实跟你说不了几句话。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不如拿回去给你们家老小补补身子。”

　　镇国公府内，周夫人燕氏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打断，再转眼时国公夫人已然进了屋子，只剩下周家母女俩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身旁仆从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周夫人心中憋着一口气，一手提起补品一手抓着周岚霜。头也不回的离开，出门，上了马车。

　　“我本以为国公夫人大气，断不会受这等流言蜚语影响，没成想竟比那街坊邻妇还不知避讳。还有周岚韵这个痴儿，得了丞相府恩惠还不满足，离家才几日竟传出来这种不实丑闻，她是要将我们周家置于何地！”

　　坐在马车上的人死死地咬着牙，眼中带着怨怼，反观周岚霜倒是镇定了许多，拉过周夫人的手安慰道。

　　“娘，她现在可是王丞相的干女儿，我们动不得她。”周岚霜说着，眼珠也跟着一转。

　　“娘又怎会不知道，只是苦了你，嫡出的小姐，如今却要矮那傻丫头一头。”周夫人疼惜自己女儿，侧过身为其梳理额角散乱的鬓发，将那支珍珠翡翠步摇上交缠的流苏拂开，正巧瞧见了周岚霜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你可是有什么法子？”到底是母女，不过一个眼神周夫人便知道她有了注意。

　　听见母亲问自己，周岚霜笑了出来：“当真是母亲最了解我，您瞧这马上过年，三妹妹虽然成了丞相的干女儿，除夕夜始终是要回家来守岁的，这可祖宗定下的规矩。”

　　话落，周夫人心中便有了谱，看着自家女儿轻轻一笑，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到底是你的点子多，娘现在就派人到丞相府去，若是她不回来，我们自然有了理由讲她的不是。”

　　“若是她没回来，我们大可告诉爹爹，他老人家定然会生气，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而另一边，丞相一早入了朝，特意嘱咐近日会晚归不用等他吃饭，丞相夫人似乎也早已经习惯，有条不紊地处理完府内大小事务后，命人端了两碗银耳莲子羹到了两姐妹的住处，轻轻扣门。

　　“忻儿？可起床了？”

　　房门打开，梳妆完毕的王慧忻咧嘴一笑，“起了娘，可是有什么事？”

　　王夫人宠溺的将女儿抱个满怀，眼神示意王慧忻身旁的翠柳接过莲子羹，“本想着送些甜品给你们两个姑娘解解馋，可刚路过厢房瞧见岚韵似乎还睡着。”

　　王慧忻拉过王夫人进了里屋，也没客气将翠柳放下的两碗莲子羹尽数揽在自己面前：“昨儿妹妹认真看书的模样，我都看得入迷了。不用想准是半夜三更才熄灯，娘还是让她再多休息会吧，这莲子羹就由我这当姐姐代劳了。”

　　“这才多大年纪，要是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办。”丞相夫人一脸担忧。

　　王慧忻咬着汤匙歪歪头：“娘，你和爹从前天天叫女儿秉烛夜读，怎么不担心担心我？”

　　王夫人被气笑了，笑骂道：“你这个小皮猴子什么时候能这么努力，娘就要去给列祖列宗烧高香了，罢了罢了，快些吃，吃完随娘出去一趟，咱们去给你妹妹置办一些首饰玩意，家中添了一位小姐，总不能寒酸了去。”

　　“知道了，娘！”

　　王慧忻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擦擦嘴，而后起身揽住丞相夫人的胳膊，二人嘻笑着出了丞相府。

　　待她们离开不久周岚韵便睁开了双眼，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

　　丞相夫人待她极好的，但终究不是亲娘，两人相处总是客气着，隔着一层什么，不像她与王慧忻那般亲昵。

　　周岚韵不禁仔细回想着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样子，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前世的记忆还是模模糊糊，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她一个人，待在那个小屋子里，只有寒冷和剩饭剩菜陪着她。

　　不愿再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周岚韵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准备重温昨日学习的课程。

　　还没等行动，翠柳轻声推门进来，端着一盆干净的洗脸水，见人起了微微俯身。

　　“三小姐你醒了。”

　　周岚韵点点头，翠柳便想上前伺候她洗漱,但周岚韵从前一个人惯了,有些不习惯,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

　　翠柳点点头退下来，也不勉强：“三小姐，刚刚下人通报外面有人找你，说是周府的张嬷嬷有要事通知，不知您见还是不见，奴婢自作主张先让人通知她在大门外候着了。”

　　将水打在脸上，周岚韵沉寂良久，才悠悠开口。
　　“还是，见一见吧。”

　　不论怎样她也是周家女儿，就算是打心眼里不喜那个地方，姓氏这东西是没法改变的,若是避着不出反而会落人口舌。

　　洗漱过后周岚韵换上新制的素绒绣花袄。里子柔软舒适，比她那个满是布丁的旧袄子不知好多少倍。

　　翠柳贴心的为她披上小披肩，毛茸茸的领子裹在脖颈，用手抚过一片细腻。

　　“三小姐的气色愈发好了。”

　　翠柳真心实意的夸赞，她还记得初见周岚韵时，瘦瘦小小的一只，面色惨白，若是没人说她真看不出来她与自家小姐是同龄人，还同样是主子。

　　如今周岚韵在相府将养已半月有余，长高一些也稍稍有了肉，再配上合身的新衣，一双杏眼水灵灵的，贵气的很。

　　“谢谢。”周岚韵礼貌的笑笑，两人离开厢房，到了相府大门。

　　张老妈子今日受周夫人所托前来游说周岚韵回府，谁知起了个大早过来，却在门外雪坑冻了良久也未见人，好容易等门打开了，瞧见了穿着华丽的周岚韵，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倒是周岚韵不咸不淡的开了口：“张妈妈。”

　　“三小姐？”张嬷嬷微愣，着实震惊，原先痴傻的周岚韵浑身脏兮兮的，如今像变了个人一样，若不是那眉眼间与她娘亲极为相似，她还以为是别家小姐。

　　“张妈妈这次来寻我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张老妈子眼珠转转，她自知对待这孩子不好，心中发虚，转而想到自己背后有大夫人坐镇，多多少少又有了些底气，微微俯身算是全了礼数，“三小姐，除夕将至，按照祖宗留下的规矩您应当回府中守岁，所以大夫人派奴婢前来接你。”

　　翠柳十分不喜张老妈子那副挺胸抬头的模样，怎么瞧也不向同自己主子说话，“三小姐，你要不愿意回去大可直接拒绝，夫人肯定会为您撑腰的。”

　　张老妈子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三小姐可要考虑清楚了，如今夫人已经为大小姐找好了夫家，奴婢想一想，应该很快就会轮到您。”

　　这话不论谁听都是浓浓的威胁意味，庶出的女儿出嫁，母亲地位高一些还好能说上话，地位低的只能任凭嫡母摆弄，更别提周岚韵在别人眼中还是个没有母亲的痴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翠柳听出了这老妈子话里有话，刚要反驳时被人抓住了袖子，回头一望。

　　只见周岚韵垂了眼眸，一手轻轻摇晃她的衣摆，乖巧的像个精致的娃娃，轻声道：“我是周家的女儿，除夕夜定然是要回府守岁的。只不过要麻烦翠柳姐姐，帮我带个话给教养嬷嬷，元宵节之前岚韵定会抄好女戒交上。”

　　说罢，周岚韵回首微微一笑，登上了周府的马车，可翠柳这心里却忽上忽下的，十分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