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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番外 神祖 三 ...

  •   船到东边玉赤国,漫天黄沙,他们在沙漠中行走数日,之后占领了一座小城。李忠集结士兵,听闻他名号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跪拜在李忠面前,发誓效忠,而李忠又同他们一起跪拜下来,对着天地发誓效忠七王爷。

      李忠告诉他,说玉赤多年来励精图治,民丰兵勇,海战屡屡获胜,已驱逐南卅蛮兵,逼退栾国海上军队,这一切都是七王爷的功劳,可皇帝忌惮七王爷的战功,连夜伏击,把七王爷逐出主城,流放最东边的荒岛,七王爷与家眷途中遇海难丧命,好不容易寻回的世子,则被皇帝挟持软禁,没有人知道世子被软禁在哪里。

      他们世代效忠七王爷,想要寻回世子,就要打到主城去。

      他写下:那就打。

      他不管他们的家国仇恨,他只是想见萧天,无人能阻拦。

      此后的数年间,他们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浮尸遍野,被称为红甲军团。红甲军团令人闻风丧胆,而他,不知何时开始,被称为独狼将军,他们说,他一人抵千军,说他刀枪不入金刚不坏,说他嗜血吃人,亦说他的舌头是自己拔断,右眼是自己弄瞎。他不吃人,也不喝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杀了很多人,他曾在玉赤国最有名的一条大河赤水河厮杀七天七夜不休不眠,直至脚下垒起高高的尸堆,身上被层层血浆覆盖,河水赤红如血。

      终于,他们杀入了主城,红甲军团屠城七日,攻入皇宫。

      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景象,宫中到处悬挂尸体,白绫垂着无数的尸体,在屋梁上,在树枝上,在宫墙头。那玉赤皇帝在红甲军团攻城当夜,赐给整个皇宫几千人白绫,将他们全部赐死,而后,老皇帝与他的嫔妃们,火烧皇宫,吊死在主殿上。

      他翻遍整个皇宫,没有找到萧天。

      数月后,李忠称帝。

      李忠称帝的当日,他被设陷阱,被关入特别为他打造的地底深牢,他被数道沉重铁链锁着四肢,在深牢的黑暗中发出愤怒的狂吼。他不明白。

      不急,不急。

      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能出去,一定会找到萧天。

      他开始用手击铁链,如此数月,终于挣断第一条铁链,此后又过了数月,四条铁链全部被他脱断,他以身破墙而出,厮杀红甲军团,活捉李忠。而剩下那些拥护李忠的红甲军,在李忠被捉住后,都逃光了。

      他用血在地上写下:萧天到底在哪?

      那些当然不是他的血,是跟随他一路北征的红甲军团士兵的血。他曾以为他们的血都是冷的,但割开他们喉咙的那刻,喷溅到他脸上身上的血液也是温热的,就像他们杀过的其他人一样。

      李忠大笑:“谁得萧天,谁得天下,萧天已经不在我的手上,他逃了。”

      称帝那天,李忠也命人把那红木箱子搬进皇宫,李忠带他到那木箱子前,箱子空空如也,李忠笑道:“他一直就在你身边,他是南卅皇子,并非玉赤世子,哈哈哈哈……”

      他写:为何骗我?

      李忠说:“我本受命挟持萧天回玉赤当人质,他是南卅国流落在栾国的皇子,他的母亲是南卅皇帝最爱的女人,也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会杀他,但你出现了。你让一切不可能的变成可能,有了你,战无不胜,我想称帝,而后率领红甲军团打回南卅,杀了南卅狗皇帝,把我最爱的女人抢回来。可是萧天逃了,他在赤水河之战那夜就逃了,我知道一旦没有萧天,也很快会失去你,没有你,我这个帝位坐不久了。”

      他久久看着那木箱子,他不知道,原来萧天曾离他那么近,一直在他身边。

      他在那木箱子里坐了一会,如此地方困着萧天,想着他或许就曾站在一板之隔的外面,最近的距离不过几寸罢,而萧天在箱子里,绝望地捶打,撕爬厚厚的木壁。

      红色血迹顺着他身上淌下,还温热着,他写:兰儿呢?兰儿在哪?

      李忠或许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杀过太多人的人,对死亡早已麻木和疯狂,他冷冷笑着,“你说那姑娘吗?那真是个美丽的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可她的尸体怕是早已风干在那片密林中。那些跟你一路征战的红甲军,大部分都蹂虐过她,哈哈哈哈……”

      他紧紧地咬着牙,喉咙间有股浓烈的血腥气,浑身颤抖着。凡人啊,他总是低估他们的残忍。他写下:你再也见不到你爱的人,你心爱的女人永远属于别人。

      李忠瞪大双眼,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把李忠赶到箱子里,封死木箱,沉入水牢。李忠会先在那木箱中受尽饥饿之苦,而后慢慢耗尽箱子中的空气,最后连同那木箱一并腐烂在水牢底。

      南卅国,要渡过大海,往南去,萧天会在那里吗?

      不管在哪里,他相信他会找到他。

      而找到萧天之前,他会先杀尽逃散的红甲军,任何一个红甲军他都不会遗漏,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他会一一找到他们,杀之。

      他如一头狼,嗅着那些逃窜的红甲军的足迹,走遍玉赤国的大江南北,只要红甲军呆过的地方,他都能嗅出来,能感觉到,因为有血腥气,红甲军所到之处必有死亡,他们的身上有洗不净的血腥气,如他一样,他嗅着他们的足迹,把他们都杀了。

      数月后,他搭乘一艘渡海南下的大船,在船上,他又嗅到红甲军的气息,这是最后一位红甲军,隐藏得很好的红甲军,可他还是能嗅到那一丝丝的血腥气。

      那人在船上与他捉迷藏,直至船抵达南卅国。

      岸上,兵布十里海岸,骑兵弓弩,沿海岸线列开,对准船上的他。那红甲军逃入阵对,被挡在后面,那人对众人喊道:“杀了这个魔鬼,杀了独狼将军,杀了他!”

      在他踏上甲板那一刻,弓弩齐发,他挡开了大部分,但还是被几支擦过四肢,有一支甚至击穿了他的手臂,他不知道南卅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可击穿石头的武器。

      更多的弓弩齐刷刷围住他,对准他,蓄势待发,他往前走,没有后退一步。

      “停!”

      一声令下,那些弓弩全部停下来,身骑白马的男子,一身雪白的衣裳,在那些黑色的骑手和弓弩手之中沿着海岸线驰马而来,白色身影越来越近,人自马上跃下,朝他跑来。

      待近了,他渐渐看清那张面孔,白衣胜雪,清冽干净,是萧天,是那镜泉边一眼万年的面孔,他的热泪不禁盈上眼眶,从怀中掏出那支他随身所带的笛子。

      或许是他的动作让岸边的弓弩手以为他要伤人,一支弓弩朝他射来,击中他的胸膛,同时抽走了他的力气,他咚地跪在地上。

      “阿镜!”

      萧天已奔到他面前,及时接住了他,扶住他的肩膀,也是热泪盈眶。

      “阿镜,真的是你,他们说那个独狼将军眼瞎了,舌头被割断了,我就知道是你。都住手!来人,救他!”

      他跪倒在萧天怀里,多年不见,那少年已长大成人,拥有跟他一样可靠且壮实的胸膛。那笛子染了血,他抓着血色笛子递到萧天面前,张着嘴,半截舌头在嘴里颤动,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他用笛子在地上写着,血迹顺着笛子淌下,汇成字迹:想、听、你、吹、笛……

      梦,回到镜泉边,白衣印天自云间步来,那清冷卓绝的面孔,令他再难忘记。“我造你是我的事,你怎么活是你的事。”印天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在整个梦里,他从来不知道神仙怎么活,却知道想要什么,那就是要到印天身边去。

      光,从窗外倾照,煦暖的,柔和的,他已经很久没仔细观察过光,也已经没有很仔细观察过身边的一切,他杀了太多的人,除了杀人还是杀人,被血模糊了眼睛。这次,他终于又看清光,感受光了。

      而后,他听到笛声,从屋外传来,清澈的笛声,多了几丝沉稳厚重之音,却还是动听的,与他梦境中相差无几。肩膀很沉重,但他知道已经无碍,伤口就快要愈合了。

      他下床来,走到院子里,萧天笛声止住,回头看他,带着一丝笑意,只为这一曲笛声,一个回眸的笑脸,他心满意足了。

      “阿镜,你醒了,你睡了好多天。”

      萧□□他走来,把笛子递回给他,笛子上的血迹已被清洗干净。

      他握着那笛子,笛身还有萧天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很暖,只是看着他,站在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如飞久了的鸟归巢,驰久了的马停下,他哪也不再想去。

      萧天告诉他被掳走后发生的事,他如何逃脱箱子,如何颠沛流离,甚至流落在荒民的队伍里乞讨,只为了避开追杀,直到被南卅寻回,进入军营,领兵征战。听说萧老夫妇被杀,萧天落下眼泪,伤心许久。他在地上写下:那个红甲军在哪?我要杀了他。

      那是红甲军团残留的最后一个红甲军,他发过誓要杀尽他们。

      萧天说:“你不能杀他,正是因为他,我才得救,我才能从箱子里逃脱,被送回南卅,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年他一直潜伏在红甲军团里,给南卅通风报信。”

      他写:我必须杀他。

      萧天说:“不可杀他,他还是兰儿的父亲,也是我的岳父。”

      他惊讶,颤抖写下:兰儿,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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