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也想谈恋爱》一枝云

40、池中水妖 七

　　黑袍少年双眼一直凝着月沧璃的脸不曾移开，眼神越凝越深，直至透出些痴狂，而后面孔忽地暗沉下来，整个人似乎苍老不少，还长出了胡渣，狰狞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浑身冒着火光在月沧璃面前落下，触及之地，林叶灼烧焦黑。他带着一股灼灼黑气，面目狰狞朝月沧璃走来——

　　“妖女，拿命来！”

　　突然间，他的脸又变成那少年面孔，少年大喊着：“哥，不要！”

　　可少年面孔终究又变回了那沧桑的男子，男子眼底阴翳，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她骗你感情，害你我兄弟被封万魔窟，受尽折磨，三万年了，你还对她痴念不忘么？”

　　少年面孔终究是被那男子压制下去，他手中黑火更甚，灼人之气扑面而来。

　　月沧璃目瞪口呆，一个真身里住了两个人？他所说的妖女是炙离？

　　月沧璃把鸡举到面前挡住脸道：“我不是炙离，你，你们认错人了。”那母鸡被热气灼着，扑腾两下萎靡下来，在月沧璃手中奄奄一息。

　　“你是她。”黑袍男子步上前来，每踩一步，那脚下林地化作焦土。

　　“我叫月沧璃，我是神仙，我不是妖。”

　　月沧璃把鸡抱在怀中，蹲了下来。她想起在玄冥谷，于幻境之中见到那容貌酷似她的红衣女子，妖神炙离，三万年前的六界万人迷，多少男子被迷倒在她裙下。

　　她虽是炙离的一根狐狸毛所造，可她知道自己不是炙离。也不知神祖为何把她造得与那炙离一样，可冤死她了，神祖真的害她不浅。

　　黑袍男靠近，月沧璃腰间噬灵珠红光大盛，黑袍男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仰头大笑，“还说你不是她？你若不是她，噬灵珠怎会不离身？”

　　他似乎忌惮噬灵珠，不敢再走近一步，手中聚起两团黑火朝月沧璃袭来。

　　蓝光自空中一挡，黑火被击落，阎火炎一袭蓝袍已挺立于月沧璃身前，长笛执于手中，一手背在身后，微微凝着黑袍男道：“赤炎，你逃出万魔窟，伤环琅真君与太子长启，可知罪？”

　　“哈哈哈……”赤炎仰头大笑，双目赤红，“冥王何须多管天界的闲事？你说我伤了人，就是我伤的么？”

　　月沧璃抱着母鸡跑到阎火炎身后，“老阎，你来的太是时候了，你快跟他说，我不是炙离。冤有头债有主，他找错债主了，我不要当冤大头，你看你看，鸡都快被他烤熟了。”她拎着那奄奄一息的鸡递过去。

　　这时候还关心鸡？阎火炎以长笛挡开鸡，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你。”他看向赤炎，以笛指月沧璃，“她确实不是炙离，你所认识的妖神炙离，有她这么窝囊无能斤斤计较的么？”

　　窝囊无能斤斤计较？等等……月沧璃拧起眉头，阎火炎这厮是在护她还是骂她？

　　赤炎面目又变得痛苦狰狞，那少年的面孔显出来，“哥，不要伤她。”他脸上蜕去沧桑和胡渣，恢复了少年的清秀，朝月沧璃走来，“阿离，你忘记我了吗？”

　　“你回去，不许出来！”赤炎大叫着，恢复沧桑面孔，整个人异常痛苦状，似乎有人在控制着他的身体，他仰头发出一声狂吼，纵身往上飞去，化作一团黑雾远去。

　　月沧璃拾起身边的瓜果蔬菜，抱着那鸡对阎火炎道：“多谢你出手啊老阎，否则我就要变成红烧狐狸了，对了，你怎么会到无穷宫来？”

　　“受人之托，查点事情。”阎火炎道。

　　“赤炎为何有两面？那少年看着人挺好。”

　　“少年名叫赤尧，乃赤炎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共用一具真身，在赤炎并未成为凶魔之前，两人也能和平相处，大多数时候以弟弟赤尧面孔见人，那哥哥赤炎只在有危险时才出现，弟弟没有什么灵力，哥哥却有极盛灵力。可因为炙离……”

　　“因为炙离，兄弟两反目？”

　　“若是寻常兄弟，反目了老死不相往来倒也无事，可他们共用真身，相生相依，谁也离不开谁，以致成了这幅样子，赤炎成凶魔之后，滥杀无辜，被敖婴封入万魔窟。”

　　月沧璃道：“可弟弟赤尧算是无辜的，赤尧并未入魔。”

　　阎火炎道：“有何办法，他们兄弟共生，只有一具真身，若要封赤炎入万魔窟，那赤尧也就一起封了。他们兄弟，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月沧璃道：“这个弟弟有点冤。”

　　阎火炎神色一沉，“其实，他们兄弟两都冤。”

　　“为何这么说？”月沧璃问。

　　阎火炎轻叹口气，“弟弟赤尧深爱炙离，缠着炙离，炙离为摆脱他，挑拨离间他们兄弟，以致赤炎入魔，才有后来被敖婴封入万魔窟一事。”

　　“这……”月沧璃一时不知说什么，想着这个故事倒是比她看过的小人书精彩。

　　阎火炎看她，“你，不觉得炙离很坏么？”

　　月沧璃挠挠脑袋，“不知怎么去评价她，她确有些无情，可若是我被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苦苦纠缠，我也会很苦恼，也会想摆脱他。”

　　阎火炎神色黯淡，“是么？你也会苦恼被不喜欢的人纠缠……”

　　月沧璃见他长笛光色似乎也黯淡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老阎，你是不是也喜欢炙离啊？她同时与这么多人产生情感上的纠缠，小人书上说，这样的女人叫，叫□□。”

　　“……”阎火炎眉目更暗沉下来，“不许这么说她。”虽他知道月沧璃并不是完全理解“□□”这个词，无恶意，只是从那些她看的小人书中照搬，但也隐隐地刺痛他。

　　月沧璃见他好像有些生气，不知道他生气什么，边走边继续道：“不过呢，有些人是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的，我看一本小人书叫《天龙八部》，上面写一个国叫大理国，有个镇南王叫段正淳，他同时喜欢五个女人，遇一个爱一个，与五个女人都生了小孩，可我觉得段正淳并不算是一个荡夫。”

　　“荡夫？”

　　“有□□就有荡夫嘛，人间也是奇怪，女子的骂名一堆堆的，男子再怎么也只得个负心汉的名声，‘浪荡子’听着还有点潇洒之意，对女子实在不公。这本书可好看了，以前在天界，这本书是白眉子的珍藏，有机会我问他借给你读读，你就知道我不是胡乱说的。”

　　“不必，我不看书，我只看生死簿。”

　　“你要多看点书，多打开几扇新世界的大门。”

　　“……”阎火炎垂头叹笑，月沧璃跟炙离，真的太不一样了，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哎哟……”

　　月沧璃提着瓜果蔬菜抱着鸡走在前面，忽然觉得脚腕一阵刺痛，她蹲下来，想着定是适才追鸡给追的，没走两步就疼，多走几步就疼得走不动了。

　　怎么说她也是神仙之躯，区区小伤不足为惧，可她灵力又很不灵光了，身体好像又变得跟凡人无异，想着要是能快点找到无穷果就好了，好助她增长灵力。

　　她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离开天界后灵力一直没法提升，哪怕吃下万灵草有了灵力，很快又散尽了。

　　“脚伤了？”阎火炎问。

　　他上前蹲下来查看月沧璃的脚，只是扭伤，想渡灵力为之疗伤，却发现他灵力无法渡给她，抬头发现月沧璃眉心灵印幽幽一闪，疑心，怎会如此？

　　幽风拂来，伴随着紫光一闪，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劳冥王，本尊来就好。”

　　随着那声音，敖婴已翩然落在月沧璃身边，墨发在风中徐徐飞舞，幽冷的面孔上红唇艳然，眸光傲然，伸手把月沧璃横抱到怀中。

　　“婴婴，你回来啦？”月沧璃自是惊喜，被公主抱着也不客气，任凭他抱着，反正脚痛，在他怀中很是舒服。

　　阎火炎默默起身，执笛立在那儿，冷冷看着敖婴，两人眸光相对着，一个比一个冷。阎火炎以月沧璃听不到的传声之音道：“你与她缔结灵印，她可知这灵印是什么？”

　　敖婴深眸微动，传声回之：“她当然知道，除我，他人不可渡灵力与她。”

　　阎火炎冷笑：“可你并未告诉她，此灵印也会禁困她的灵力，除非你渡灵力给她，她难以提升修为，百般折腾也是白费力气。神祖在她手腕上缚了姻缘劫，本就封她灵力，令她不能自如修炼，你们防她至此，难道，她真的是……炙离？”

　　“冥王多思了，她不是。”敖婴勾唇冷漠回之，抱着月沧璃离去。

　　回到碧泉谷，月沧璃问：“你与老阎大眼瞪小眼，眉来眼去那么久，在做什么？”

　　敖婴凝眉看她，“你觉得我们在眉来眼去？”

　　月沧璃点点头，敖婴伸手覆上她受伤的脚腕，以灵力愈之，瞬时脚伤无碍，她站起来走了两圈，很是高兴。不多时奕欢烧好饭菜端上来，小母鸡炖蘑菇，红烧豆腐，鲜蔬蘑菇汤等，还有颗颗晶莹的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看着就让人垂涎，香味四溢。

　　三下两下的，眨眼月沧璃已吃饱喝足，擦擦嘴，抬头见敖婴和奕欢举着筷子在半空，笑嘻嘻的，“你们吃饱了吗？我饱了。”

　　奕欢一脸不可置信，“我才夹的第二筷，姐姐你很饿吗……”

　　“罢了。”敖婴默默搁下筷子。

　　“对了，我跟你们说个事，我今天去林道捡包袱时，见到一头十分美丽的兽，通体银白，鹿头马身龙尾，长着翅膀，那鹿角五光十色，真的太美了，想不到无穷宫竟有这么美的兽，奕欢你可知那是什么兽？”

　　奕欢睁大双眼，“你，你说什么？你见到了什么？”

　　敖婴亦是有些意外，“你当真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