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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全新气象 ...

  •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在火盆旁,一边烤火,一边闲聊。

      关博萱比较关心李家人的生产和生活状况,问了许多生活小细节。

      李文辉描述了一番家里人的生活状态和大队火热的劳动场景,然后高兴地说:“乡里的路全部拓宽到两米,村口的路也铺了石板,下雨天也不怕陷在泥里了。去年冬歇的时候,公社那边组织社员把我们村边的小溪全部清了一次,然后用石头砌了水道。同时,在村口村尾都垒洗衣台,垫了踏脚石。这样一来,大家洗东西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去年家里的雨水怎样,吃得水够用吗?”关博萱关切地问道。

      “59年雨水总来得不是时候,开花灌浆的时候天天下雨,所以粮食减产得厉害。60年倒还好,雨水比往年少了一点,前杉村的周绍柏,也就是隔壁大队副队长,带人把竹子打通,将山上的水引去浇地。后来,大家都学着这样做,各家各户派人上山,轮流浇水。所以,山上的梯田今年基本没有减产。水田那边有水库的水保底,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说到这,李文辉猜到关博萱的担心,便补充道:“回来前,公社召集各村的种田能手,请了县里农科站的谭技术员,商量着梯田那边就不种麦子和高粱,改为全部种红薯。红薯粗,不挑水土,而且需要得肥料少。种了红薯,人可以吃薯,薯藤也可以养猪。我听我爸说附近几个大队都打算多种红薯,很多老人家都说来年可能雨水多,种高粱什么的太危险。”

      相比高粱红薯什么的,文榕更关心水里的食物:“辉哥,那村里的小溪里面有鱼有虾吗?”

      “有啊,以前嘴馋想加餐的时候,我们会拿着筲箕到到溪里去抓鱼抓虾。把筲箕伸到水草比较深的地方,用脚连踩带拍,把鱼虾都吓出来,然后一提筲箕,基本上每次都不会落空的。趟完一圈,就能凑够一碗鱼虾,加上辣椒,猛火一炒,便是一道农家小炒,特下饭!”说这话的时候,文辉估计是想起以前跟小伙伴们玩耍的日子,满眼都是星星,闪闪发光。

      “哇,太好了。我们这离河道比较远,大家也不让我们去河里玩。我们要吃鱼虾,都得碰机会,好久才能吃上一次。啊,今晚的海鲜汤真美味啊,海虹的肉很厚,很有嚼劲。”文榕回味了半天,“那你们在老家吃过海虹吗?”

      “没有,我们那是真正的内陆,都没有人见过海。很多人连常见海鲜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吃过了。”文辉剥了一把瓜子仁,塞进文岚手里。

      孩子们年纪小,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概念,关博萱解释道:“你们看看我们国家的地图,地图上的距离很短,可是走起来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海鲜离开了水,就活不久,容易腐烂变质。所以,除了沿海的人们容易吃到海鲜外,其他地方的人见到得就基本上都是加工过的半成品,例如咸鱼、鱼干、鱿鱼干、淡菜之类。别说老家离海边那么远,即便是我小时候在北京,其实也很难吃到新鲜的海鲜的。”

      文彬提出异议:“那我们读过的诗歌里有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杨贵妃怎么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吃到荔枝的?”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关博萱理了理思路,“我看过的资料里面主要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当时天气热,在长安不太远的四川一带其实也盛产荔枝;另一种说是,当时用得是军方快速通道,把荔枝隔绝空气密封后,换人不换马,送到了长安。”

      彦君对于这个问题也有点好奇:“我只吃过荔枝干,没有吃过新鲜荔枝。姑姑,新安市那边有荔枝吃吗?”

      “有的,我们要去的新安市属于南方,就在粤省隔壁,听说现在修了路,只要翻过一座山就到粤省。到了那边,我们就可以吃到很多热带水果。”关博萱起身,给火盆加了点厚柴。

      “辉哥,老家也属于南方,那你吃过新鲜荔枝吗?”文雅只在冬天到了故乡,不太了解情况。

      文辉笑了:“没呢,我们离粤省其实也很远,要坐很久的火车。人家说,荔枝一日色变,两日而味变。新鲜荔枝,运到我们那,早就坏了。所以,我们也只吃过荔枝干。”

      李文榕从来没有关于故乡的记忆,也从未在农村生活过,所以对文辉等人口中的故乡有着出奇多的疑问与关心。

      “辉哥,家里也会下雪吗?”文榕一边剥瓜子,一边问。

      这个问题不用文辉回答,文彬直接抢答:“当然会啊!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嘛,那年我们回家乡过春节的时候,因为雪有半尺厚,所以进村的那几里路,我就一直待在二伯背上,没有下来过。文榕啊,一心不能两用,你别光顾着吃东西啊。”

      “哦,你们说过这个吗,我不知道,没听见啊。” 文榕剥了一颗瓜子,塞进嘴里,一点也不在乎。

      “辉哥,你这次回老家,坐得还是烧柴的公交车吗?”文雅好奇家乡的变化。

      “对啊,现在家里的公交车改了吗?”关于这点,文彬也是印象深刻。

      建国初期,因遭遇层层封锁,能源供应不足。当时,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公共交通因为汽油严重短缺而无法正常运转。关博睿他们搬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厂里只能每天固定时段用大卡车来运送上下班的工人。

      后来,为了应对这一困难,公交公司的工人把汽车进行改造。50年代初期,满大街上跑的是燃烧木炭的公共汽车。1956年,全家一起回家乡过春节的时候,文雅和文彬都被那后尾挂着几个大金属桶的公交车给镇住了。虽然,对于燃煤燃碳的公交车久闻其名,但文雅和文彬没有实际坐过。结果,第一次坐,便被震得五脏六腑移了位。后来,他们俩宁愿不出门,也不愿意再去挤那种震动公交车。

      现在,听堂哥说家乡现在已是日新月异,姐弟俩都非常关心公交车的现状。

      “现在不烧煤炭了,现在改成沼气车,就是咱们这前几年那种头顶一个大包的公交车。听他们说,现在市里面已经开始有我们自己生产的解放牌汽车改成的公交车。我们县里小,估计还得过几年才有吧。现在整个县的道路全部推平拓宽了,连我们村里的山路都全部翻修过,现在的公交车已经不那么抖了。真的,现在家里的状态好多了,以后会更好的。”

      1955年以后,我国自主生产了解放牌汽车,慢慢投放市场开始运营。上海等地首先创新地将解放牌汽车改装成公共汽车,后来,各地公交车公司跟进学习,将其推广到全国各地。

      而燃煤燃碳的公交车,包括沼气车,在国内一直使用。直到60年代中期,大庆油田逐渐保障国内石油供给后,才渐渐退出运营。

      聊起公交车,李文辉就顺势介绍他偶遇的一位让他佩服公交车司机大哥:“回去的火车上,我在遇到上海一个公交车司机,那庄大哥跟我聊了很多他们举办的劳动竞赛和发明创造活动,他是他们队里的省油能手,获得公司点名表扬。据说,他们为了节约能源,提高效益,动足了脑筋,个个练就一身绝活。他们每天跑的路线是固定的,所以他们连队总结经验,哪条路有几个红绿灯,哪里需要转弯,哪里有学校需要放慢车速,他们各个心里有数。那些司机大哥练到后来,一脚油门踩下去,就能知道需要踩多重才能顺利到达自己想要的地方,还不浪费一滴油。庄大哥给我形容,转弯出来必须再加一次油,车子才能停到电线杆旁边的车站。他们熟练之后,根据车上重量,可以大致判断那一脚必须踩多重,车子能够溜多远。只要这一脚油门加下去,车子窜到电线杆没问题,那加到那个位置后,就不会再多加一滴油。这一脚踩完,车子慢慢减速,会刚刚好就停在电线杆旁边。”

      “这么厉害,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文榕脱口问道。

      一家大小静静地听着,男孩们更是聚精会神,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听庄大哥说,一开始是他们副班长发现的,然后在岗位练兵时,作为经验总结介绍给其他队友。他们不定期会开展技术比赛,以同样的油量,谁能开出的站程远,谁就赢。他们驾驶员和机修工一起合作,慢慢调整耗油。比较好的路面,油门加下去,动力用不掉。机修工就一点点地收耗油器里的流量。必然说本来是6克的,先收到5.9克。如果5.9克跑几天后觉得还有动力多,就再减到5.8克。他们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试,大家总结经验教训,传授节省动能的秘籍,慢慢把流量节约下来。工人阶级当家作主后,大家对节油这事,普遍有十分强烈的责任感。他们说,现在在公交车队里,谁节油谁是英雄,谁耗油谁就是狗熊。这,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了。”

      “嗯,这个好。这两年,我们厂里时不时组织青年职工技术比赛,青工们互相竞争互相学习,进步很快。”关博萱想起这几年工商界的变化,“公私合营以后,工人们当家作主后,工人的劳动效率得到大幅提高。我们这没有相关数据,但上海那边比较明显,通过扩建和技术投资等,公私合营的企业劳动生产率比同期的私营企业,增长了一倍多。不说其他地方,单看我们厂,你也会发现工人们面貌一新,大家群策群力,努力把我们的生产搞好,节约材料,提高效率。”

      “是啊,54年,我刚进厂的时候,很多老工人还有想法,身怀绝技,却藏着掖着不愿意教人。现在,很多老师傅恨不得你天天跟着他,赶紧把所有的技术全部学会,青出于蓝胜于蓝。”关于这点,李文辉深有体会。

      关博萱感叹道:“对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都来了6年了。那你看算是亲眼看见这些变化,我们刚来的时候,满街上都是旗袍和马褂,现在外面全是工装、军便装,连以前的不愿意穿长裤的老妇人现在都喜欢穿工装了。”

      文辉深有同感:“嗯,对,老家那边也一样。以前裹脚的人,现在全放开了。村里的年轻女孩也喜欢剪短头发,穿长裤了。现在,我们村里的人都觉得穿列宁装的人多数是干部,穿军便装和干部装的人家里多数在城里。县里的人都喜欢穿军便装,我们村里因为要劳动,大家现在特别喜欢背带工装裤,自己模仿着做来穿。婶子你给那几套衣服,大嫂、琴姐和文英她们都超喜欢。他们穿出去的时候,村里其他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各个都上手摸。”

      按照原历史进程,建国后前17年,是个生机盎然的时期。人们的打扮一度百花齐放,马褂、军便装和工装并行,旗袍、花布袄与布拉吉交相辉映。

      出于当家作主的心理需求,加上人人参加建设的实际需要,耐用耐磨耐脏的工装和军装的灰蓝绿成了最实际的流行色。

      革命的热情激励着青年学生争相效仿进城干部的穿着,之后,干部装、学生装、青年装、军便装等渐渐传遍大江南北。

      50年代末,苏联某领导人到访,提出暮气沉沉的颜色不符合社会主义大国的信息,号召穿花衣、体现社会主义欣欣向荣的面貌。此后,款式健康而活波的布拉吉便开始成为时尚。

      但,对于身处内陆农村的李家人来说,工装和军便装更符合他们的实际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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