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野桧

3、年上渣攻

　　他有过男朋友，有过情人，甚至和MB上过床，知道哪种姿势让你舒服，那种姿势让你爽得求饶。
　　他在每一个节日给你礼物，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弯腰时烟圈吐在你的耳侧，对你说节日快乐，小朋友。
　　他识破你拙劣的伎俩，满足你所有小要求，他觉得小朋友嘛，惯就惯着吧。他陪你用情侣茶杯情侣牙刷…陪你穿小熊衣服，陪你在雨天撑着伞去电影院，淋湿了自己半个肩膀，陪你爬山野营。他在谈判桌上算无遗策，算落了他自己。
　　他用现实主义维护你的理想主义，他让你别去迎合谁，他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你们最近不怎么见面，但他给你打电话的频率高了不少，他声音疲惫不堪，你问他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他说只是想你了，今天在学校里怎么样。
　　他狼狈不堪，还是想你。
　　他分明清楚事件逐步失控，却一步步放任你再接近他一点，他觉得你是理想情人，否认那是爱的理想。
　　他小心翼翼地瞒着你，尽己所能地守护你的热情、莽撞、直白、恣意。
　　结果他亲手打碎了。他教你无论如何得站着，别下跪，却让你对他折了腰。他锁上车门，让你别哭哭啼啼，他丢不起这个人。
　　失声，高烧，晕厥，出院后，你妈说你梦里也在哭。
　　你休学后跑去支教，去异国独自旅行。
　　“再爱也不过是段经历。”
　　你们从前做的时候，你认为那就是最近的距离，也许不错。
　　但你总认为，你们没有联系后，你们的世界才开始交集。
　　有时候不得不折腰，不得不现实。
　　理想的重点在于想，空想。
　　你回去原先的城市，这次是一个人了，离开的时候还有破碎的他。
　　你想过无数次再见，在学校典礼上，在酒宴上，在落满了梧桐叶的街角。
　　然而是在医院大门口，他从前常去的酒吧老板跟在担架车后面，因为他酗酒，晕倒了。
　　上次见面你求他救你，这次却是你在救他。
　　命运多舛又医者仁心啊。
　　手术结束后，你递了份申请，要求给他换主治医师，上头驳回了。
　　不会是因为哪个小情人吧，你查房时想。
　　还挺能作。
　　他梦里也不老实，嘴里好像在念叨什么。
　　你弯腰凑近，哦，是你的名字。
　　你忽然觉得好笑，这是把你吃过的苦还回来吗？
　　也好，两清了。
　　他一醒就喊了秘书过来办出院手续，不得已，你亲自过去给他念了下住院的必要性。
　　你问他明白了吗，他说你当医生了啊。
　　你建议他转去精神科。
　　他不答话。
　　你视线从病例单上移开，抬头，第一次见他红了眼。
　　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简直把病房当成了办公室。最后说是公司有什么事儿必须得他去解决才出院了。
　　他时常来医院，起初你中规中矩地给他开药，说注意点，但禁不住他把生病弄得跟吃饭差不多，隔三差五就出现在你办公室里。
　　你说:我是医生，救治病人是天职，我不可能拒绝接诊，但是医院不止这一家，我不是离了这儿就没有去处。
　　他扯出一个笑，说对不起。
　　你果然没有再见他。
　　科里新来了个小师弟，主任让你负责他实习。
　　小师弟早上和你说早安，晚上和你道晚安，吃午饭的时候就和跟哥哥撒娇差不多，说些好玩的事逗你笑。加上专业出色，所以更像是多了个弟弟。
　　也不是感情迟钝，你渐渐察觉到对方在追你。
　　但就是差了些东西，一些必要却一时之间想不起的东西。
　　再见他之前，是他助理给你打电话。
　　老板说什么也不去xx医院，但其他医院太远了。他一直在说您的名字，断断续续，听不清，但肯定是在担心你不开心。我知道他对您……但是他这两年……
　　你打断了助理，让他们过来。
　　这次你不是主治医师了，但作为助手，亲耳听着主治医师说了两三次准备下病危通知书。
　　手术一结束，你不断干呕，接着高烧。
　　一幕幕浮现的是——他在□□时说爱你，他提分手时让你滚，他上次手术后好得差不多了，偏偏说疼，他每天打卡你办公室时，有几次确实疼得冒冷汗，还有他方才进手术室时碎碎念说好想你。
　　你一醒就去前台问他的病房号，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发愣，他喃喃着说你的小名，你转头，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你。
　　“我也就在梦里抱你了。”他说。
　　“我们差点就见不到了。”他说。
　　他嗓音像被沙子磨过。
　　你心跳如擂。
　　必要又一时之间想不起的东西——心动。
　　你终于在搜索栏里输入他的名字，顶上是他结婚半年就离了婚的绯闻。
　　下面是对他公司两年前破产的分析。
　　你通过他好久之前的好友申请，没有自我介绍，而是问他:我想听你解释。
　　解释你并不是不爱我。
　　三天后他给你发了语音，声音不高，断断续续。
　　他说:她爸脏了我公司账面，一声不吭卖给了媒体，股票疯跌。我卖车卖房，填不上这漏洞。她是我师妹，正好被相亲逼得没法，就和我说形婚，各玩各的。但这能救我。要么我答应她，要么破产，我坐牢。
　　我答应了。
　　我小时候混，监管所也进过，不怕再进牢房一次。
　　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破产破的不只是公司，更是从前数辈人的心血，是我手下上千人的生计。
　　离婚是在半年后吧，她说有想结婚的人了，正好是我叔叔，我索性把大半股份给了叔叔，自己存了份养老金。后来觉得给不起娶你的聘礼，又出来单干。
　　他停顿了好久，最终说对不起。
　　你想起自己从前说再爱也只是段经历，但经历不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吗？割舍不下的那部分。

　　好吧，我本体就是bb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