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荒木叶

8、 预 言

　　清晨，建章城那宽近百步的街道两边店铺商坊已开门迎客，店家叫卖此起彼伏，行人往来商贾如云。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在街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着，倒也并不惹人注意。
　　祁睿漠然地看着车外的热闹景象，心中想着哥哥和那个洛冥尘，那样的两个人，一白一红，站在一起时却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反而像是一幅浅墨渲染的山水画，妖娆与温润缠绵成沁人的美丽，让人无法触及到他们的世界。洛冥尘吗？或许……
　　“睿儿，在想什么呢？”风揽月温和的问话唤回了祁睿的思绪。
　　“哦，我在想……哥哥的名字。”祁睿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风揽月楞了一下，继而清浅一笑。在那一瞬间，祁睿似乎从那双深瞳中看到了一缕深沉的伤痛，祁睿心中一震，开始后悔刚才的话了。
　　“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很喜欢一句诗，‘阑珊疏影逐清风，凉夜星辰揽微月’，所以便给我起名为——风揽月。”风揽月依然温和的为祁睿解释道。
　　“哦……不过，哥哥，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以前在宫中都从未曾听闻过你呢？直到那天你出现……”祁睿心中藏着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这个时候终于问了出来。
　　“呵，因为之前的十二年我都未在宫中。”风揽月笑容淡淡。
　　“为什么？”祁睿有些惊诧。
　　风揽月嘴角轻扬，带着一丝嘲讽，“因为呀，我们的父王对外宣称，三皇子自小体弱多病需要去苍雪山静心休养。”
　　“怎么会……”
　　风揽月看了祁睿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淡淡地移向窗外，沉默片刻，却突然问道:“睿儿，你可知道天茫山？”
　　“天茫山？是天下第一高山的那个天茫山吗？我曾经听老麽麽提起过，说是那天茫山终年迷雾笼罩，上山之路更是陡崖绝壁，荆棘丛生，有传说天茫山乃是神之禁地，所以不容凡人亵渎，那里的百姓都称它为神山。”
　　“神山吗？呵，也许吧……”风揽月看着窗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哥……”祁睿总觉得哥哥的话里有许多自己听不懂的意味。
　　“睿儿，有很多事以后你会慢慢懂的。”风揽月回头对他浅浅一笑，阻止了他的话。
　　祁睿心中虽有疑惑，听到风揽月的话却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追问。

　　就在风揽月和祁睿两人出宫游玩时，祁国的原本平静的朝堂也开始风起云涌。
　　祁武王本有六子，其中大皇子祁咎为出身韩氏一族的淑妃所生，手握祁国三分之一的禁军之权；二皇子祁清为出身元氏一族的容妃所生，掌管户部和京畿司；六皇子祁锦为出身季氏一族的德妃所生，虽未在朝为官却常年在外领兵作战，与兵部和神甲军各将领关系紧密。祁武王现已至不惑之年却一直未立储君，让各方势力暗自焦急的同时也看到了希望，祁国朝堂表面虽然平静，暗地却已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虽然在这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保持中立的态度，但这已无关紧要。
　　原本这三方势力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时期，然而风揽月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加之祁武王对他隆宠至极的态度，使得各方势力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三皇子顿生警惕之意，不仅加强了各派之间的权力争夺，更是明里暗里开始向祁沐阳施压，希望他能早日册立储君。
　　听完云关于朝堂之上的汇报，风揽月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手中的绘画，头也未抬地问道：“可有查清那天那两人的身份？”
　　“风一和风二刚刚查到，那两人一个是尹国太子——尹北轩，另一个身世不详，只知道他是尹北轩的随身侍卫，叫作青木。”
　　风揽月并未对云所说的表示什么看法，依然专注地作着画。片刻之后，风揽月收起最后一笔，看了看，微笑着点了点头，“云，过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云看了风揽月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看向桌上那墨迹未干的画。就在看清画的那一瞬间云的瞳孔猛然一缩，冷漠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惧的表情，骤然抬起头，“月，你……”
　　风揽月依然浅笑如故，动作轻柔的将画卷拿起来，只见一朵妖异的莲花跃然于纸上，明明是用浅墨勾勒，却隐隐透着诡异的紫色。风揽月认真地欣赏着这朵莲花，口中却问道：“云，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惊世预言吧？”
　　云眼中一沉，嘴角泛起一丝悲哀，“怎么可能会忘？……”
　　“呵呵，真不愧是天茫山上的第一神祭师啊，‘紫魔星现，妖莲灭世’，”风揽月微笑着将手中的画化为粉末，然后抬起头看向云，“‘碧瞳修罗，戮尽苍生’，呵，我真的很想看看这个预言实现的那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云浑身一震，然后缓缓抬起头，认真专注地看向风揽月，良久，他才轻声说道：“如果，这是月希望的话，我愿为月戮尽苍生!”
　　风揽月看了他片刻，忽然一笑，走上前轻轻地捧起云的脸，凝视着那双隐含哀伤的碧瞳，声音轻而缓，“从我十年前救起你的那一刻起，你便只是——云，我的云。”说着便在那双眼眸上落下一吻。
　　云身体一颤，“月……”
　　余下的话已被风揽月尽数吞去，唇齿相碰，灵舌相缠。月的吻温柔而霸道，深深地掠夺了云的全部呼吸，清明冷静的头脑昏昏沉沉，已是一片空白，余下的只有他唇吻的炙热。
　　不知过了多久，云微微喘息着睁开眼睛，发现风揽月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便要低下头去。
　　风揽月抬手拦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勾勒出那双已染上迷蒙色彩的碧眸，带着暧昧的气息，他凑近云的耳畔轻声说道：“云，你的眼睛越来越美了呢！”
　　云的脸上更红了，挣开风揽月的手，语中带着一丝羞恼，“月！”
　　风揽月挑眉一笑，转身看向窗外的景色，目光渐渐深邃起来，“那么，堂堂尹国世子既然只带了一名随身侍卫便来到祁国，我们作为主人也不能太过失礼，应该满足客人的一切合理要求才行。”
　　恢复了常色的云垂眸冷声说道：“我明白了。”说着便闪身消失在房间中。
　　“尹北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