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请容我拒绝》焚稿八

5、五

　　61.

　　虽然流星街的发达程度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但是在基础教育方面，尽了最大的努力。
　　在这流星街唯一一所学校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才，大家普遍主打一个全面发展。

　　比如侠客，既是交际广泛的学生会干部，又精通IT技术，屡屡参加计算机竞赛。
　　又比如玛奇和派克，不光成绩优异，还各有特长。

　　62.

　　玛奇手工技能点满，手工课上随意给布偶缝的衣服被富兰克林老师大加赞赏。
　　如今玛奇在网店里出售手作娃衣，成立了个人品牌，还和大热IP联名。还没成年的年龄，已经实现财富自由。

　　派克则是以和她的枪法一样精准的洞察力，成为了心理社团的核心人物。
　　不光是我们学校，甚至外界都有神秘人物来找她咨询——当然，咨询费也是一流标准。不过，攒下一笔钱之后，在库洛洛建议下，她就不再干这份兼职了。

　　63.

　　尽管知道库洛洛是担心她遇到麻烦，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钱嘛，不到万不得已，总没有赚够的时候。

　　在我的人生计划里，财富目标是一百亿。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可能会觉得我是痴人说梦。

　　但，当年，库洛洛一听我说完，就赞同道：“莉莉丝，你一定能做到。”

　　我笃定地点头，“当然！”
　　我的计划是用来实现的。不然，列计划岂不是浪费时间？

　　64.

　　尽管库洛洛高度赞同我搞钱方面的远大理想，但他本人——在当时的我眼里——实在是很没出息。

　　库洛洛呢，和我的其他同学类似，也是全面发展型。
　　甚至可以客观地说，他是最最优秀的一个。在他的成绩上，看不到哪一科是特别突出的，因为他没有任何短板。

　　然而，这么一个无敌的人物，参加的社团却是……戏剧社。

　　65.

　　我并不是在说戏剧社不好。
　　可库洛洛这么一个在小学作文《我的理想》里写自己要建设流星街、为流星街崛起而读书，把老师感动得哗哗流眼泪的人，如今竟然好像完全忘了这件事。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那种喜欢替别人操心的人。

　　66.

　　所以，我也问过飞坦先生，他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飞坦先生思考片刻，回答道：“活着？”

　　我很不满这个答案。
　　飞坦先生又补充道：“吃饭，活着。”

　　我说：“这只能算是作为人的基础吧，不是目标。”
　　飞坦先生却说：“这就是我的目标。”

　　于是，我开始耐心地替飞坦先生制定目标。
　　“我觉得，你首先要有成功的事业，而且是自己热爱的事业。”

　　飞坦先生打断了我，“为什么？”
　　“为了赚钱啊。”我继续说，“这样，等我到了25岁，我们都有一定积蓄的时候，才能结婚。”
　　飞坦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赚钱、攒钱、结婚？”

　　我愣了愣。
　　“因为……人生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获得幸福，其他目标都是在为了这一目标努力。幸福的前提是有钱，有爱，所以……”

　　68.

　　飞坦先生说：“我活着就已经‘幸福’。”
　　我问：“那其他追求呢？除了呼吸之外，你工作，或者和我在一起，只能算是额外的……为了不必要的乐趣？”
　　飞坦先生对此避而不谈，“你问的是人生目标，这对我来说就是活着。”

　　69.

　　我坐在咖啡桌对面盯着他，被他的态度与轻蔑的语气激怒了。

　　当时我无法接受，我认真对待的这段感情，已经将对方放入未来一并考虑的感情，他却这么让我失望。
　　他有人生规划吗？即使有，我也不在其中。

　　“所以，你不会为了我、或者我们的未来做任何努力，你只要活着就行了吗？”

　　我想了想，将咖啡杯放到桌面上，站了起来。

　　“对不起，飞坦先生，那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交往下去的必要了。”

　　70.

　　飞坦先生平静地看着我。
　　我在等待他的服软，认错，以及道歉。

　　“晚上还看电影吗？”
　　但，飞坦先生只是这么问我。
　　我转身离开，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几乎立刻打电话给库洛洛。
　　库洛洛约我在他家见面。

　　71.

　　“莉莉斯，你太偏执了。”
　　库洛洛劝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非常明确的计划。”

　　“飞坦那家伙，你也明白的，他一直那个样子，不是故意惹你生气。这次也是他不对。”
　　库洛洛试图挽回。
　　“现实里不存在小说里的完美男友。你们在磨合，这种矛盾很正常。”

　　库洛洛叹了口气。
　　“他那么说不是真的不在乎你。你知道的，他很难控制。你也不能控制生活中的所有人。”

　　72.

　　库洛洛说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的外号是“控制狂”，但我也没想完全控制飞坦先生的人生。
　　我只是想要——必须要更多的“在乎”。

　　我小声说：“这很不平等。”

　　73.

　　直到周一，我才又见到了飞坦先生。

　　飞坦先生等在库洛洛门口，对我点头。
　　我沉默地走了过去。
　　我也等库洛洛。

　　……库洛洛这个天杀的，为什么不能早点出门？！

　　“库洛洛跟我解释了你的想法。”飞坦先生说，“是我的态度不好。”
　　飞坦先生观察我，又说：“我的态度有问题。”
　　我说：“对。”

　　飞坦先生又观察我，问：“今天要一起吃午餐吗？”

　　飞坦先生照常穿着深黑色的风衣，没打领带，暗金色眼睛中，注视我的方式是一如既往的“飞坦式”。
　　飞坦式的锐利，飞坦式的灼人，飞坦式的满不在乎。
　　不得不承认，依然是我很喜欢的模样。

　　“我以为那天我向您说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74.

　　我的朋友派克说：“分得好，我一直不喜欢他。”
　　我的朋友玛奇说：“你是冷静作出的决定吗？是的话，我支持你。”
　　我的朋友小滴说：“飞坦是谁？”

　　我的朋友库洛洛无奈地说：“好吧，莉莉斯，但我本希望你们可以有更持久的关系。”
　　我的朋友兼牵线人库洛洛说：“你知道的，飞坦真的很适合你。”

　　我说：“还会有更适合我的人的。”

　　派克试图缓解我们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岔开话题，“对了，听说今天要来新的转校生……”

　　75.

　　新的转校生是一名长发男。
　　他叫伊尔迷。

　　伊尔迷的发质好到我有些想问他护理秘诀，但听说他是流星街外的大少爷，所以放弃了。
　　想必那头秀发是用金钱堆出来的。

　　同学们都对转校生充满好奇，我也好奇地观察他。
　　这一观察简直不得了。

　　76.

　　伊尔迷每天固定提前五分钟到校，放学后半分钟内离开。
　　他的笔盒自从摆在桌上后，就维持在与课桌边平行，距离3厘米的状态。
　　每一根笔身都是黑色，笔盖朝向同一方向，每种笔各一支，按长度排列。
　　他一次只会拿出一支笔，用完后立刻放回笔盒，保持笔盒关闭。
　　每节课要用到的课本，也一直规规矩矩地摆在与课桌正中间，完全对齐的位置。

　　77.

　　作为学习委员，我每次收他的作业，就是一种享受。
　　练习簿没有一丝折痕，笔迹上没有一处删改，字迹大小均匀，在直线格中上下各空出0.1毫米。

　　反观库洛洛的作业本，简直没眼看。
　　又是折角又是划线，时不时还要借我的作业抄。

　　78.

　　玛奇感慨道：“我终于见到比莉莉斯的强迫症更严重的人了。”
　　派克感慨道：“说不定更适合你的人已经出现了。”
　　串班凑热闹的侠客说：“这家伙搞不好是电影里那种精神变态的冷血杀人狂吧？”

　　我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沉默的库洛洛，斩钉截铁地说：“他现在简直是我的偶像！”

　　79.

　　说归说，我和伊尔迷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额外的联系。
　　飞坦先生带给我的挫败与打击相当严重。
　　我上课时甚至会走神，忍不住复盘这场短暂又失败的初恋。
　　说到底，我甚至对他一无所知，就已经把这个不可控的定时火乍弓单放进了我的计划。
　　这是被名为“恋爱”的混乱因素冲昏头脑的结果。
　　毫无疑问是我的不周全导致的失败。

　　我和伊尔迷的普通同学关系直到一周后的清晨，我走到伊尔迷面前，准备收作业时，发生了改变。

　　80.

　　“你的作业呢？”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往摆放练习簿的课桌左上角。
　　“没有。”伊尔迷坦然道。
　　“忘记带了？”
　　“我没有写。”伊尔迷又坦然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你怎么能没写作业？”我五雷轰顶，抽出我的作业本，“快抄我的。”
　　“为什么？”伊尔迷坦然且无辜地歪了歪头。

　　“伊尔迷同学，”我看着曾经的偶像，反复深呼吸，“中午吃饭时我需要和你谈谈。”
　　伊尔迷似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