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天翻地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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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夫人殁了，今上法外开恩，终于把原阁老从诏狱里放了出来。
原夫人的死不光换来了原阁老暂时的自由，被禁锢在宫城里的原修齐也终于回了原府，为原夫人披麻戴孝，给原夫人治丧。
到底是皇家郡主，一品夫人，原夫人的葬礼极尽哀荣。
天子亲至吊唁。
城中显贵跟着风向，也陆续到灵前上了一炷香。
原修然复又做了一回陈媛，随郑夫人和容氏一起，以将军府的名义设了路祭，送了原夫人一程。
许是在原夫人的葬礼上，原阁老和万俟仁这对师生终是摒弃了前嫌。
葬礼之后，并没有再将原阁老收押回诏狱里。
原阁老走出诏狱比话本里早了十余年，然而，京师的风声鹤唳并没有因此终止，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了。
昭元九年元月十七，礼部章侍郎因贪墨入狱。
昭元九年元月二十，大理寺卿宇文濯因渎职入狱。
昭元九年元月二十一，鸿鹄寺卿杨振海因里通外国入狱。
昭元九年元月二十三，后宫新进的虞嫔因魇镇皇长子被赐死，累及家中三族。虞嫔乃是太后娘家侄女，太后心中哀痛，托病交出大权，自此不再理事，每日只在佛堂里念经礼佛。
皇长子就此自太后宫中移出，交予霜华宫原修齐抚养。
前朝后宫暗潮涌动，形势愈发严峻。
原修然一身素衣，与扮作郑星河的郑三公子，于城西小三进院子的西暖阁里，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的炕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色大龙陷入困境，眼见便要被杀。
原修然指尖把玩着白玉棋子，含笑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郑三公子端着郑星河的冷峻，轻哼了一声：“你可是我外室，我过来过夜不是再正常不过？”
原修然一哂：“左右此间没有外人呢，我们不妨坦诚些，有什么话敬请直言。”
郑三公子掷子认输：“昨日接到父亲来信，边城情况不妙。”
原修然一粒一粒捡着白色棋子，示意郑三公子再来一局：“怎么说？”
郑三公子垂眼收着黑色棋子：“军中悄无声息地去了个带着锦衣卫的钦差，连斩了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十数人，尽皆父亲心腹。”
万俟仁这次的刀举得可真是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像话本中那样，用几年水磨功夫消磨郑大将军对镇北大军的影响。
这于他心中谋划是有利的，但有些话不能由他开口。
原修然垂眼摆弄着棋子，静待郑三公子下言。
郑三公子沉默了一瞬，说：“先前你说可以送大嫂、母亲和靖哥儿出城。”
原修然颔首：“可以。”
郑三公子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原公子之才，名满京城，不知可能临摹他人笔迹？”
自然是可以的。
不光原公子能，他也能。
原修然问郑三公子：“要临摹谁的字迹？”
郑三公子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仿着父亲的字迹，写一封信，把母亲、大嫂和二哥诳出城去。”
原修然捏着信封的手一顿：“你呢？”
“哪有主家全都走了，只留部属替死的道理？”郑三公子话说得云淡风轻，“总要留一个下来主持大局，我最为合适。”
原修然与郑三公子对视，良久说了一句：“大可不必如此。”
郑三公子垂眼：“父亲不会同意走那一步，大哥亦不会行伊霍之事。他们会至死固守边城，我便当留在京师，为他们多争取些时日。”
原修然拧眉，他见过不少忠正之臣，却始终不能感同身受。
于他而言，那至高之位，有才德者居之乃天经地义之事，没有只姓一家之姓的道理：“又何必呢？”
郑三公子指尖点在桌面上，做了个叩拜的手势：“还请原公子成全我这一番心意。”
原修然微皱着眉心应了下来。
郑三公子口述，原修然执笔，写完之后又拿萝卜仿刻了一方私章压在了火漆上。
待得郑三公子揣着他伪造的信走后，原修然换上祁公子的行套，又用小毛驴驮着两框挂着露珠的青菜，拜访了一次恭亲王府。
次日，郑星河到了贾娘子的小三进院子里与他话别，原修然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锦囊到郑星河手里，与他说待离了京师再打开。
郑星河笑着揣了锦囊，含着笑跟原修然顽笑：“等为夫回来。”
元月初八，小童养媳“陈媛”已经和郑星河完婚。
“陈媛”的十里红妆成了京师城里少有的喜庆。
婚礼上原修然扮作陈媛，与郑星河拜了堂，婚后，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做他的“贾小娘子”。
因此，郑星河这一声“为夫”合情又合理，原修然笑骂着塞郑星河嘴里一根小白兔棒棒糖，堵上了这厮的嘴。
昭元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乔装之后的郑星河护着容氏和靖哥儿，通过恭亲王府的门路出了京城。
按照早就议好的路线，一路直奔辽西港，登上了早就备在那里的船，赶着前往边城去探望“命悬一线”的郑星海。
至于郑夫人，一眼便看出了那封信的真伪，执意留在了京城。
昭元九年，二月初五，今上骤然发难，一道圣旨历数镇北大将军十二条罪状，命远在边城的钦差暂代大将军一职，郑大将军父子被就地处决。
显赫数百年的镇北大将军府被京卫营围成了里三圈外三圈。
诸如原老郎中、蔺先生等无关人士被驱离，郑家上下几百口子人就地关押的关押，入狱的入狱，问斩的问斩。
将军府上午被围，下午便收着了郑夫人、容氏母子、郑星河夫妇自戕的消息。
原修然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剧情跟话本相去甚远啊！
——系统中心出了点故障，致使剧情流速变快……
——只是故障？
——宿主放心，故障已经清除，剧情流速已经恢复正常，不会影响宿主逍遥自在。
——郑家一家本不必死，现在死绝了。
——剧情里，郑家就是这个结局。
是，这话没错。
但是如果不是剧情流速突然变快，他有把握救下原夫人和郑三公子的命。
一切都计划的挺好，却输给了狗比系统故障。
原修然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夫装扮的马不凡跟他说着自近卫军昔日同僚得来的消息，沉默了片刻，哑声说：“京中的事交给白子晋，你随我出城。”
昔日恩怨烟消云散。
受了原修然的活命之恩，马不凡和白子晋便把命卖给了原修然。
马不凡驾着马车悄无声息地去了城北。
城北，祁公子的小破院子。
白子晋这个世家公子哥，过上小门小户的日子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就好像他本来就是祁公子一般。
原修然看着白子晋顶着祁公子的脸，从水井里打了水，蹲在檐下洗瓜果，便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京中之事便托付于你了，若有什么难处，可去恭亲王府寻世子帮忙。”
白子晋把洗净的瓜果瓜果摆进瓷盆里，慢吞吞地说：“不过是打理些产业罢了，没得去劳烦世子。”
原修然沉默了一瞬，没再赘言，只是道：“早则一年半载，迟则三年五载，我必定回来。”
白子晋抬眼与原修然对视了一瞬，微微弯起了嘴角：“静待佳音。”
年前，父亲含冤入狱，一家人都跟着吃了瓜落儿，斩的斩，入贱籍的入贱籍，只有他意外得了原修然的援手，逃了一劫。
原修然欲行之事，他们心照不宣。
他也乐得看那暴君被拉下马。
今日箭搭上了弦，白子晋心中是期待的，他期待原修然归来。
原修然归来之日，便应是事成之时，即是他家仇得报之时。
*
从京城前往辽西港。
官道上，一行骏马疾驰。
原修然顶着贾小娘子的脸，穿着男装，骑着郑星河的踏雪乌骓，一马当先，丝毫没了平时那副病恹恹的姿态。
马不凡紧紧跟在原修然身后，一边催着马儿疾驰，一边扬声劝道：“到了前边宿头，且歇一歇脚吧！”
原修然望了一眼天上半隐在乌云后的明月，拒绝：“天亮前需得赶到辽北。”
不能歇，不然万一错过了郑星河他们叔嫂三人的船，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天翻地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