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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也许爬错了窗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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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殿里,如玉公子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小腹上,睡态安然。
郑星河立在床边,垂眸,视线黏在公子脸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抹过他的眼尾,直至看见那颗耀眼灼目的红痣,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把人抱进了怀里。
原修然并没有睡沉,只是不知道潜进来的是什么人,才不动声色地装睡,以静制动。
猝不及防地被抱了满怀,原修然挣扎了一瞬,待闻着熟悉的沉香味,瞬间便放松了身子骨,抬眼看着面具下那紧抿的唇、暗沉的眼,含着笑说了一句:“夜探后宫,胆子也是忒大!”
郑星河拢紧手臂,直接低头擒住了那两片艳红地唇,近乎粗鲁地啃噬了片刻,倾泻尽了心底的担忧,转儿温柔地温存了须臾,暗哑着声音说:“你在这里,便是刀山我也上得、火海我也下得。”
沉寂了太久的心,兀然有些动容。
身子骨被个神力夯货勒得生疼,原修然也没有言语,却是反手抱住郑星河的背,轻轻拍了拍:“算你学会了怎么说话。”
任有多少担忧,有多少柔情,此刻也都只化作了一声低沉的笑。
郑星河趴在原修然颈间蹭了蹭:“嗯。娘子教导有方。”
原修然轻笑了一声,并未与他计较这个藏了无尽小心思的称呼,歪头躲了下:“痒!怎么跟个大狗似的。”
郑星河叼住原修然颈间软肉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今日方知,你不见了踪影,我连丧家犬都不如。”
原修然沉默了一瞬,含着笑哄了一句:“乖,主子不会让你没有家。”
郑星河无语,掐着原修然的下巴,问他:“我用不用谢主隆恩啊?”
原修然指尖挠着郑星河脸上那竹制面具的边缘,半真半假地道:“日后允你不跪。”
郑星河与原修然对视了片刻,指腹抹掉了原修然唇上水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原修然从善如流地调笑了一句:“原来你并没有打算抱到地老天荒。”
郑星河俯身将原修然打横抱起,悄无声息地往殿外走:“我恨不能抱到天长地久。”
“无需恨,允你天长地久了。”原修然搂着郑星河的脖子,贴着耳朵撩了一句,便抬手挡在窗前示意他稍等,“走之前得把首尾料理熨帖了,不然明日非得血流成河不可。”
郑星河顿住脚步,垂眼,眸光沉沉地盯着原修然:“我当真了。”
原修然颔首,从鼻腔里逸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嗯”。
郑星河的自制力崩溃了一瞬,啃了原修然一口,才勉强拉回了理智:“恨不能立地洞房。”
原修然莞尔,戳着脑门推开了眼睛仿佛着了火的俊脸:“先干正事。”
郑星河自是知道轻重,而且他也好奇原修然到底是如何在这陌生的宫墙里,不动声色地偷龙转凤,保全自身的。
郑星河以眼神询问原修然,接下来当如何。
原修然动了一下,示意郑星河把他放回床上。
待得郑星河躲进了阴影了,原修然对着外间唤了一声:“水。”
立时便有清秀宫女送了水进来。
原修然抬手去接,却是在接住的瞬间手一歪,一茶碗水尽皆洒在了锦被之上。
清秀宫女立时跪地连连叩首,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原修然漠然地看着那宫女磕肿了额头,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滚出去,让兰答应过来伺候。”
兰答应,随住在霜华宫里的新宠,跟原修齐前后脚进的宫。
按理说没有宫妃和男宠同居一宫的道理,偏偏原修齐一句话,那兰答应便被安排在了霜华宫偏殿里。
原修齐脾气喜怒不定,时不时就要把兰答应拎过来当个丫鬟使唤。
今上不管,兰答应乐意,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只能闭紧了嘴。
清秀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过了半刻钟,之前原修然在庭院里抚琴时侍立在侧的春兰便低垂着眼走了进来。
进了寝殿,春兰便磕了个头:“公子。”
原修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与春兰一起进来的宫女。
宫女一抖,麻利儿地告了退。
原修然垂眼看着身着绫罗,依然一丝儿规矩也不差的昔日婢女,沉默了片刻,问:“先前与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春兰额头贴在手背上,低声道:“已然回不去了,公子便跟他说我死了罢。”
原修然沉默。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对女子苛刻甚重,他不是原川穹,不能代他说“不在乎”,便只说了一句:“出去了也不是就非要去寻他。”
“奴婢叩谢公子美意。”春兰磕了个头,抬起头,笔直地跪着,看着原修然,言语真挚,“但是奴婢不能走。原公子昔日的丫鬟可以疯了、痴了、殁了,但就是不能跟将军府上的陈小姐一块从这座宫城里失踪了。”
原修然摇头:“你无须如此。”
“奴婢信不过二公子,得在旁边看着他。”春兰叩首,恳求,“奴婢如今只有这一点子衷心了,请公子成全。”
原修然沉默不语。
春兰催促:“时候不早了,还请公子早些准备。”
原修然沉默了一瞬,说:“珍重。”
春兰叩首,泪珠湿了手背:“公子珍重。”
*
乌云掩了月色,夜色格外的浓。
只有摇曳灯火映衬的深宫像是一座吃人的恶兽,让人心胆颤栗。
直至被郑星河抱着出了那座宫墙,原修然的心神才算略松了一些:“得亏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从那处出来。”
郑星河抱着原修然脚步不停,躲着巡逻的甲士,于京城里穿行:“我不会不来。”
这个夯货当真总是给他意外。
原修然自下往上,看着从前的郑答应、以后的郑皇后那坚毅的下巴:“嗯。”今日之前不曾奢望过,今日之后却是信了。
郑星河垂眸看了原修然一眼,心中不无庆幸:“你原本也打算今夜逃出来?”
“那是自然,不然还真称了他们的心意,以我身陷深宫成为万俟仁的禁脔来换他们的富贵荣华?”原修然说得理所当然,“如若那般不如死了干脆。”
郑星河拢紧手臂:“胡吣什么死不死的,你只管记着,我必不可能任你沦为他人禁脔。”
原修然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眉眼:“嗯。”
郑星河抿唇:“万俟仁也不行。”
原修然看着郑星河笑,笑够了一指城东灯火最为斑斓的那条街:“看你这身行套,府中应是已然安排好了。左右此时咱们也不宜归府,不如去看看我开的窑子。”
郑星河嘴角抽搐,到底是没说什么,也没问缘由,只踏着重重廊檐转了个方向,直奔了原修然所指的那处——他原本也是合计着出宫之后带原修然去看看那几处楼子的,此时也不过是错后了几个时辰罢了。
*
烟柳十巷,京师最大的烟花之地。
郑星河替原修然盘下来的楼子便在烟柳三巷一入巷的地方,足足三层高的楼子,门面朗阔,装修的颇为雅致,名字也雅致直白的很——集贤居。
郑星河这一身粗布衣裳配着竹刻的面具,原修然这一张脸,都不宜自正门堂而皇之的进去,索性郑星河惯会翻墙爬窗的,他便背着原修然直接爬墙钻窗进了顶楼留给老板的那间屋子。
夜深人静,正是青楼楚馆儿最为缠绵的时候。
他们自一楼一层一层地往上爬,自路过的窗口听了不少缠绵悱恻的声音,闻了不少窑子里独有的靡靡之香,甚至在路过二楼那半掩的窗子时,还看了好一眼一龙一凤共侍一郎君的活春宫。
原修然澹然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郑星河却是红了耳根。
爬进了三楼的屋子,郑星河背着原修然,点了桌上烛火。
一股子楼子里特有的甜香飘散而出,原修然打量着房间里有些过于闺阁气息的房间,皱眉:“你与她们说了此处老板是个姑娘?”
郑星河摘了面具放在桌上,嗓子有些个发干,随手倒了杯茶,灌一口:“没有。”
原修然绕着屋子看了一圈,指背贴贴茶壶——温的。
郑星河捏着茶盏,用面无表情掩饰尴尬:“唔,可能也许爬错了窗户。”
原修然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星河:“夯货!”
郑星河指着桌上的香烛:“这是楼子里姑娘初夜用来助兴的玩意儿。”
原修然忍着心头一波连一波的燥热:“哦。”
郑星河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原修然的指尖、又得寸进尺地挠了下原修然的手心。
原修然从指间酥到了心里,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许是真被那香烛助了性,朦胧的灯火下的原修然,让郑星河看得口干舌燥,气血往中路一个劲儿的涌,急欲寻个宣泄口。
索性便心一横,郑星河把手中茶盏碗口朝向原修然,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娘子,我中了招了,求侍寝。”
原修然拿过郑星河手中茶盏,放在鼻前轻嗅了嗅:“脑袋还半悬在裤腰带上呢,你倒是有心思想这事儿。”
郑星河索性往前迈了一步,将原修然抱了个满怀:“那药忒烈,眼下我这脑子里已经容不下正事儿,只剩下怎么解了你的腰带了。”说着,郑星河犯规地叼住了原修然的耳朵,含混问:“给不给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