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月光小掬

6、断章

　　发信人：一千零一个理由
　　标题：　say goodbye for ever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一首卞之琳的《断章》早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已经烂熟于心了。文是极好的，感觉就象一部文艺电影的片断。不曾想，某天，我也会走进这部电影。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我按惯例捧着《浮世德》到工学院的楼后做阅读。这里很僻静，是我在整个大学找到的唯一一处没有被喧哗和骚动污染的地方，所以我会甘愿横穿整个校园来此幽境。
　　白杨树的叶子已经开始脱落，这世界上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自然的法则消长，绝无例外。偶尔，我也会抬头为青天下树叶那凄惶的美丽而伤神。一次举首凝眸的观望，让我看见了三楼后窗中的你。
　　只是一个呆呆的侧脸，已泄露了你所有的美丽，那一刻你周遭所有的景致都失去了秋的绝望的艳丽，变成苍白一片。我心头立刻忆起了这首卞之琳的《断章》，是太相似的片断了。
　　你坐在三楼看远处风景，
　　看风景的我在楼下看你。
　　美丽装饰了三楼的后窗，
　　后窗下是被你打动的我。
　　如果不是我已无力一见钟情，我想你一定会装饰我的梦。
　　几天后，在阶梯教室，我拒绝了一个向我示爱的女孩。我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可我必需这样做，因为我没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当女孩伤心地跑开的时候，我的挫败感全涌上心头，连到门口那几步远的路，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来的。后来，我听到了你无奈的呼救声。
　　你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笨的笨女孩，居然把自己陷到了桌子底下。我靠近你，解你那与钉子亲密接触的头发。这是我第一次触摸少女的头发，感觉很脏但依然滑顺。你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让我可以在如水般清澈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突然，我觉得你就是我剧中的那位美丽化身。
　　打听了许多人，我才知道你是数学2000本A的小月，一个骄傲的“413”美女。你骄傲吗？我不觉得，你给我的感觉是单纯而俏皮，我想那所谓的“骄傲”应该是你护体的“软猬甲”吧。第二次见面，你又把自己陷到了桌子底下，上一次是脏，这一次是丑，不过两次都很可爱。
　　我的戏是我现在还留在学校唯一的理由，也将是我人生的最后成就。当你那位可爱的室友加入我们后，我的戏几乎变成了闹剧。她象一尾活跃的草鱼，扰得整池水上下翻腾。于是，我向“不会谈恋爱”的你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请你做我的友情伴侣。其实，我是想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能更加靠近你。不能否认，你对我的吸引太强烈了。
　　我用车子载你，感到你的气息与我近在咫尺，我竟会希望可以载着你永远这样走下去，到世界的尽头也罢，到时间的尽头也罢。可是毕竟世界的尽头太远，属于我的时间的尽头又太近。
　　还记得那夜到顶楼看星星吗？天空中竟会出现流星雨，真是个奇迹。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时竟会蠢到许愿让自己的病可以痊愈，然后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一刻，理性的我第一次相信这世界会有奇迹，也衷心地希望奇迹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其实，遇到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奇迹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异常的好，可以为你在食堂中冲杀而不气喘。你胖了，我为此而幸福。我以为命运真的为我安排了奇迹，这二十年的生命的无力，存在的折磨不过是一种炼狱。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02年的最后一天，我决定和你一起听新年的钟声，并怛白对你讲出我心底的那份感情。我寻到了你，在我们系的楼下，你这个傻天使，张口结舌地向我借白围巾，我怎会不知道你是在等我，于是，我放纵自己拥住了你。
　　可是，我突然感觉我的双臂在慢慢地失去它的力量。幻觉也好，真实也罢，大夫曾说过，这是我发病的征兆。这是新年的钟声响了，我忆起有部书的名字叫做《丧钟为谁而鸣》，正是我的写照。我愿用一生做你的白围巾，可我的一生太短暂，能带给你的只是伤害吧。
　　后来，你打电话给我。按了关机，我下决心让你离开。
　　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是在阶梯教室吧，你就近在我的眼前，可我们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道海峡，我看你含泪的潇洒，你可知我也有泣血的不舍。你离去的脚步都像踏在我的心上，我不能回头看你，因为再看一眼我所有的屏障都会土崩瓦解。你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撕裂般的挣扎在我内心翻涌，你最终离开了，我也松驰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顷刻消失，随它了。
　　戏公演后，我办了休学。我是个不愿被人同情和怜悯的人，所以给校方的理由是准备出国留学。我的父母一直在国外工作，他们打算接我出国疗养，可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留在这个有你存在的城市。
　　我现在的住所很好，有窗，可以让我望到很远的地方，还可以闻到楼下飘上来的茉莉花的香味。我每天需要不停地注射药物才能制止我的肌无力。我很怛然，因为早就有面对这种现实的心理准备，所以没有为自己制造不必要的牵挂，除了你，一个误闯入我生命的淘气天使。
　　我的桌上有一台电脑，只有通过它我才可以与外界交流。从前我很喜欢到文学评论版上闲逛，发帖，并为文章载入精华而沾沾自喜，现在，这一切都索然无味。我登陆了学校的网站，期望可以在那里遇到你，漫长的三个多月，一百多个日子里我找不到你，没关系，我的生命只余下了等待，象老约翰克利斯朵夫一样，等待未来的日子。
　　终于，我等到了你，一道美丽的月光。很好，你接纳我这个聊友；很好，你常在网上；很好，我可以用自己残存的力量和你交流。第一次，我感谢这个创造奇迹的网络。
　　我很小心地很你聊天，让你感觉我只是一个网上游魂。你离开的时候，我孤独地面对我的窗子，等待你的再次登陆。使我庆幸的是，你任性依旧，活泼也如往昔，还是那个坚强，独立而潇洒的女孩。
　　直到那天晚上，我问了你一个愚蠢的问题，然后看到你脆弱和无力象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一样倾泄在我的眼前，我所有的自持和泰然都被你打倒了，望着屏前闪烁的文字，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刽子手，残忍地扼杀了你所有的快乐。
　　我呆坐屏前，一直到天明。
　　这就是我，白卓，所有的故事。如果你，小月，读到它，请把它删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漠然冷血的人。我对你的感情，深刻到你无法想象，你的情感的付出，是值得的。

　　希望你不会为我流泪，我的坚强，乐观的小月。
　　希望你能够把我忘记，你还有美好的多姿多彩的未来。

　　一千零一个理由（草）
　　2003年五月
　　附：爱你的一千零一个理由
　　注：如果怕虫，就不要看。

　　打开附录，成百上千个爱的表达方式向我同而来，我早已泛滥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我，数学系2000本A的小月，被他，中文系99本A的白卓发来的这枚深水炸弹击毁，坠入了无边无迹的泪海深渊。
　　我当然会为你流泪，因为没有你我即不坚强也不乐观。
　　我永远不会把你忘记，因为所有与你共享的回忆才是最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