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桑榆非晚

12、肖也榕

　　我是个坏姑娘。

　　这是国庆假期第三天的下午，我病恹恹的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心里想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一瞬间我才这么觉得，事实上很多时候我心里都会这样唾弃我自己。

　　我觉得我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别扭龟毛的，自卑又自傲的，假正经的，倔脾气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怪毛病特别多的，还会耍点心机的姑娘。

　　喏，她一点儿也不符合我心里对女主角的想象，更不要说得到大众欢迎了。

　　但是...不好意思啊，我一丁点儿也不愿意改。

　　所以，问题到这里，我往往得出的结论性忧虑是：老娘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我估摸着大约很多姑娘都会在心里隐约的有这么点想法，是啊我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你不是爱我吗，那你就得爱我的全部啊，你得连我的缺点一块爱，这才是真爱不是？那我还改个啥呢？

　　我一边这么继续着被小言泡沫剧荼毒的结果，一边以我作为党员保持的那一部分清醒头脑思考：哪个傻缺愿意接手一个毛病这么多的妹纸啊？换我做男人我也不干啊！

　　于是我就一直这么精分且忧虑着。

　　故事从这里开始，冗长而苍白，令人疲惫，但我实在没办法让男猪脚突然就砸破客厅的落地窗飞到我的面前，而很久之后当我回过头想给这自认为很富有教育意义的恋爱史找个起点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是我埋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的这一瞬间心里突然划过的痕迹。

　　事情是这样的：

　　我叫肖也榕，女，21岁，在一所985、211排名还比较靠前但是名头貌似不太响的大学读大三，学心理学，家住在相邻一个省的小城里。

　　这一年的假期高速路给免通行费了，但是作为我等小民是领会不到其中真意的，各种艰难啊困苦啊，总之呢，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我才在中秋这天赶到了我们县的一个镇上过了一晚，国庆节这天下午才真正回到了家。这时候我心里是很委屈的，像往常一样等着我妈做点好吃的特别心疼的来两句肉麻话好安慰我受伤的心。

　　但是这天的晚饭由于我姐姐的姑姑姑父表姐表姐夫和堂哥堂嫂侄子及侄子女朋友以及带来的几个小不点等十多号人的存在，我一回去就挽袖子进厨房直到刷完碗擦完地板才去洗头洗澡爬上床，总之没有吃好歇好不说还掉了不少血。

　　第二天一早我妈就叫醒我告知他们要去观里镇了。观里是我叔叔工作的地方，我叔叔呢，是我继父，哦，上面说的那个姐姐就是他女儿，比我大两个月，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参加她婚礼以及参观她三个多月的肚子的。明天就摆酒了，我妈他们提前去那边准备。

　　等我10点多起床，很悲愤的发现自己感冒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身汗回来就脱衣服做家务什么的，感觉很不好，流鼻涕打喷嚏还头晕目眩的，我随便在冰箱翻了点冷饭菜解决掉，再加了条秋裤，穿两双袜子，添一床被子，这才觉得暖和点又爬进去上网然后睡觉。下午4点多饿醒了爬起来掰了块月饼吃，然后发现喉咙好像也不舒服了，扁桃体发炎。

　　我全身懒懒的，不想起来倒水喝，这边是新家，也没什么药，就这么拖着，晚上我妈打电话过来确认明早坐车的事情也没跟她提。这个时候我虽然不舒服但睡觉上网什么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头脑也还比较清醒。

　　但我得说，作为一个母亲是医生在医院长大的孩子，我也许比一般同学多了点什么症状吃什么药的常识，但其实我一般在感冒初期都不吃药，捂汗、辣汗什么的就能治好不少。而且我有个毛病，虽然至今为止还没人发现，但这个毛病确实比较严重。

　　那就是我生病的时候心思特别细腻敏感，心脏特别脆弱易碎，特别特别需要人关心呵护。是，大家又要瘪嘴了，很多姑娘都这样是吧，但我这个人，真的真的特别欠抽。

　　说两件事儿啊。
　　一个是我小学的时候，有一回不知道怎么感冒了，然后还病了蛮久都没好，周末就在我妈她那个医疗点里的小床位上挂水，我妈呢，在外头守着门面跟值班的一个阿姨聊天。我心里又伤心又害怕，在我妈给我换水的时候就问她：“妈，我是不是要病死了啊？”我妈“啊”了一声就笑起来，“你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啊真是，叫你别把电视剧看多了撒！”后来我妈还把这事儿讲给几个相熟的阿姨听，大家拿这个来聊天取笑的时候，我虽然也作出一副又不好意思又撒娇的撅嘴样，但我心里其实特别不高兴。

　　小孩子很容易把一点点小事就当成天大般，对于在生活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大人来说这事情实在微不足道，但在孩子眼里，它确确实实就是天塌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

　　加上我妈又是个医生，不是说她轻视病人，更不是不爱我，而是长年累月的跟疾病打交道，长年累月拖着疲倦的身体和心理跟相同相似的病菌细胞战斗，他们已经习惯于一切病症的发生、加重、治疗、恢复而忽视这些生理现象发生的那个身体，每一个都是不同的，每一个都有自己不同的心思想法和伤心难过。

　　总之这个事情我记了很久。

　　第二件事是我高中的时候，有一年猪流感横扫神州而我不幸中招，最后只好回家输水。我平时感冒是从不发烧那种，结果这回高烧40度输了一晚上水都没降下来，我妈对我好得不得了。可我心里着急啊，每天有那么多知识点那么多作业，全班都在往前走我一个人在床上没事儿做？！

　　到了第二天我还没回校，班主任跟我妈联系了好几回，到了晚上同学也开始发短信问情况了。

　　我们班当时的第一名跟我关系还不错，有点属于神交的那种，平时不在一块玩，但是彼此都觉得交谈起来很对胃口。这天晚上这姑娘跟我打了个电话，跟我大概说了下今天各科老师都讲了些啥，然后告诉我她笔记做得特别详细让我回去找她抄，又说英语卷子发下来了，她拿了我的把几个错的地方按她自己的理解写了下。我英语就老是比她少几分，明明觉得每个大题都没错几分但是加起来分就是不太高，我气得要死，老师水平又不咋的，我就天天拿错题问她。

　　这是个很实诚的姑娘，结果这天的电话快结束的时候她特别窝心的跟我说，这两天都没人跟她探讨英语错题她觉得挺不习惯的，不对劲儿，问我啥时候回去？后来，特别是上了大学以后，我跟这个姑娘成了很好的朋友，闺蜜的那种。

　　但是，这时候的我，有个关系很铁的朋友，初中起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她没给我短信，也没有电话。第三天上午我回了学校，课间操的时候她过来跟我说话，问我在家都干嘛。我笑笑，说睡觉呗，上网呗。她眉飞色舞的说，啊啊啊你回去睡的好爽啊，我好想跟你一样啊，我也要回家！

　　我两只手上都是扎针的青紫痕迹，头是晕的，人是软的，心里是委屈的，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就特别来气，然后就开始不理人啊冷战啊什么的，后来几番误会之下居然就真给闹翻了。

　　女生之间的感情总是微妙复杂，还是上了大学之后给圆了回来，这时候看看觉得自己还真是幼稚。那姑娘本来就很洒脱豪气一人，玩玩学学成绩还好，想回家肯定是真话啊，我们俩平时性格也挺大大咧咧不黏糊不撒娇那种，得个小病没问候你又怎么了？

　　可是，我病重的时候，脾气真就有这么臭。

　　这个时候我像是突然就真正明白了婚姻的真谛和存在的必要性，从而真正开始了肖也榕想找个男人这一心理活动，从而为男主的到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们寝四个姑娘嫁出去了三个，一个是费德勒的超级粉，每天就跟她男朋友谈网球逛贴吧论坛；一个呢特别喜欢看电影，一没课就跟男朋友一块去影院；还有一个直接青梅竹马谈了都快十年了。而我两个闺蜜，一个是在游戏里认识了她见过家长准备结婚的男友，现在还在游戏里亲热着，一个学石油的找了个同专业的。我就想我有什么跟我孩子他爸聊的呢？
　　我没什么喜欢的运动，也不喜欢看电视剧电影，没有任何竹马（尼玛连青梅都没有好吗），不玩游戏，也不喜欢我们专业的男的——两个人在一起你猜我猜大家猜么？双方都清楚自己的心理活动这也太恐怖了。。。我琢磨了很久，觉得我这么多年除了念书，就坚持了看小言这一个爱好，可要我在书友里找男友？我勒个去！
　　所以我就更忧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