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搞基建》霹雳娇龙

10、开垦韭菜地（十）

　　庭院中的惊鹿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打破室内的平静。水流声因席间的静默显得更为清晰，五下敲击过后，大名蓦地笑了。
　　“哈哈！这位小郎君说得不错，阳平啊，这种事确实是你治理不当，你也该好好整顿一下嘛。”
　　叶辅之平静地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被上司兼亲戚的大名cue到，阳平的反应也很快。
　　“是，您说得对，我回去就会立刻加强管理！”
　　大名满意地点点头，道：“小郎君言之有理，可兹事重大，需要从长计议，相信竹内领主会妥善处理的……话说，这回下访，我见美津浓真是建设得很好啊！”
　　他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标准官腔，标准套路，敷衍起来不带一点良心。

　　叶辅之垂眼喝茶，任由假小羊和大名互相吹捧一番，他瞥见捂着半边脸的杏子跪在地上，一下子黯淡下去的眼神。
　　没有人还记得她，哪怕她之前才受了无妄之灾，被打得破了嘴角，半边脸高高肿起。
　　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女人更是生如浮萍，叶辅之抿了抿唇。

　　正如阳平不能拿叶辅之怎么样，叶辅之也不能拿阳平怎么样，在大名的有意敷衍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会维持表面和平。
　　状诉，也无非只是反敬一局，警告为主，叶辅之知道此时不是解决女性地位问题的时候。
　　他早就说过，这个世界需要改变的还有很多。

　　可是只能到此为止了嚒？未免太不甘心。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更可能是错误的。在这个时代，女性被贴上了各种呆板的标签，在男权社会中永远弱势，在大名等人的眼里，她们甚至根本不被当作人看。
　　因为她们的剩余价值只剩下生育和低级劳动力——出卖身体，或是在家务农。
　　如果想打破这些当权者自以为是的固有认知……单凭说的，绝无可能。

　　大名与假小羊吹过一轮，终于切入正体。
　　“既然美津浓进展如此顺利，今年这税收也可以提一提。”
　　说着，他报出了一个数字，不说狮子大开口吧，也是一个不怕撑着的提议。但看看大名热切的眼神，再对比方才说经营私汤一事，可见此人真的不关心什么道义人命。

　　机机气愤道：“呔！本机还以为他是什么好的提词机，现在可好，露出了资本家的尾巴！”
　　确实，大名此前一直在cue流程，不动声色，作壁上观，却原来是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
　　叶辅之轻笑，“这也不奇怪，正因他是这样的人，我们才能做成这件事。”
　　机机：⊙A⊙喵？我们要做什么了吗？原来这就是人类所说的不明觉厉的感觉喵？

　　叶辅之亲自控制机器人行为——
　　“应该的应该的，这个自然，”假小羊应承下来，又面露难色，“不过……”
　　大名问道：“怎么？”
　　假小羊长叹口气，道：“还不是町中缺人的事情，我们的规划虽好，但也需要更多人来实施哪……”
　　此时，他忽然看向阳平，后者顿生一股不妙的预感。
　　假小羊嘿嘿一笑：“您看，反正这私汤也开不下去了，这些人又无事可做，不如我出点钱，让她们来我们美津浓工作，一举两得，也省得阳平君难办了嘛！”
　　阳平立刻想要拒绝，但大名先一步皱眉打断道：“这……不太合乎规矩吧？”
　　就是这样，阳平心底哼了一声，这种无稽之谈，大名怎么可能让美津浓得逞！

　　大名嘴上说着不合规矩，心里却飞速计较一遍。
　　两处城下町都是他的国土，这些女人在竹内的私汤工作可以替他赚更多的钱，倘若被雇去美津浓，他只间接收到这些租金，赚得还未必比原先多。
　　他只在乎结果，这种亏本买卖他不可能做。

　　可假小羊叹气，“唉，我本想出钱将人买下的，既然大人觉得不妥，那还是算了吧，但这年收真的得降降，我们负担不起哪！”
　　接着，他也报出一个数字，几乎砍掉了大名说的一半税收，大名顿时脸都绿了。

　　等等，他说买下？
　　那和雇佣可完全不一样，国人还是久保的国人，相当于只是换个地方工作，却凭空得到了一笔钱。

　　况且，被卖掉只是一处私汤的女人而已，他却能轻轻松松得到满意的税收……大名的意向一下松动了。他轻咳一声，问道：
　　“那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断这些女人呢？”
　　假小羊喟叹一声，道：“怎么能说是买断呢，她们到私汤工作，触犯了律法，现在是来我们美津浓接受劳动改造嘛……”
　　他伸手给大名比了个数字，“按人头算，一个人这个价。”

　　妥。
　　“那就依桥本君说的办。”
　　大名与他一拍即合，这一切发生得鹊起鹘落，阳平都没来得及插上嘴就被大名卖了。

　　机机：⊙o⊙……
　　“主人好厉害！”
　　小机器人欢呼。
　　叶辅之看了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杏子，摇了摇头。
　　他只是利用了这个大名的欲求，但真正想要让这些野蛮人改变固有观念，还需要女人们发挥出她们的力量。只有拿出成果，才能证明女性不只有原始、低级的作用。
　　女性得靠自己证明价值，而这条路的艰难困苦，现在才刚刚开始。

　　“至少我们保住了她的命呀！如果没有主人这样迂回出击，她没有当庭作证，回去一定会被坏阳平处理掉的！”
　　机机体贴地安慰叶辅之，让他有些欣慰，这小人工智障还是有可以用的时候的。

　　解决这件事后，其他就显得泛善可陈了。大名没有在美津浓呆很久，他一走，把阳平也带走了。叶辅之懒得管他们，干脆将这些杂事都交给机器人小羊去解决。
　　堤坝工程和灌溉系统逐渐开展落实，町中教育工作也逐步铺垫下去，除了城市建设这一块，还有一件很操心的事。

　　这会儿，叶辅之正盯着无惨吃饭。
　　乾居然在光脑和未来知识的双重辅佐下，短短两个月就努力出了无惨的食谱，不愧是网球王子世界的设定……
　　“我们对比鬼的常规血检结果和用餐后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三小时的血液数据，解析出了鬼所需的营养物质，最后从基因层面找到了替代食物。”
　　叶辅之拿出厚厚一沓的实验报告，道，“实验共设置了三组对照组，控制变量，因为我们暂时找不到别的鬼取血做横向对比，所以只能先给你定制食谱。”
　　“暂时看来，鬼只能通过人体获取营养的原因推论是，鬼需要人体相关的25000个蛋白质编码，三百七十二种酶和遗传物质，这一碗营养膏就能满足所需。”

　　无惨盯着碗，没说话。
　　叶辅之问：“怎么了？”
　　海碗里的固液条状混合物呈现出棕黄交杂的微妙色泽，无惨绝对有理由怀疑，叶辅之说了那么一大堆，但是在故意骗他吃屎。
　　“…我只是觉得，食物的外表也是品味的一部分，难道不应该得到重视吗？”
　　无惨隐晦地说道。
　　叶辅之恍然，“哦，那你等等。”
　　说着，他私下敲了敲机崽，“机儿，放个中华小当家的特效出来。”
　　机机：“好滴！”

　　顿时，一层雾气像加了两百斤干冰那样沿着碗沿源源不断地溢出，同时气泡般的薄膜折射出五彩光华，最后化作一条金色游龙直冲云霄！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龙吟……
　　然而，无惨的脸色更糟糕了。

　　…好一碗开了光的屎。
　　简而言之，乾膏鲨我！

　　叶辅之问道：“你是怕我下毒？”
　　其实是他想多了，不用下毒，这碗东西也能把无惨送走。
　　见无惨实在抗拒，叶辅之决定祭出绝招——他喊来了幸村任教的小学里，新上任的班长。这孩子才十岁，两颗眼珠像黑葡萄那样黑亮有神，好奇地对无惨眨巴。
　　…一看就很有三好学生的潜力！

　　“小五，你吃吃看这个。”
　　叶辅之让男孩吃那碗营养膏，男孩毫不犹豫就挖了一大勺，看得无惨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味道怎么样？”
　　“唔？啊……没尝出来，可以再试一口吗？”小五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在得到许可后很快又吃了一口，这回他细细品了一下，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叶辅之点点头，看向无惨，眼神里写满了：一个小孩子都能吃下去的东西，你犯什么公主病？
　　……试图用这种对比，令无惨无颜面对美津浓父老。
　　他问小五：“你会讨厌这个味道吗？或是看着影响食欲？”
　　小五放下碗勺，腼腆道：“食物得来不易，哪有嫌弃的份，大旱的时候我才三岁，也能记得清楚差点饿死的感觉。”
　　味道有什么重要的，更别说也没有难吃。

　　看起来，无惨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面色扭曲地吃下一口营养膏，强忍恶心……以及心里冒出的漫天恶念。
　　该死，居然逼迫他做这种事……他看着叶辅之与这个孩子交谈的画面，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叶辅之询问小五的学业进度，还抽查了几个课业问题，每当小五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生气，反而会给孩子讲解，说得很慢，也很仔细。
　　有了记挂的事情，嘴里的食物就不那么难以下咽了，无惨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只听那孩子问道：
　　“叶大人，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呢？就算读完书，以后还是要种地啊。”
　　叶辅之沉默了一瞬，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想种地吗？”
　　小五想了想，说：“种地才有粮食吃，我想种地的，可是我也想做一些别的事。”
　　叶辅之问：“你想做什么呢？”
　　小五眼神晶亮，大声道：“我想打网球！”
　　“……”

　　夭寿啦！生物入侵啦！
　　叶辅之开始考虑应该召唤一些其他世界的强者了，否则鬼灭世界就要被网球这项异物种殖民了！他不能因为一个网球就改变世界走向啊！
　　幸村你们到底教了这群孩子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该感谢他们的，梦想才是自我觉醒的开始。这些网球少年给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了希望，以小五为首的下一代会走上与先辈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有人读书是为了赚钱，有人读书是为了升官，也有人是为了贩卖知识，甚至不惜扭曲本意，欺骗世人。但你要记住，读书只是为了明心而已。”
　　叶辅之说道。
　　小五呆呆的，似懂非懂。
　　叶辅之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等你明心彻悟，知道自己是谁，世界是什么，你才能顺遂本心做出一番成就，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来人世走一遭，临到末了也可以说一声，不枉此生。”
　　一席话落地，室内寂然无声，叶辅之忽然笑了，戳了戳小五的脸蛋。
　　“说这些为时过早，你先把一百以内加减乘除学好吧。”

　　早在小五说要打网球的时候，无惨就吃完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叶辅之哪里与往常不同。
　　叶辅之的态度温柔得不可思议，充满耐心，完全放下了防备。
　　看着小孩走出房间的背影，无惨若有所思片刻，勾起了嘴角。

　　***

　　星历9042年，盖亚星系，蓝星总统府。

　　戎装青年立于巨大的曲面玻璃前，俯瞰整个蓝星最尖端的中央区域。空中的车流有序地交错行驶，车灯与霓虹般的招牌店灯映在玻璃上，反射出闪烁的光点。
　　这里，人称现代巴比伦，是整个星系最尊贵的地方，现在住在里面的只有叶家嫡系。
　　去年这个时候，叶家连任了总统一职。因为叶家大少政绩斐然，不仅剿灭了一个星舰级的宇宙海盗，加上他在ES系统设计上做出的巨大贡献，最终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这时，玻璃倒映出他沉默的面庞，冷，端，肃，滞，山岳般的棱角间暗藏着杀伐果决的戾气。他眼下的青痕显示出他已经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了，他阖着目，没有看这繁华景色一眼，笔挺的身姿莫名透露出一股疲惫。
　　“有消息了嚒？”
　　冷硬的声音仿佛在隐忍什么，因而僵硬。

　　来人低声道：“叶少…当时那样的情况，二少他……”
　　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会喊他叶少的，只有一直跟着他的老人。这些人帮他监控着那孩子的情况，他虽然不放心，但是星际海盗的事情实在棘手，他必须离开一阵。
　　谁知道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居然把人搞丢了？那段爆炸的视频他看了无数遍，那个星球他也去了无数遍，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可是，他不信。

　　他很平静地说：“继续找，把整个人造行星每一寸翻遍，18万光年之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需要他残留的基因碎片。”

　　那个人显然已经找了很久，但这回被下了这么狠的命令，也是一呆，“叶少，是我太没用……”

　　男人忽然睁开眼，深黑色的眼睛在帽檐下闪过异样的光芒，侵略性极强。
　　“我不会怪你的，”他的嘴角短暂地弯了弯，眼神狠厉，“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们从第一时间开始搜救，一直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和叶辅之死亡相关的痕迹残留。这反而证明，他很可能根本没有死。
　　男人盯着底下纷繁的花花世界，他已经站到了最高处，而这些本来就是要与那孩子共享的。可是对方太贪玩，那他只能多点耐心，再把小东西逮回来。
　　然后，就再也别想逃走。

　　“叶少，可是如果找到了……”
　　那人似乎也很不想问，连额角都开始冒汗。

　　男人突然转过身，吓得那人一抖。
　　“找到了，自然有找到了的办法。”
　　他的眼神似乎放空了一瞬，接着变得难以言喻的幽深，带着有些疯狂的笑意如此说道。下属没敢再问，连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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