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低调的哈士奇

16、暗示（四）

　　分手？

　　季商玖会和他提分手吗？

　　一瞬间，秋叶珃觉得自己十分卑鄙。他似乎玩弄了季商玖的感情，似乎把对方的感情抓在了手心。当他想要的时候，他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心尖，当他觉得压力倍增时，他就能将他舍弃。

　　他本来是爱季商玖的，但还是选择离对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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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商玖从商州回来时，已是网络上谣言风波消停之后的第二日。

　　当天秋叶珃接到了季商玖的电话，对方语气如常，仿佛外界再大的风波都影响不到他。他没有提叶橪的事，只问秋叶珃今天几天回家。

　　秋叶珃说了一个时间，又问：“怎么了？”

　　季商玖答道：“今天我回去比较晚，阿文家里有些事，一会儿可能要回家一趟。”

　　阿文是季商玖的助理，关于工作室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由这个人处理。

　　字里行间，秋叶珃能听出来今晚季商玖要喝酒应酬。

　　“那让陈叔去接你就好了。”秋叶珃说，“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去。”

　　“你……”电话那边，季商玖的声音顿了顿。

　　秋叶珃听出来了他嗓音中的沙质，心想这几天季商玖大概喝了不少。

　　心中情绪翻腾着，秋叶珃说不清楚这是生气还是愧疚。

　　偏偏在这时，季商玖的语调极尽委屈：“你能来接我吗？”

　　他顿了顿，又用更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今天的酒是必须喝的，但是……我易感期到了，喝完会很难受。”

　　季商玖在示弱，在一起多年，他深知秋叶珃吃这一套。

　　“我过去有什么用。”秋叶珃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话说完，电话另一方的呼吸声都停滞了。

　　意识到自己说话过火，秋叶珃烦躁之余多了一丝慌乱。

　　他心中叹气，又欲盖弥彰。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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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陈叔去接他时，天已经黑了。

　　路上，秋叶珃和陈叔闲聊了起来，只有他们俩时，车子里才会有些许说话声。陈叔碎叨着自家小女儿的学习，一边说着一边还问问秋叶珃的学习方法。若是季商玖在，陈叔便是真的沉默了。

　　冷不丁地，秋叶珃出声问道：“陈叔觉得季商玖怎么样？”

　　话听在耳里，陈叔神情有些微妙，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秋叶珃，心里想着措辞。

　　最后，说出来的话也很微妙。

　　“他对您很好。”

　　答非所问。

　　闻言，秋叶珃挑眉，弯着嘴角笑了一声。

　　他看着后视镜，又把目光移向倒影的自己，里面的人戴着眼镜，若有所思。

　　“他对我是很好，但是有时候会好到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陈叔笑容凝滞片刻，看着秋叶珃目光对着后视镜一动不动，再听对方刚才说的话，心中紧张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您这么优秀，季先生喜欢您，所以对您好，自然是应该的。”

　　陈叔觉得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像他们这种司机，虽说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可秋叶珃平日对他着实不错，让他这时候打太极，他自己又于心不忍。

　　秋叶珃没答话，他不再看后视镜，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车速不快，十一点钟才到季商玖说的那个郊外别墅区。

　　对门口保安人员示意后，陈叔把车开了进去，路上又问秋叶珃是否下车，秋叶珃摇头，给季商玖发了条wx，阖起眼来。

　　甫一闭眼，他便入了觉。再醒来时，季商玖已经坐在了车里。

　　车窗外，光怪陆离。

　　“再睡一会？”

　　暖黄色的灯光下，季商玖的笑容带着暖意，就连睫毛在他的脸上投出的阴影似乎都写了温柔二字，他一双眼睛弯弯，明亮的眼睛能沁出水来。

　　“你应该比我困。”秋叶珃闭上了眼睛，他手指在眼下抵着，慢腾腾地说，“这里，你有黑眼圈了。”

　　季商玖微笑着，他无声地把秋叶珃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装到了车内备有的眼镜盒中。

　　秋叶珃睁开右眼，他瞄了一下季商玖，又闭上了。

　　“没少喝吧。”他说

　　季商玖的声音不乏愧疚：“需要把窗户打开吗？”

　　听着车内风声，秋叶珃叹了口气道：“已经开空净了。”

　　可惜，空净只能把酒气过滤掉。

　　这一日晚上与往常不同，凌晨一点钟，秋叶珃才平躺在床上。

　　他看着室内灯光瞬灭，听着衣物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便是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秋叶珃侧过头，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也停留在他所在的方向，明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可他仍然觉得自己被无形的事物所捕获了。

　　“不是易感期吗？”心间微动，秋叶珃问，“为什么不靠过来？”

　　季商玖并未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秋叶珃才感受到对方略带灼热的手臂环在了他的腰间，季商玖的鼻尖抵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的温热仿佛能让他整个人融化。

　　秋叶珃顺势将手搭在了季商玖的手臂上，他沉声道：“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季商玖闷着声音说：“我以后会少喝点酒。”

　　秋叶珃被气笑了：“还有呢？”

　　“我会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我马上就走了，你即便不回家在外面喝醉了、喝吐了、喝得在大家上睡着了，我也不一定会知道。”

　　秋叶珃提高了嗓音，可说着说着，声音渐弱。

　　“你不是为我怎么样，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不在这边，你应该有更多时间了，但也不太辛苦，有时候也得给自己放个假。”

　　“还有就是……”

　　秋叶珃断断续续地说着，完全不给季商玖插话的机会。

　　“如果不是别人提到叶橪，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我们两个自从高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我对他是有过好感……”

　　当秋叶珃说到这句话时，他很明显地感受到季商玖环在他身上的那条胳膊紧了紧，甚至拽住了他的睡衣角。

　　季商玖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整个人僵硬得一动不动。

　　“金刚芭比，你再紧一下，我就没法呼吸了。”秋叶珃捏了捏他的手，却发现都是硬硬的骨节，除了光滑的皮肤，便没什么能称的上是手感了。

　　季商玖的声音很轻，却又不容置疑。

　　“你不喜欢他。”

　　“嗯，我不喜欢他，我也没说喜欢他。”秋叶珃没反驳，“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

　　他连说了这么多，可季商玖还是顿了顿，声带并不松弛地问：“为什么？”

　　秋叶珃的手指在季商玖的手背上弹跳着，他声音轻飘飘的：“你说我不喜欢他，却又不知道原因？”

　　“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季商玖鲜少说出这样极端的判断，可一旦牵扯到叶橪，他的评价就变得刻薄，明明就他所看到的，比叶橪过分的人多了去了，可他却偏偏最厌恶痛恨这一个。

　　“他挺……肆意妄为。”季商玖思忖片刻，纠结出了一个不怎么好听却又不过火的词。

　　秋叶珃若无其事道：“你是说他的那一堆男朋友吗？”

　　“你果然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呢？”

　　“你……很少关注这些。”

　　“但别人会关注，最后传到我的耳里。”话说完，秋叶珃又接了一句，“你不会又要说对不起吧。”

　　话音刚落，秋叶珃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都是疯子。他们买的热搜，叶橪也没想降。”季商玖说起叶橪时，语气总是不由变冷。

　　话锋一转，他又说，“网上有些人不了解，又总是随意猜测。”

　　秋叶珃粲然：“那也没办法，重点是事实需要谁了解。”

　　他并没有回避自己和叶橪的陈年旧事，自然也不会否认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叶橪确实有着莫名的情绪。

　　过去他从未对季商玖说过，一是因为对方没有问，二是因为他自己觉得无足轻重。

　　可季商玖对叶橪的反应，让他突然明白，季商玖没有问，不代表他没有疑问。

　　“你知道的，我和叶橪，同一所初中，我说对他有好感，也是真的。”

　　“最开始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名字，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很像。”

　　季商玖心说他和秋叶珃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王字旁，不过他没打断秋叶珃。

　　“他一开始不是很关注学习，又或许对他来说，学习好不好都无所谓，不过大概是我嘲讽了他？或许是吧，他的成绩很快就赶上来了，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聪明，后来我们俩就进了竞赛班。”

　　停顿片刻，秋叶珃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他其实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地因为我参加了，他什么都要和我比，但很显然，他不需要和我比。”

　　“因为喜欢你吧。”季商玖咬着后排牙说，嘴里的酸劲儿都快止不住了。

　　“我那时候并不觉得他喜欢我。”秋叶珃实话实说道，“反而我知道另外一个女孩子对我有好感，我那时候也觉得她挺可爱的，但最后她和叶橪在一起了。”

　　算起来日子有点久，秋叶珃也记不清了这个女孩子的样子，只是有点隐约印象，他说：“好像姓顾吧，她和你还挺像。”

　　季商玖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姓顾名柔，抹茶味的信息素，不久之前，他还在某个电视剧片场见过这个Oｍｅｇａ。

　　几年未见，对方一开口便是“秋叶珃还好吗？”

　　他不回答，显得他小气，回答了又觉得恶心自己。最后强忍着甩脸色离开的冲动，他一脸平静地问：“请问你是？”

　　秋叶珃自然不知道季商玖还有这么多内心戏，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在他心里，这些人不过都是过客，即便是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他也不一定会认出来。

　　“很奇怪，两个喜欢我的人，却在一起了。”

　　秋叶珃说的话越来越离谱，季商玖恨恨地捏了捏他的腰。

　　季商玖问：“你不怕我吃醋吗？”

　　“有什么好吃醋的？”秋叶珃反问，“后来追上我的是你啊。”

　　季商玖哑言。

　　离谱而不自知仿佛说的就是秋叶珃本人，他继续说着：“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要我有的，叶橪也一定会拥有。我们俩既是队友，也是对手，只要我在的榜单，就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再后来就是分化期……”说到这里时，秋叶珃又拍了拍季商玖的胳膊，“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其实你没必要讨厌他。”秋叶珃回忆着当日，他叹了口气，“他曾经救过我。”

　　季商玖握紧了拳头，他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蘼芜香气，内心是道不清楚的无奈。

　　“他曾经救过我。”秋叶珃重复了一遍，他闭上了眼睛，尽管他原本就看不清楚黑暗。

　　“可能好感来自于此吧。”秋叶珃苦笑，“不过那也可能是信息素在作怪，一个短暂标记罢了。”

　　“我的……”接下来的词让秋叶珃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的信息素，医生说，受到了他的影响，也是草木系的。我以为是我自己心动了，但是他父母拿了一笔钱给我治病。”

　　黑暗中，无人能看到季商玖嘴角讥讽般的微扬，他说：“那不仅仅是医药费。”

　　叶家人不希望叶橪和秋叶珃沾染任何关系。

　　“嗯，还是我的救命钱吧。如果没有这笔钱，说不准我就见不到你了。”

　　秋叶珃翻身，他将头埋在了季商玖的颈窝。

　　“再之后就是高二那一次见面了，不过你也在，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一次他被父母带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不过，我看网上那个人说，他来找过我。”

　　想到网上＠季商玖的那一段话，秋叶珃忍不住轻笑。

　　“那个人说得信誓旦旦，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更何况我都要离开这儿了……”

　　像是叮嘱，又像是感叹。

　　入眠之前，秋叶珃趴在季商玖胸口上呢喃。

　　“如果你想说，那你一定要说，想要去做，那就肯定地做，你可以给我暗示，但不要总是暗示，那样你会构思得疲惫，我会分解得很累。”

　　“我想让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因为一旦习惯了沉默，那就真得沉默了。”

　　“明明……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小玖儿的话要比秋叶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