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陌上烟花

21、熊，你等着瞧

　　21．熊，你等着瞧

　　离树林不远处有家供过往人打尖的饭馆。
　　由于不是饭点，饭馆里的人很少，就两三个客人。

　　“姑娘，你从哪里来的？”
　　理都没理他，我拿起筷子夹着青菜放在碗中。
　　“姑娘，你怎么会在湖里？”
　　摸摸肚子，不知道这一趟“远途”有没有伤害到宝宝？我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到里面微微的震动才安心下来。
　　“姑娘……”
　　“姑娘……”
　　烦死了！我抬头，瞪着坐在对面的罗嗦男人。
　　“姑娘你……为……为什么这样看我？”男人怯懦了一下，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吗？”
　　错了，你错大了！
　　“姑娘……”
　　“你错在叫我姑娘！”你应该叫我娘子，叫我子愉……
　　“啊？”男人一愣，“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看不到我有身孕了吗？该叫我夫人，”我放下饭碗，站起来，不再看他，“我夫家姓熊，你就叫我熊夫人吧。”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拒绝了大熊好心的邀请，我寻着记忆来到以前遇到过的豆腐店，这里的柴大娘是极其善良热心的，她守寡多年，儿子听说是在邻县做捕快，很少回来。在拒绝大熊去耿家暂住后，我脑子里迅速筛选了可以依靠的人家，然后选定了柴大娘。
　　果然，一听说我是大熊从湖里救起来的，柴大娘立刻被勾起了热心肠。
　　“来，快来屋里坐好，”柴大娘把我扶到屋里的土炕上，“真是造孽啊，这肚子看着也该有个五、六个月了吧？你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当时大熊问我时，我随口说是来这里在湖边喝水，头一晕就栽进去了，谁知道他还真相信，而且还告诉了柴大娘。
　　面对柴大娘关心的询问，我笑笑，避重就轻地回答：“已经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
　　“什么？七个月了？”柴大娘吃了一惊，“你这孩子可真是单薄，这快八个月的肚子哪能乱跑？”
　　我故做内疚加为难地转开脸，刚好看到大熊在一边沉默地站着。
　　他的视线和我一对上，人仿佛一震，然后开口：“姑娘……哦，不，熊，熊夫人……”他头低下去，长长的刘海遮盖了他的表情，“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回我家，我，我——”
　　回你家？！我心里窝火。
　　先不说，我不想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回耿家，就先看他这个拣到什么都往家里带的样子——设想万一不是我，而是别的女人——我拍拍肚子，暗暗对宝宝说：抱歉，宝贝，妈妈不该说脏话。
　　好在柴大娘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哎呀，耿大少爷，你领着一个大媳妇回家算什么啊？”
　　我适时抬起头，“大娘，还请你收留我，这做豆腐的手艺，我也曾经学过，决不会添麻烦的。”这个我可没有说谎，在现代家里的这段时间，我实在是无聊，索性跟家里阿姨学习了做豆浆和豆腐。这也是我选柴大娘的原因之一。
　　“恩？”柴大娘一愣，大熊也抬起头来。
　　我接着说，“大娘，不瞒你说，我本是过来投亲，可惜亲戚早已不在，我孤儿寡母没有办法才困在树林里……”
　　柴大娘听着攥紧了我的手，“那你家男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熊，他背直直的，似是紧张，“死了，”我闭上眼，“他忘了我，丢下我，死了……”
　　“姑……熊夫人……”大熊紧张的声音，被柴大娘豪迈的声音掩盖过去，“放心，有柴大娘在，有我吃的，就有你娘俩吃的。”
　　“恩，多谢大娘收留。”我感动地点头。
　　余光中看到大熊站在那里，依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握紧拳头——我不能依赖他，因为我现在不是他的妻子，更明确的说，他，不是我的丈夫。
　　我对大熊——不，耿天雄，说，“耿大哥，还是要多谢你。”
　　我的夫君的眼神不再是深情款款了；我的丈夫的怀抱不再是我可以随意依偎。
　　这，就是现实。
　　也是我的选择，割舍下父母的选择。所以，就算现在现实与我所期待的有很大的出入，我也不会向现实屈服。
　　我不认输，如果是老天跟我开了玩笑，那么我也要改变这个玩笑。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在小城镇的坏处就是，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都会以极其迅速的速度传遍四周。
　　而，也正因是这样第一个小城镇，民风纯朴，对我现在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寡妇”大家都是包容和关心的态度。
　　日子按照我所预想的开始了。

　　清晨起床，做些我能力所能及的家务，把豆腐和豆浆准备好；白天时间，忙碌的时候和柴大娘一起在院前的店面张罗一下客人，到了傍晚就收拾一下，吃过晚餐再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豆腐和豆浆……
　　唯一的刺激就是不是串门来的这家婶子、那家大姐，面对她们关心和好奇的询问，我保持守口如瓶，只是咬定自己过来投亲不遇的结果。
　　倒是几位大婶大姐自动演绎了什么故事，往往把她们自己感动个稀里哗啦，让我和柴大娘常常一脸迷惘地目送她们抽抽噎噎地离开。

　　另外，也是意料之中的，大熊——耿天雄，除了在我安顿后又来过几次后，已经许久没有再露面了。
　　也是，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如何要求他天天出现？

　　“子愉，子愉！”柴大娘的声音突然出现。
　　“啊？”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饭桌上发了半天呆。
　　“瞧你这饭碗端了半天，一口也没吃。”柴大娘说着给我夹了许多肉和菜。
　　我笑笑，赶紧扒几口。
　　“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养，自己不注意可不成，我看你这闪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你跟大娘可别客气啊。”
　　知道大娘担心了，赶忙解释几句。
　　大娘摇摇头，“我看啊，赶明儿还是让大夫给号号脉才安心。”
　　心知说不过她，我也就顺着答应下来。

　　“哎，多吃这个，是鹿肉，养人呢。”柴大娘又张罗着夹菜。
　　我吃了一口，果然香嫩可口。
　　“大娘，不是跟您说了吗，别买这些个，我这吃的够这个小家伙吃了。”我说着拍拍越来越圆的肚子。
　　柴大娘哈哈一笑，“没花银子，都是天雄那孩子拿来的。”
　　咯噔，我心里震了一下，故意装作不在意地开口，“哦？耿大哥送来的啊？”
　　“是啊，天雄这孩子成天往林子里跑，说是顺手捎来的，这不咱吃的鹿肉，前几天的兔子啊，猪肉，都是他拿来的……”
　　他，有来？
　　柴大娘打开了话匣子，“天雄这孩子就是老实，其实他是我们镇上首富耿家的大少爷，可是素来没有点架子，对我们这些上年纪的很是照顾，我们呢，也倚老卖老就直接叫他名字……”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滥好人，连遇到个“无亲无故”的“寡妇”他也牵肠挂肚……
　　呃……突然发现自己在嫉妒自己，我好笑地敲敲自己的头，不来你也怪，来了你也怪……真是。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听到柴大娘提到大熊总是在凌晨时分过来，我便在早上起来的时候留了心。当然，我是绝对没有因此而辗转反侧，失眠心跳，或者早一点——好吧，或许起的早了一点。
　　“熊家娘子，起这么早啊？”打开店面的门板，就看到不少早起地街坊百姓。
　　“哎。”我笑着答应着，留意着有没有自己熟悉的大个子……
　　“熊家嫂子，今天这么早啊。”
　　“呵呵，起的早了些。”
　　“孩子还好吧？”
　　“好的呢。”
　　……
　　人来人往，日升日落，却一直没有熊的影子。

　　到了傍晚，我走到附近的小河边，准备洗几件衣服，近来身子笨重了很多，很多活柴大娘都不要我动手了，不过我总想着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宝贝，你说妈妈是不是该给你那笨爹爹点机会？还是说给他点暗示？”我嘟囔着，正准备把衣服打湿，却听到一震咚咚地跑步声……
　　抬起头来，就见一个黑黑的东西靠近过来，“咦，”我看着钻进怀里的小黑球，“小熊？”这小家伙还认得我吗？见它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的手臂，我不禁感慨，“小熊，你比那大熊可是有情有义多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又听到比刚才更大声的脚步，抬起头，居然看到了我惦记了一天的人——“大熊……”
　　他看到我也是一惊，然后更快速地冲过来，一边大喊：“快跑！先离开小熊！”
　　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熊已经顺着我的肚子爬到我肩膀，更用力地拥着我。
　　“快跑！”大熊着急地大声喊着，声音几乎是颤抖着。
　　我抱着小熊站起来，刚要问，就看到回答。
　　只见在大熊身后不远处一只比他更高大的黑熊——真的熊，正奋力奔跑过来！

　　“天啊！”
　　大熊一边快速靠近我，一边把上衣脱下来丢向黑熊。
　　“快跑！”他终于来到我身边，二话不说一手接过小熊，一手拉起我的手。
　　“哎。”我也不敢耽搁，赶忙跟着。
　　可是我哪里跑得动，自己跑不快,反而拖累了熊。
　　“停下,”我上气不接下气，眼看黑熊靠近了，“停下，别管我了。”
　　大熊回头，看了我一眼，手一甩，把小熊放在肩上，下一秒钟将我打横抱起来跑。
　　“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两条长腿飞快地奔跑起来，黑熊逐渐被甩在后边。

　　“姑娘，你还好吧？”他跑着，突然想起来一样开口。
　　这笨蛋，不是告诉他要叫“熊夫人”了吗？可是眼下也不允许我较真，于是点点头。
　　又回头看看，见那黑熊跟了一阵，居然停下来，调头走了。
　　“大……耿大哥，那熊走了，没追了。”我拍拍他的肩，要他停下来。
　　大熊一愣，脚步没停，微微回头，见黑熊真的回去了，才停下来，松口气。

　　我见他满头大汗，手一抬自然地给他擦了擦，可是这一动，我们两个人猛的僵住，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的动作确实是出格了……
　　打破尴尬的沉默，我别看脸，对他说，“好了，放我下来吧。”
　　他顺从地放下我，我顺手也接下一直在颤抖的小熊。
　　“……我……”他刚开口，我便打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熊抬手摸了摸小熊的头，“这小子没事，去招惹了人家黑熊一家，我去的时候刚好碰见它被黑熊妈妈追着跑。”
　　“可怜的小家伙。”我含笑地搔搔小熊的肚皮。小熊约莫是知道已经没有危险了，也放松地翻过身子，露出肚皮，任我瘙痒。
　　“那，那个，你怎么会在河边？”
　　“我正洗衣服呢，怎么会想到遇到你们——”
　　“洗衣服？”他睁大眼睛，好像还带着点生气。
　　瞧他和柴大娘一样的反应，我刚想回一句，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一震——糟糕！
　　“你怎么能去洗衣服呢，你这身子……哎呀，我刚才还拉着你跑，这——”
　　大熊的话嘎然而止，因为我已经疼的弯下腰去，当然，由于肚子的问题，只是弯了些许。
　　“你——”
　　“送我去大夫那里，快！”疼痛让我不得不嘶喉，不过声音却像是蚊子叫一般。
　　好在大熊听到了，他只呆了一下，立刻又抱我来。
　　“小熊……”已经在村镇里了，总不能任它乱跑。
　　大熊却已经开始小心地奔跑，然后头也不回地对这小熊喊，“跟着！”。
　　“疼吗？疼吗？”
　　他不断地问，还有小熊地嗷嗷声也忽近忽远地传来。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他一脸担心的样子，心中一恸，手忍不住抬起摸上他的脸。
　　这是我的丈夫，我的郎君啊……
　　宝贝，你瞧，你出生时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呢，你高兴吗？
　　“很疼吗？你忍忍马上就到了。”
　　人的声音越来越多，大熊的脚步似乎停下来。
　　我听到谁在招呼着大夫，也有人在叫着柴大娘的名字。
　　可是我的视线里却只有一张满是胡子的熊脸。
　　“我回来了，不走了，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