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陌上烟花

14、就是喜欢

　　14．就是喜欢

　　眼看年关将至，山庄里的越来越忙碌了起来。
　　年货大卖，庄里店铺的生意兴隆，而年底查账，各个执行管事更是忙到不可开交。

　　趁着这个机会，我终于摆脱了“闲”字诀，顺利让大熊把我举荐进入账房帮忙。耿天龙这小子，心里还不服我，却奇迹地非常听大熊的话。而我的表现，那自然是出色啦，哈哈，不仅让他小辫子抓不着，最近还逐渐地开始主动找我商量。哈哈哈。

　　“少夫人，这是东、西门布庄这半年的帐册。”今天轮到布庄的管事进庄上报帐务。
　　我收起嘴边嚣张的笑容，亲切地把已经批示的帐册交给他，“这些我已经看了，张管事，你的账目做的很是细致清楚，难怪布庄的入账不断增长呢。”

　　“哪里，少夫人谬赞了，这都是应该的。”张管事长了一张四四方方国字脸，为人一丝不苟，谨慎又沉稳，确实是可以依赖的助力。

　　“来年的进货有安排吗？”
　　“都已经和卖家谈妥了，”他顿了一下，看看我，又开口，“今年绢纱卖的极好，我们几个主事都建议来年多采购一些。”

　　确实是，我记得账目上的数据。“那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个三成如何？”我笑着问，见他有些疑惑，就又开口，“我瞧着咱们的绢纱都是出自河下的李家，不好一次提高太多，一是防着李家一旦棉田生变，二是留出找寻第二家的空余。”

　　张管事眼一亮，一向严肃的脸上泛起笑容，“是，少夫人思量的正是。”

　　这时账房门一开，耿天龙走了进来，张管事点了点头，和其他几个主事一起告退。

　　“嘁，你又收服了一个管事？”耿天龙在我长桌前站定，挑高眉头看着我。

　　嘁什么嘁？我抬头看他，当做没听见，“查租查完了？”我第一天进入账房，就发现了问题，有几本收租的明细录做的太整齐，稍微一比对，就发现有作假的嫌疑。记得当时耿天龙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一张小帅脸气成黑色。为了挽回面子，他主动要求出察看情况。

　　“这个，确实是有问题。”这个话题果然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我去了几个村子，今年的棉花确实是歉收，可是谷子却应该是大大的丰收。”

　　瞧他一副自得的样子，看来不止查到了这些，我顺着装糊涂，“可是这账目上谷子可是比往年少了两成之多啊。”

　　“哼，那个我也都查清楚了，”天龙咳了一下，孰不知，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在我眼里真是十分好笑，“瞧见我这身打扮了吗？”他故意转个圈。

　　哎呦，不说不注意呢。“天龙今个儿怎么穿的如此——朴素？”平时他都自命风雅，不仅衣装质料要高档，色彩和样式更是要顺应什么时下文人风尚——原来这么古时候，就有时尚潮流一说啊。

　　他立刻挺了挺胸膛，“我这次不仅去店铺里查了，还乔装一番，私下去个佃户那里问了仔细……”

　　我笑咪咪地听着，心里想就他这副样子，虽然衣装比平时朴素很多，但是明眼人一看也会知道此人来头不小吧？

　　“你看，我把账目都对清楚了，”他说着把几本帐册丢过来，“这是他们店铺里的私帐，被我也搜来了。”

　　我拾起来，瞥了他一眼。
　　见过爱耍脾气的猫儿吗？我曾经养过一只。平时高贵的不许人碰，可是你若是真不理会它，它又靠过来，故意在你跟前晃晃，一副“我允许你赞美我”的样子。

　　而我眼前这一只，其实也差不多，自命不凡的要命，明明是努力认真过了，在你面前却又装出一副“小意思”的样子，可是你若真不当回事，他又不断地暗示你他有多努力。

　　“好，好。”我笑着，站起来，拍拍他肩膀，“不愧是咱山庄里的智囊啊，我就知道，什么事情到你手里，准会办成的。”我胡乱夸奖几句，这孩子，居然脸上红了红——果然是耿家人啊，虽然平时有点异类，不过骨子里还是老实的。

　　“其实，也还好，是大哥帮我——”
　　“哎？你大哥？”听到自己相公，我的注意力回升。
　　“对啊，大哥说他刚好认识几个人，所以就陪我去了。”
　　啊，不愧是我的大熊啊，我就说，天龙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顺利。“那大——你大哥他在哪儿呢？”大熊是我和他私密的称呼，不让别人听的。

　　“大哥，就在外边等着——”

　　天龙的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拔腿跑出了账房。

　　出门没几步，就看见大熊一个人站在账房外的走廊上发呆。
　　“笨熊，你站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呢？”我走到他身边，手习惯地挽住他。
　　大熊回神过来，搔搔头，“你和天龙谈事情，我又帮不上忙。”
　　“那你就站在这里？”我看见他的耳朵红红的，毕竟是深冬了，下过了雪，天就更冷了。
　　“天龙说你们就快弄完了，我就想在这里等等你。”他老实地笑着，在我举手捂住他耳朵时，满足地咕哝两声。

　　“真是的，下次直接进来就好了。”想想，这几天我们两个都忙了不少，相处的时间居然还不及我和天龙在一起的时间。

　　大熊也不多话，只是点点头。

　　在唐朝，虽然风气开放，女子并不受太多拘束，但是像这样毫不抱怨地支持妻子的相公恐怕也只有我们家这一只了。

　　我想着，有些感动。
　　“今天跟娘说一声，咱们回院子里吃吧，就咱们俩，好不？”我试图补偿地开口。
　　“成。”大熊咧开嘴，开心得不得了。
　　我拉着他往我们的小院走，“你看这样好不好？干脆我亲自下厨炒个小菜？”前段时间由于太闲，我尝试过炒菜，不过后来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
　　“……那还是算了。”
　　呃？没有想到好心遭到拒绝，我斜睨他一眼，“放心，我有练习过，这次不会再把锅烧了的。”其实我厨艺不错，至少大学时，自己也可以喂饱自己，只是这里没有电炉，没有瓦斯，没有电饭煲……所以我才会遇到一点挫折。

　　“呃……我不是说，”熊急得抓耳挠腮，“不是说……担心你会把厨房烧了……”
　　我只说烧了锅子而已……你却擅自改成了烧厨房？我眼神转利，手从他身上拿开，“那是不想吃我做的？”
　　“不，不是！”他急急否认。
　　“那是什么？”
　　“我，我……”半晌他吞吞吐吐道，“我，我是不想你耽搁时间……有你烧菜的工夫，还，还不如，我陪你下盘棋？”他说的小心翼翼。

　　我板着脸，看他在这大冷天硬是冒出汗来。
　　哼，算你过关。
　　我把手又插回他臂腕里，“不许赢我哦。”说来气人，我的棋艺不俗，连耿大老爷都曾连输我三次，可这笨熊却总是赢我。

　　“哎。”熊又笑了，乐呵呵的。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快乐的时光总是招人妒嫉吧。
　　原本以为我们可以过个难得的二人世界，谁想，刚吃过饭，出了纰漏。

　　“你可要早点回来哦。”我送大熊到山庄门口，看着渐渐阴沉的天，不放心地嘱咐。
　　“恩。”大熊点点头，抬手抚了抚我的脸，“快进屋吧，天凉。”
　　“我心里有数，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想到他要出去的原因，忍不住牢骚，“你这老好人也当的太过了，怎么连牲畜跑了也找你？”如果不是怕他不乐意，我倒是很愿意扮个尖酸刻薄的势利眼夫人，把来人打发了就是了，可惜我家这熊太热忱了，还不等我喘口气，表演一下牙尖嘴利，他就已经满口答应地给人家出来了。

　　“少夫人，你要的帽子。”小米在一边出声，递上我刚刚匆匆出房前让她去取的东西。

　　“来，”我让大熊把头低下，带上我帮他做的裘皮的帽子，“还没有完全做好，”我倒退一步，左看右看，还算满意，不愧是21世纪的人啊，随便摆弄两下，也是个不错的设计，我心里很是满意，“暖和吧？”
　　大熊瞅了一眼，用手摸了摸，笑成个傻子，“暖和，暖和。”
　　我一笑，刚想再多说什么，旁边那个来请人的小子已经忍不住催促了。
　　嗟，催什么催，来求人的，还这么不客气。

　　偷偷白那小子一眼，转过头来看着大熊，“找不到就算了，这天看着又要下雪，我睡觉前你就得给我回来，知道吗？不然你就等着睡走廊吧。”
　　“哎。”大熊点头应承，然后就被那该死的小子拖走了。

　　“唉……”我看着他们走远，忍不住叹气。
　　“少夫人，咱回去吧？”和我一样只来得及披上罩衫的小米在原地冻直跺脚。
　　“回去吧。”

　　扭转身，走了没有几步，就见那我千躲万躲的许颐泫一脸郁色的站在我回房必经的路旁。

　　“表哥。”我点一下头，转身就想离开，却不想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别走！”他说。
　　“你越矩了！”轻声斥责，想挣脱，却不想他用力这般大。
　　“少夫人！”小米急地出声，却被许颐泫冷声斥责。

　　见走不了，我只好应对。
　　“别担心，”我挡下要去叫人的小米，我是已婚的妇人，不管现代或古代，这般与人拉扯总是难看，“你想怎么样？”我抬头对上他。

　　许颐泫一震，手倒是放开了，他稍稍退后半步，身子却仍然挡着我，“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好，”我一口答应，见他一愣，大概是没有猜到我会这么如此反应，“借一步说话可好？”

　　我侧身引他到正院的一边，不是招人嫌疑的偏僻角落，却也不是人来人往的正道大路，“你想说什么？”

　　他看看我，似乎欲言又止。
　　“天冷，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他配不上你！”他突然冲口而出。
　　不用言明，大家都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

　　我挑高眉毛，心头有股火气上升，“哦？这话是怎么说的？”
　　他小心地看了我的反应，似乎心稳下来，“天雄表弟不过是一介莽夫，虽然为人敦厚老实，却也傻气驽钝，你嫁于他，断然是不值得。”

　　“不值得？我谭子愉不过一个流离失所之人，无依无靠，依表哥所言，又该配于谁呢？”我笑着问他，如果他有眼睛，该看得出，我扬起的唇下是磨尖的牙。
　　他脸色一亮，“若子愉有心相托，我许颐泫定然不负——”
　　够了，他是个瞎子！

　　火气一升，我把袖子猛地一甩，袖尾狠狠扫过他的脸，“许颐泫，就算你有招惹人妻的习惯，我谭子愉却没有红杏出墙的打算！”

　　“子愉！”
　　“住口，子愉是你叫的吗？！”我怒斥他，眼角看到天虎带着小熊闻声走过来。

　　“子——”许颐泫显然也是看到了，他顿时住口。

　　哼，无耻又无胆。

　　“嫂嫂？”天虎靠近我，聪明的虎眼瞄了一眼许颐泫。
　　“吼……”小熊见着我，挣脱开天虎，连滚带跑地靠过来。
　　“乖。”我恢复笑容，弯腰把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抱起来，“你怎么好像又重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小熊撒娇地靠过来，在我胸口蹭了蹭。
　　“天虎，小米做了你爱吃的年糕，要不要去嫂嫂那里？”
　　“要，要。”天虎拍手，鬼灵精怪地故意站在我和许颐泫之间。

　　见我要走，许颐泫竟然又出声，“我无心冒犯，只是情难自禁。”

　　好个情难自禁！我让小米带天虎先走，转过身来对着他，“表哥是如何看待天雄的，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不过在我眼里，天雄的地位可不寻常男子可比。”

　　“因为他救了你？”显然他也听说了我们的相遇，也许还误以为是大熊以此相胁。
　　我摇头，“就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他。”
　　他一脸茫然。
　　“大熊他不会随便臆测别人，更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当然，”我转身，“他更不会觊觎别人的妻子。”
　　我说完就走，不理会他的反应，反正大熊在我心中的好，他不用明白，我明白就好了。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然而我心中这个千好万好的大熊，居然食言了！

　　听着三更响起，我几乎是用瞪的看着门口。
　　“少夫人……”小米揉揉眼睛，力图清醒地想安慰我。
　　“算了，”拍拍她的肩，“你去睡吧。”
　　“可是，少夫人——”
　　“我也要睡了。”说着我就开始脱衣服。
　　“那少爷——”
　　“让他去睡走廊，睡马厩，睡柴房！”

　　屋檐下有落雪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咆哮震下来的？
　　虽然，火是发了，言是出了，但是在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心里还想，如果这一秒钟，他回来，我可以考虑让他上床来，毕竟冬天太冷了，而他，很是暖和。

　　可惜，我的善心，是无用的。

　　直到我醒来，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心里火更大了一些，可是也加入了一些些担忧，毕竟成亲以来，他还没有彻夜不归过。

　　“少夫人？”我刚穿戴好，小米便来了。
　　“怎么了？”我看她跑得好喘。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我心咯噔一声，几乎听见心被提到嗓子的声音，“是大熊回来了？”我试探地问。
　　“不，不是，大少爷，是二少爷。”
　　扑通，心回到原位，我暗地里呼出口气，“哦？二少爷能出什么事？”
　　“刚刚在二少爷那里当值的豆子说，今天一早他去叫二少爷起床时，发现颐淼表小姐和二少爷同榻而眠！”

　　“啊？”这可真是大事了。我赶忙让小米帮我梳洗，“豆子还说什么了吗？还有什么人知道？”

　　“他进去的时候，就见表小姐只是哭，二少爷还在睡，现在老爷和夫人们都已经赶过去了。”

　　呃……我匆忙的脚步突然放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这情形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我突然笑出来。

　　“少夫人？”小米被我吓一跳。
　　“不用着急了，”我不急不忙地走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听说老爷大发雷霆呢。”

　　我还是笑，想来，这耿家人怎么都爱玩这招呢？玩完了大哥，又轮到老二，幸亏天虎还小啊。
　　我笑，我笑，我大笑。
　　一边的小米则始终是一头雾水。